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拿过她的酒杯,唬起脸,“这酒后劲足,不许再喝了。”
迟静言笑了笑,果真没再喝。
文昌帝还有话对迟静言说,他端起酒杯,对着迟静言遥举,“弟妹啊,老七年纪不小,也是做爹的时候了。”
就当所有的人都以为某个过门半年,肚子还没任何反应的女人,会羞愧的低头不语,被皇帝提点的女人却猛地抬头。
她真像是喝多了,看着皇帝,小脸写着满满的认真,“皇上,你可别忘了世界上有一种病,叫不育不孕。”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尤其是文昌帝,他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
有擅长调节气氛的大臣站出来,气氛才稍微好了一点。
宫宴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就结束了,端木亦尘拥着迟静言离宫,直到两个人回到府上,无精打采的张翼前来迎接他们,才发现了什么不对。
跟着迟静言一起进宫的丫鬟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张翼喊来专管下人的管事。
管事哪里会记得住府里的每个下人,又把他手下分管的那个家丁喊了过来。
跟迟静言一起进宫的是个叫绿儿的小丫鬟,至于她为什么没有跟着迟静言出宫,所有的人一致认为,皇宫太大,她可能是去找茅厕迷路了。
绿儿不是宫里的人,在王府地方又从来都是本本分分,这才被临时安排伺候迟静言。
肯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端木亦尘也不想折回去惊动宫里的人,等明天上早朝把她带回来就是。
洗漱好,正准备就寝,张翼又来了。
张翼过去出现的可比现在要频繁多了,端木亦尘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烦躁过,打开门,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去也就算了,关键那张脸的脸色,黑的像是涂了一层墨。
啧啧。
张翼在心里暗暗啧叹,现在的王爷果然不能再用以前的标准来衡量他。
“说!”冷面王爷,对他就一个字。
张翼打量了下他和端木亦尘间的距离,觉得太近了,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一大步,觉得距离够安全了,这才开口,“王爷,绿儿找到了。”
端木亦尘更恼火了,打扰他睡觉,就是为了这么件小事,看样子也是时候让张翼出去收租子了。
屋子里又脚步声传来,张翼连忙低头,语速飞快,“王爷,绿儿被人打昏了,捆在柴房,刚刚被人发现。”
入夜后,已经安静下来的七王府,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既然真的绿儿被人打昏了捆在柴房,那么,跟着迟静言进宫的又是谁。
迟静言很后悔,是她大意了,如果那个冒充绿儿的女人,只是因为想飞黄腾达,那也就算了,她怕那人是另有所图。
与此同时,张翼已经命人把王府所有下人细细盘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端木亦尘。
端木亦尘一个挥手,允许他去查王府里的其他几个主子。
王府里的主子,经过王妃雷厉风行的整顿,就只剩下两个了。
端木亦尘和迟静言在书房等张翼的消息,张翼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有了答案。
云侧妃至今卧病在床,林絮儿不见了。
端木亦尘连夜进宫,迟静言不放心,想跟去,端木亦尘思忖再三,还是没同意。
端木亦元越是表现的平静,暗地里的波浪越是大。
迟静言有点不高兴,闻闻身上的酒气,还是作罢了。
殊不知,就因为这个小细节,王府里的下人们可是欢呼雀跃,王爷终于重振雄风了。
……
就在七王府发现林絮儿不见了,皇宫里的某个宫殿里,也多出一个人。
林絮儿在费灵玉没失踪前,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毫不费劲就找历朝皇帝所住的承乾宫。
大概是宫宴需要大量宫人,承乾宫门口居然没有宫人当值。
林絮儿推开殿门,沉重的殿门,推起来有点费劲,想到那两个人联合起来对她的羞辱,她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寝宫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林絮儿慢慢地朝前移动脚步,一个没当心,脚绊到了什么东西。
有细微的声音传来,像是什么东西在爬,林絮儿浑身直冒鸡皮疙瘩,转身想朝殿门外跑,脚踝被人抓住。
抓住她脚踝的那只手冰冷阴凉,那只手用力一拉,她整个人朝后滑过去,那只手顺着她腿朝上慢慢移动。
五指张开,森冷而有力。
林絮儿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她感觉是一条冰冷无温的蛇在她身上爬,她想喊,巨大的恐慌,让她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又一只手拉住她另外一只脚,只稍微一个用力,她的裙子连带裘裤就被撕个粉碎。
覆盖到她身上的同样是一具毫无任何温度的身体。
林絮儿拼劲全身力气去推他,那个人的力气很大,很野蛮,她雨点一样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浑然察觉不到。
身下人不断的抗拒,到底还是让他很不喜欢,他很利索的把林絮儿的手脚捆了起来。
林絮儿终于能喊出声,嘴才张开,也被塞进她自己身上的碎布料。
林絮儿骄纵了十七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后悔,如果她不打昏绿儿,冒充她进宫,也许……她现在虽然不再被端木亦尘喜欢,至少还是他的十八侧妃。
只要名分在,总还是有机会的。
身上人对她的不配合,彻底恼怒了,只稍微一个用力,林絮儿疼地整个人都在抽搐,差点昏厥过去。
到最后,她真的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等她醒过来,人已经躺在软软的床榻上。
四周很亮,却不刺眼,那是夜明珠才会释放出的柔和的光亮。
她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眼睛上方,入眼的是富丽堂皇的雕梁,记忆慢慢的拢回到脑海里,她蹭地下从床榻上一跃而起。
身上的痛,在提醒着她,那不是一场噩梦,低头,朝自己看去,身上已经穿上了丝质的裘衣。
她这个在哪里?
大脑有点跟不上,她下床啊,穿好鞋,朝门外走去。
守在门外的两个宫女看到她,恭敬行礼,“姑娘,您醒了?”
林絮儿愣了愣,“我这是……”
眼前的两个宫女,再加上刚才宫殿的奢华,她已经肯定自己还在皇宫。
其中一个宫女掩嘴偷笑,“姑娘,皇上有旨,如果姑娘醒了,就让奴婢们伺候姑娘去清凉池沐浴。”
“清凉池?”林絮儿喃喃着重复了一遍。
那个宫女以为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给她介绍起来,“姑娘,宫里的清凉池是先帝所建,就算是皇后,也只有月圆之夜才有资格去那里沐浴。”
言下之意,她一个连姓都没有姑娘,能被皇上恩准去清凉池沐浴,是天大的福气。
林絮儿当然知道清凉池,的确是先帝景光帝所建,不过却不是为了给他自己或者皇后用。
景光帝建清凉池时,正是大轩皇朝国库最亏空的时候,即便那样,他还是不顾群臣反对,一意孤行的修建了费时费力费钱的清凉池。
景光帝昏君似的,一意孤行,执意修建出清凉池,只为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费灵玉。
她从一年四季如春的江南到京城,格外怕冷,冬天屋子里放再多热暖炉都没用。
只要冬天一到,她有一半时间是染风寒躺在床上,景光帝心疼的不得了,朝臣们跟着焦急的不得了,因为只要费灵玉卧病在床,景光帝就没心思上朝。
大燕一直虎视眈眈,景光帝为了个女人,却荒废着朝政,怎能不急。
群臣暗地里商量一番,觉得如果修建个温池出来能让费灵玉,不再一到冬天就躺在床上,利还是大于弊。
就这样,在当时被言官上述痛斥为劳民伤财的清凉池,到底还是修建了出来。
凡事都有双面,景光帝至于要修建清凉池也不例外,他有多宠爱费灵玉,就有多践踏范美惠身为皇后的尊严。
范美惠当真也是个能容忍的女人,对丈夫宠爱一个妃子,忽视她这个皇后,丝毫没怨言。
就当朝臣以为,端木亦远登基为帝,已经荣升为太后的范美惠第一件事就是一洗前耻,命人砸拉清凉池,她却出乎人意料的没有任何破坏之意。
不知不觉,清凉池成了宫中女人衡量恩宠很重要的一个标志。
林絮儿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浑身都是伤,连走路都疼。
到了清凉池,跟来的宫女要进去伺候她,被林絮儿拒绝了。
她一个人,脚步有些不稳的走了进去。
清凉池果真名不虚传,只是一个温池而已,却修建的金碧辉煌,气势磅礴。
林絮儿没有心思去欣赏,脱下衣服,就走入池内。
抬起白皙如莲藕的手臂,原本上面那一点朱红,已经不见了。
心里很难受,她再也控制不住,捂住脸色嚎啕大哭,眼泪顺着指缝汨汨流出,她知道她和端木亦尘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