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当他决定布一颗棋子在端木亦尘身边,仔仔细细地询问过迟刚。
迟静言是迟刚觉得最适合的人选,名声难听,却有着嫡女身份。
“皇弟。”文昌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端木亦尘,“弟媳最近身体可好?”
端木亦尘岂不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关心起迟静言,恭敬回道:“谢皇上的关心,王妃身体安好。”
端木亦元一声冷笑,“看样子虽说是皇弟的枕边人,皇弟也不是那么了解她啊,朕的弟媳不是身体安好,是好到已经没事找事做了。”
端木亦尘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进宫后,就一直被端木亦元拉着在御书房说话,他是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难道说,他不在府上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她又惹出什么事来了。
端木亦尘毕竟心思玲珑,稍微一思索,他就猜到迟静言会惹出什么样的事。
果然,随着端木亦元的一个击掌,御书房的门被人打来,人还没走进来,哭声却已经传到耳边。
端木亦尘回头,看到的果然是一张勉强可以称得上认识的脸。
美人哭得眼睛通红,一进御书房,就扑通一声跪到端木亦元面前,“请皇上为贱妾做主!”
端木亦元朝端木亦尘睨了眼,声音凌厉,“有什么话直说,朕自然有定夺!”
在美人一番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诉中,皇家两兄弟终于弄清半个时辰前,在七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按照大轩皇朝的法典来看。
迟静言作为正妃,她是有权利处置侧妃的,前提是,处置侧妃是要经过一家之主,也就是端木亦尘的同意,更不要说跪在御书房,文昌帝面前的女人,又是文昌帝赐给端木亦尘的。
她擅做主张驱赶侧妃,不但是违背了夫纲,也是狠狠打了皇帝一巴掌。
端木亦尘撩起朝服,跪下,“皇上,是臣弟管教不严,才会出现这样的事,容臣弟回去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再来回禀皇上。”
这样的小事,如果真揪着不放,反倒容易引起端木亦尘的警觉,端木亦元一挥手,不耐烦道:“三天后的宫宴,你带着你的王妃一起进宫参加。”
端木亦尘愣了愣,“臣弟现行告退。”
……
端木亦尘不是没有被女子等过,而且不止被一个女子等过,却是第一次看到有女子这么认真地等他。
迟静言换了身打扮,就坐在他每次出宫所走那道门的不远处。
她什么也不在做,就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宫门的方向。
远远的看到他,她立刻站起来,拔腿就朝他飞奔而来。
大概是蹲的时间有点长,她只跑出去一步,眉头就皱了下,紧接着,速度就慢了下来。
端木亦尘看着女扮男装的迟静言,心里忽然装的满满的都是暖意,他笑着朝她大步走过去。
迟静言也不知怎么了,吊着他的胳膊,就是要他抱。
端木亦尘稍微犹豫了一下,把她打横抱起。
他专注,没有注意到,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
隔着一个街口,有人看到端木亦尘把迟静言抱在怀里,一颗吊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长长的,用力地松了口气。
两条腿走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某个地方在隐隐作痛。
他却强忍住了。
这个万分委屈,却不得不屈服在迟静言“淫威”之下的,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迟种马”。
话说,他怎么会拖着病体出现在这里,真是说来话长的血泪史。
他的娘离开了没多大一会儿回来,就把他赶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他才在软榻上躺下,一个人影就出现在他面前,一身黑衣,脸上的表情是刀也砍不进的冰冷。
他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
黑衣人什么也没说,直接递了封信给他,他接过信,他就消失了。
写信给他的,是一个他想破了脑袋也不会写信给他的人,他同父异母的最小的妹妹——迟静言。
迟静言在信上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如果不想娶那个年逾四十,连葵水都马上没有的徐娘半老的老妇人做妻子,就按照她说的做。
他后悔的连肠子都青了。
早知今日,他当初就不会去找那个什么民间调查机构,非要砸钱让他们改榜单。
他更后悔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迟静言,不然也不会被迟静言再一次威胁。
迟静言在信上是怎么说的,给他半个时辰的时间准备。
半个时辰后,他务必要让那个什么民间调查机构出现在她说的地方,而且必须要把看到的画面画下来。
她尤其强调,找去画画的人,一定要水平非常高,要把看到的人的脸,画得清清楚楚,惟妙惟肖。
可怜的“迟种马”啊,为了不娶那个,迟静言说的,连葵水都快没有的老妇人,拖着病躯,去安排一切。
还好,这么多年花出去的冤枉钱,总算是收回了一点成本,他们二话不说就帮了他的忙。
一方面是好奇,还有一方面是不放心,他跟了过来。
结果看到的又是让他差点眼珠子从眼眶里掉出来的一幕。
他虽然不明白迟静言为什么这样做,却敢肯定一件事,失忆后的迟静言,脑子真是被门夹过了,行事完全没章法。
第三十五章:字迹
一口气将将吐到一半,一个黑影又出现在他眼前,“迟种马”打了哆嗦,没来得及吐出的半口气,猛地咽回到肚子里。
冷漠懒得和这样的人说话,把手里的信扔到他眼前,脚尖一踮就消失了。
迟种马弯腰捡起信,打开一看,果然是迟静言上一封信里答应他的,他帮她把事情办妥后,她也把怎么才能不娶那个老妇人的方法告诉了他。
太简单了,简单的,自从懂男女之事,就混迹在花丛中的迟种马,差一点点就吐血身亡。
迟静言在信上告诉他,按照女性的正常生理结构,那个被迟种马酒醉后,霸王硬上弓的老妇人,怀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也就是说,混迹花丛多年的迟种马阴沟里翻船了!
另外,在信封里,他还看到一张按有手印的自供书。
等看完,他气得脸色发青,想他堂堂迟家二公子,居然被人下了套。
所谓他酒醉后强上的老妇,老妇运气很好的怀孕,然后仗着肚子里那块肉,去将军府找他负责,都是假的。
这一切都是那个老妇和她那个吃喝嫖赌,样样都沾的的儿子给他下的圈套。
说起老妇人的儿子,迟种马还真的有印象。
两个人结识于烟翠楼,曾经共嫖过。
有话这样说,男人只有共赌共嫖后,才是真正的朋友。
事情弄清楚后,迟种马倒也不生气了,有些话,说得还真是有道理的,他们只共嫖没有共赌过,难怪没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把迟静言写给他的信,还有那份自供书捏在大拇指和食指中间,正想着是撕了还是带回去给迟刚看,以示他的清白,他惊讶地发现迟静言写给他的信背后还有字。
他现在对迟静言彻底刮目相看了,以为还有什么高招指点,把信纸反过来。
一行字,跃然于纸上,也映入他的眼帘,他差一点点,吐血身亡。
那行字是这样写的,“二哥,妹妹很替你惋惜,差一点点你就能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儿子。”
迟种马盛怒之下,把信纸撕了个粉碎,用力扔到地上,看着那一堆碎纸片,他还不解气,把藏在衣袖里的那封也拿出来撕了个粉碎。
还是不解气,他用脚去狠狠踩了好几下,低声咒骂了几句,这才稍微平静了点,然后离开了。
冷漠其实没有离开就走,他躲在迟延森看不到的地方,一直都在看着他。
两封信都在迟延森手里,对迟静言来说,并不是什么安全的事,按照冷漠的意思,等迟延森把信看完后,他就抢回来。
迟静言却阻止了他,她说出的理由,理直气壮到冷漠很想笑。
她说:“我们是斯文人,怎么能去和一只种马一般见识。”
他实在是忍不住,嘴角直抽搐,又听到她自言自语说:“唉,虽说是种马,好歹也是马的一种,我好像用错量词了,应该是一匹,而不是一只。”
她边自言自语,边在第二封信的反面写上一句话。
冷漠好奇,明知这不是一个暗侍可以,或者应该多管的事,没管住自己的眼睛,眼睛的余光朝迟静言落笔的地方看去。
他惊讶地发现,王妃自从落水醒来后,写的字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字,虽清秀娟丽,却不像她现在这样带着一股子清灵和洒脱。
说到这里,又要插一句话,话说冷漠,他作为一个暗侍,怎么知道一个不得宠的王妃字写得怎么样。
这一切还是要归结于,以前的迟静言。
她嫁入王府,真的像是爱极了王爷,起初还稍微收敛一点,虽跋扈,到底没干出什么太出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