这不,迟静言拉着升平找这个地方也稍微用了点时间,他们刚刚寒暄完。
一个迟静言从来都没听到过的声音传到耳边,“董大人,今天怎么有空到我府上来坐坐?”
这个李丞相到底什么来头,上一次升平要她帮忙逃出宫时,她已经问清楚了,是所谓的忠臣,只是他忠心的是太后范美惠,所以,范美惠才想把升平嫁给他儿子。
迟静言没有见过那个李少峰,不能直接说他怎么怎么不适合升平,但是包办婚姻,而且还是那种想通过生米煮成熟饭来包办婚姻的,她就很反对。
董大山在李丞相面前,和在迟静言面前完全不同,同为朝廷一品,他并不怕李丞相,直截了当地说:“李丞相,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公子在府上吗?”
听到董大山问他的儿子,李丞相的口气当即变了,“董大人,你找犬子有何事?”
自从上次发生升平一事,他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他的儿子在他看来完美的无懈可击,升平再怎么是金枝玉叶,也是一支已经二十岁的老金枝了。
他的儿子风流倜傥,仪表堂堂,不要说配一个年纪已经二十岁,很难嫁出去的老公主,就算是配十六七岁,正直如花年纪的公主,也是绰绰有余。
偏偏,升平那个丫头不知道好歹,不惜以死相抗,害得他的独子从宫里回来真的生了场大病。
请了很多大夫都没看好,最后还是一个算命的给看好的,原来,当真是把魂吓在了宫中。
李丞相本就不喜欢升平,一个女孩家整天舞刀弄枪,没一点公主的样子,自从宝贝独子受惊吓大病一场后,他对升平的意见更大了。
可以这样说,现在不管谁开口,他都不会让升平进他李家的门。
他这个想法,幸亏没有被升平知道,否则啊,他的宝贝独子面临的将会是被升平见一次打一次。
如李丞相想的那样,升平本就和一般公主不一样,她这个公主不怎么待在宫里,换句话说,李公子挨打的频率将会非常高。
董大山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谦卑,听李丞相不悦的口气,当即拍桌而起,怒道:“李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家李公子背着你都在外面干了些什么?”
李丞相被董大山的骤变,懵了,顺着他的话问道:“他在外面干什么了?”
“他把我第五房妾侍的干娘的弟弟的表哥的姑妈家的女儿给调戏了!”董大山一口气说完,气都不带喘。
李丞相本能地就觉得这不可能,“你胡说,我儿子怎么可能去调戏你第五房妾侍的干娘的……”
关系太多,他记不得了,最后还是董大山好心提醒他,“是干娘的弟弟的表哥的姑妈家的女儿!”
“什么乱起八糟的关系!董大人,看在同朝为官多年的份上,我今天就不与你计较了,你走吧!”李丞相不耐烦地下起逐客令。
窗外,升平听到这里,对迟静言挤挤眼睛,满脸的失望,她就说嘛,没人证,没物证,肯定是空口无凭,死无对证。
董大山毕竟是董大山,面对李丞相的护短,他自有他的办法,手又重重落到茶几上,“李大人,你真是狗眼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今天好心好意上门提醒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态度还这么恶劣,哼!你这是逼我到御前参你一本!”
听他说要把这件事捅到皇帝那里,李丞相也慌了,当今皇帝虽是太后亲生,关系却不像一般母子那样容器,他虽为太后的心腹,却始终不得文昌帝的信任。
在太后渐渐隐退后宫,皇帝越来越强大的如今,他的前程其实很堪忧。
董大山也是会演戏的人,捕捉到李丞相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慌,还故意拂袖要走。
如他想的那样,衣袖被人抓住,他回头,刚才还对他冷若冰霜,下着逐客令的李丞相已经满脸笑容,“董大人,有话好好说。”
屋子里的气氛缓和了很多,窗外有人却忍笑忍的很辛苦。
相对升平的忍笑,迟静言神色平静,她没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只是觉得这董大山虽然一把年纪了,也算孺子可教,把她的招数学过去了不说,连绕话的本事也模仿的挺像。
“事到如今。”董大山摆起谱,“李大人,我觉得除了让皇上来公正判断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怎么会没其他办法呢?”李丞相慌了,抓着董大山的衣袖不肯放,“董大人,以我看,你觉得这样处理怎么样?”
董大山斜着眼睛,利用眼睛的余光飞快瞄了他一眼,“怎么处理?”
李丞相刚想开口,下人慌张来报,“老……老爷,门口有人送来一份信,说是给您的,务必让你立刻马上就看。”
李丞相拿过信,不耐烦地把下人遣下去,“我知道,你下去该什么干什么!”
下人退出去后,李丞相打开信,脸色倏地大变,董大山看到他的脸色,把脑袋也凑了过去。
看清信上写的是什么,表情也变得很错愕。
信上的字迹很潦草,可以看出写这封信的人,在写信时的情绪波肯定非常大。
至于信上的内容,更是字字泣血,令看者心生怜悯。
董大山看清信上的内容就知道这信是谁送来的,这封信,对他来说,就像是烈火烹油
,鲜花着锦。
“李大人,这下子你总该相信我说的了吧?”董大山适时开口。
李丞相额头上俱都是冷汗,对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呐!”
很快有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老爷。”
“少爷呢?”
管家能感觉到自己家老爷强压住的怒火,小心翼翼地回道:“少爷出去了,还没回来。”
“还不快去把他找回来!”
管家应了一声,很快退出去,出去找李少峰。
听到这里,后面大概会发生什么,基本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下去,有董大山这个人证,又有信为物证,等着李少峰的至少也是一顿家法。
门口守卫看到她们两个出来,长长松了口气,迟静言对他道谢,他还憨厚地不好意思。
朝迟府方向走去时,升平开口问迟静言,“七嫂嫂,那封信你什么时候写的?”
迟静言表情淡淡,“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个走出‘碧玉春’时看到了谁?”
升平当然记得,“迟延森?难道这封信是迟延森写的?”
她哪怕稍微改了改脸上的妆容,还是怕迟延森会认出她,没敢过去,迟静言却走过去和他打招呼。
他们两个是说了会儿话,迟延森连连点头,她当时还在猜迟静言和他说了什么,原来……是写信的事。
她崇拜地拉上迟静言的手,来回摇晃着,“七嫂嫂,在你嫁给七哥以前,很多人都说好锅配烂盖,好马配烂鞍了,依我看,你配七哥啊,一点都不占便宜,事实上你们两个是绝配。”
迟静言一直都知道关于她嫁给端木亦尘,民间流传着很多版本,不管什么样的版本,都有一个相同之处,就是她高攀了端木亦尘。
亲耳听到,烂盖烂鞍,还真是第一次,忍不住嘴角抽搐,这升平还真什么话都敢说。
她想起被她赶出房间的那口“好锅”,好像是她小题大做了,他不会真生气吧?
这么一想后,她就想快点回去,四周看了看,拉着升平就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布庄。
老板见有人进来,刚要打招呼,眼前出现一锭银子,“麻烦帮我打一盆热水进来。”
老板看着那锭银子,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然后又放到嘴边咬了咬,确定是真的,心里一阵狂喜。
边关在开战,赋税又重了,想不到还有出手这么阔绰的客人,心里又一阵狂喜,连忙去打水。
迟静言的手虽说不上多灵巧吧,至少升平从衣庄走出来,已经恢复成了迟府丫鬟萍儿的模样。
目送升平朝迟府的方向走去,她收回目光,定定神,也打算回七王府。
唉,这一次的生气,到底是她不讲道理在先,小女子同样也能屈能伸,她决定买个小礼物去讨好一下那口“好锅。”
端木亦尘贵为王爷,虽然这王爷做得很有风险,好像也还是什么都不缺。
偏偏迟静言女红绣花没一样精通的,算了,也不再烦恼了,天气这么冷,给他买副手套算了。
迟静言在街上寻找起买手套的店,忽然,就看到很多人朝同她身后跑去,她拉住一个问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又有一个乞丐被人杀掉了!真是邪门了,已经是这个月被杀的第三个乞丐了!”
迟静言没有跑过去看热闹,稍微沉吟片刻,她又朝刚才那家布庄跑去。
她丢下一锭银子,随便拿了件男子长袍便走进内堂。
等她出来,掌柜的被吓了一大跳,怎么刚才进去还是个长相清秀的美人,出来就变成了一个乞丐。
迟静言没理会他的眼神,抬起脚就朝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