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两个人拿好各自要的药,并肩走出药铺,迟静言凑到升平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回去后要是看到迟延森,你这样做……”
升平听完后,片刻的错愕,看着迟静言,满脸的不解,“七嫂嫂,为什么要那样做?”
迟静言叹了口,很担心地看着升平,“太后把你保护的真的很周全。”却也让她失去了本该有的辨识力。
升平虽不明白迟静言为什么让她做,回到迟府看到迟延森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
后来的某一天,她无意当中听到酒醉后的迟延森喃喃出的醉话,这才知道迟静言的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又如何,不爱她的人,始终都不爱。
……
相比迟静言的悠闲,进宫的端木亦尘可谓是繁忙到了极点。
早朝早就下朝,大臣们却还聚集在金銮殿。
端木亦尘走进去时,坐在龙椅上的端木亦元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脸色异常难看。
大臣们看到端木亦尘,则都面露欣喜。
端木亦元看到大臣们的反应,脸色更难看了。
端木亦尘拱手对端木亦元行礼,“皇上,臣弟听说御花园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去现场看一下?”
端木亦元不耐地一挥手,“都去看看吧。”
御花园在后宫,那些大臣平时没有皇帝的宣召,根本不允许踏足。
这也是有道理的,皇帝的妃子都在后宫,万一哪个妃子耐不住寂寞和某个大臣勾搭上了,给皇帝戴绿帽子,真是好日子过到头了。
平时会有各式美人赏花或散步的御花园,今天安静的诡异。
虽然挖出来的尸体,已经被运出宫,那种腐烂的气息还是回荡在空气里。
端木亦尘让人喊来施工的头,问了当时的详情,就让他退下。
刑部尚书董大山,满头冷汗,站出来说话了,“七王爷,这件事,你怎么看?”
端木亦尘只看了他一眼,就把视线移到端木亦元身上,“皇上,臣弟以为,这些尸体应该是很早以前,大轩还是大夜时,就被人埋在这里。”
端木亦元面无表情,“这话怎么说?”
端木亦尘蹲下去,捡起一块碎布片,“皇上,您请看,这不是我们大轩有的布料。”
第一个附和的是刑部尚书董大山,只要说这些尸体不是他任刑部尚书一职后被人埋在这里的,就算说是一千年前的古董,他都没任何意见。
当然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端木亦元。
他端详了那块碎片,半响,开口,“皇弟,果然博学。”
“何尚书!”他喊工部尚书。
何树弓着腰走到他面前,“皇上。”
“别忘了朕给你的时间是一个月,一个月后,朕希望在这里看到的是青湖。”
第六十八章:灵光
工部尚书何树很想哭,挖出这么多晦气的东西,哪有说马不停蹄立刻开工的。
说是心理安慰也好,真有效果也罢,做场法事,其实非常有必要。
他朝端木亦尘投去求救的眼光。
端木亦尘面无表情,转过脸看向端木亦元时,已经开口,“皇上,有些东西还是要忌讳下。”
端木亦元面露不悦,“什么忌讳?”
端木亦尘朝何树看了看,他立马上前,对端木亦元恭敬行礼,“启禀皇上,在民间遇到晦气的东西都会做场法事化解一下,要不……”
后面的话他不敢朝下说了,端木亦元自从继承皇位以来,最忌讳的就是大臣进后宫,更不要说让几个陌生男人到后宫来。
偏偏,大轩朝从古至今,做法事的清一色都是男子。
自己的大臣他尚且有顾忌,更不要说那些他完全陌生的男人。
自古以来,后宫的娘娘又有哪几个不是绝色,像文昌帝这样对后宫看管的特别严的皇帝,翻遍史书,已经是前无古人,至于后面到底有没有来者,谁也不是预言家,没人敢下结论。
端木亦元沉吟片刻,居然点头同意了,不过让周福宁一定要带着御林军在一边看守。
他当着众大臣的面,很严肃地告诉周福宁,要把作法的法师全部围起来,只要有人胆敢走出那个包围圈,杀无赦!
在场的大臣,不管是刚正不阿的,还是投机谄媚的,听到“杀无赦”三个字,无不心肝一颤。
文昌帝的手段虽然出了名的狠辣,像这样直言杀戮还是第一次。
何数更是吓的连腿肚子都在打颤,连忙说:“皇上请放心,微臣一定会监管好他们。”
端木亦尘看似面无表情,眼神深处,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联想起十二岁回宫给端木景光祝寿那一次看到的一幕,对端木亦元对后宫女人管理的那么严,他是理解的。
但是,他始终想不明白和大燕交战,国库又空虚的现在,他为什么坚持要挖人工湖,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和佛堂密室有着莫大的关系。
……
出宫时,何树把端木亦尘拉到一边,对他深深鞠躬,“老臣感谢七王爷!”
端木亦尘也有话要对何树说:“何尚书,皇上对新开凿的人工湖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这本是不能告诉工部以外的人,不过,经过刚次那一幕,何树是真的很感谢端木亦尘,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方才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
他摊开,指着上面的图,表情忧伤,“七王爷,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只是一个观赏用的湖而已,顶多也就是在里面养养荷花,养养鱼,他还非要布什么排水功能。”
何树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端木亦尘脑子里灵光乍现,他忽然就想明白端木亦尘为什么要力排众议,初具暴君行事方式,坚持要修建人工湖。
用清澈的湖面来掩盖肮脏不堪的事,的确最合适不过。
何树把压在心里的苦,一股脑的吐了出来,太过于投入了,到最后,他是泪流满面啊。
“七……”他很久都没听到端木亦尘的声音,一抬头,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人,“咦,七王爷呢?”
原地转了个圈,挠挠头,一头雾水,“刚才还在这里的,人呢?人去哪里了?”
……
端木亦元离开御花园时,脸色非常难看,这个难看一直持续到他去御书房,走进去,坐在龙案前面,依然非常难看。
周福宁不知道什么情况,给他送上茶,就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站在他边上。
端木亦元盯着手边的白玉茶盏看了很久,就当周福宁打算给他重新换一杯热的,忽地,他手一样,白玉茶盏已经飞出去,跌落到澄亮的地砖上,摔得粉碎。
周福宁吓得浑身一抖,慌忙跪下,“皇上!”
这一声“皇上”,成功的把端木亦元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周福宁头顶被一大片阴影笼罩,浓浓的杀气骇地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心里默默的求爷爷,告奶奶,把天上的神仙都求了个遍。
半句如伴虎啊,没有人比他刚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要钱有什么用,也要有命花才好。
正心惊胆战,有人在御书房外面高声喊道:“奴才黄高求见皇上。”
周福宁入宫多少年,就和黄高为敌了多少年,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像眼前这样觉得黄高人其实还不错。
黄高走进御书房,就看到几乎是整个身体匍匐在地的周福宁,朝他抛来个眼色,不管是论资历还是年纪,黄高都比周福宁大了不止一点。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很不屑。
要是在平常,看到黄高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周福宁早就炸毛了,今天不是的,他只觉得黄高,大气滂沱的像尊佛。
黄高说明来意,和他来之前,告诉范美惠的担心一样,听他说太后身体不舒服,请他过一趟,冷着脸当即说没空。
黄高脑门子渗出层冷汗,他是看着端木亦元长大的,很清楚掩饰在那身明黄灿烂龙袍下的心,到底有多狠毒锐厉。
“皇上,太后说想请您过去聊一聊当年富可敌国的江南费家。”
如范美惠笃定的那样,端木亦元果然有空了。
周福宁身为端木亦元的贴身太监,自然是他走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除非端木亦元不要他跟着。
周福宁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看了看端木亦元的背影,确定他不会回头,偷偷拉了拉走在他身边的黄高的衣袖,用无声的口型说道:“黄公公,刚才谢谢你。”
黄高朝周福宁翻了个白眼,愣是把对他满怀感激之情的周福宁,噎的一口气堵在喉咙口。
端木亦元忽然回头,“周福宁,你在干什么?”
他回头的太突然,周福宁没有来得及收回对黄高的挤眉弄眼。
周福宁从十岁跟在端木亦元身边伺候他起,就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背着他做小动作。
背脊划过冷汗,他佯装淡定的继续挤眉弄眼,“皇上,奴才眼睛里进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