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太大,他的声音吹到风里就散了。
迟静言能感觉到他的悲恸,转过脸看着他,“什么交易?”
“他告诉我,他亏欠母妃太多,会用以后的时间好好去照顾他,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不要去管大轩的未来。”
所以大臣们才会感觉曾经少年就名动整个京城的七王爷,忽然变得很平庸。
饶是迟静言已经知道端木景光为了达成费灵玉的心愿所做的那一切,还是惊到了,她转过脸看着墓碑,这上面没有留任何一个字,没有人知道这里面埋的是一国之君和他的宠妃。
“所以他把大轩赚钱的商铺都给了你,却把皇位给了并没有治国之才的端木亦元,他明知端木亦元心狠手辣,没有给他任何约束力,放任他把他的儿子一个个杀了!”
端木亦尘点头,却没说话,和迟静言一起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拉着她起身离开。
迟静言走出几步,又回头,这个地方真是空旷,方圆十里都没有任何村庄,烈烈的东风吹在人脸上,割的人皮肤生疼。
她看着那一座无字碑,想到了范美惠说的那句话,觉得很对,端木景光于大轩来说,不是个好皇帝,于后宫里的其他女人来说不是个好丈夫,于其他的儿子来来说不是个好父亲。
皇帝又如何,到底走不出一个情字。
端木亦尘把迟静言的手放到嘴边呵了呵,还是觉得很凉,把她的手直接放到他衣服里,“言儿,我太太太祖父留下的那封信里,还有一句话,不能让和我太太太祖母长的很像的人继承皇位,是他害怕诅咒。”
“什么诅咒?”
“信上没说,不过,我猜我太太太祖母太痛恨皇位,可能在临死前说过对皇位不好的诅咒吧。”
“这你也信啊?”迟静言笑着打趣。
端木亦尘俯身下去,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是我相信诅咒,而是父皇是他那一代里长得最像太太太祖母的,一开始他也是踌躇满志,到最后……”
迟静言踮起脚,飞快啄了下他的唇角,“王爷,反正你不想做皇帝,而我也不想做皇后,就算真的是诅咒,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端木亦尘和迟静言回到王府时,看到他们的每一个人都很惊讶。
迟静言问端木亦尘,“王爷,他们那样看着我,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端木亦尘还真一本正经地看了看,“嗯,是有脏东西。”
迟静言摸上脸,“王爷恕罪,臣妾失仪了,先回去洗脸了,洗干净了再来见王爷。”
第一百四十二章:失踪
皇宫里,范美惠真的病了,病得很重,孙远又一次替她诊脉后,不得不去找端木亦元。
太妃殿里发生的一切,端木亦元并不知道。
看着下跪的孙远,他漫不经心地问道:“太后的病情真有这么严重?”
孙远想了想,说道:“郁结心中,如果不让她放宽心的话,后果只怕非常不好。”
端木亦元挥手让他退下后,去了范美惠那里。
只是半天没看到范美惠,她像是变了个人,这才知道孙远并没有夸大其词,范美惠真的病得很严重。
范美惠听到脚步声,看到是端木亦元来了,勉强睁开眼睛,只是虚虚地看着他一眼,又重新闭上眼睛,“是皇上来了啊。”
范美惠强势惯了,端木亦元还真不大习惯这样虚弱无力的她。
“母后,是迟静言把你气成这样的吗?”太妃殿里发生了什么是没人告诉他,但是,迟静言进宫,而且带着费灵玉去太后殿的事,他还是知道。
端木亦尘讨人厌,迟静言同样讨人厌!
这么不听话的棋子,早没了她存在的必要。
范美惠摇摇头,“不是她,皇上……”
她再次睁开眼睛看着端木亦元,“你记住了,母后终究是你的母后,范家虽然是我的娘家,我是不可能为了娘家,来害我的亲生儿子。”
端木亦元只觉得范美惠今天说话怪怪的,看她脸色蜡黄,有气无力,也不忍继续气她,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傍晚时分,太后殿传出消息,太后薨了。
这个消息传到七王府时,迟静言正在包饺子给端木亦尘吃,她一声叹息,没有说什么,继续包她的饺子。
范美惠的一生,何其可悲,何其可怜。
她最承受不住的,不是心爱的丈夫不爱她,而是和她又有了孩子后,选择了自残,那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天大的耻辱。
太后薨,朝臣肯定要进宫吊嗓,端木亦尘这个王爷,更不能例外,迟静言身为七王妃,也肯定要去,只是这中间发生了个小插曲,她没能去成。
反正外面的人还以为她怀有身孕,这个借口又被用上了。
中间的小插曲是,杨再冰派人来通知迟静言,端木亦靖不见了。
迟静言和端木亦尘说了声,就赶去杨家。
迟静言赶到时,迟延森已经站在杨家大门口等她,一看到她,朝她大步跑去,“六妹,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自从迟延森好心送饭却被端木亦靖打了一拳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给他送饭,下人知道那位“静姑娘”脾气古怪,每一次送饭也是把饭菜当到门口就匆匆离开。
也正是因为这样,今天送晚饭的下人,发现中午送过去的饭菜还放在门口,察觉不对,这才去告诉了杨再冰。
杨再冰去推开端木亦靖的房门,这才发现端木亦靖不见了。
迟静言当然很着急,端木亦靖虽然很聪明,因为没有和人接触过,心性非常单纯,很容易上当受骗。
迟延森带着她先去端木亦靖的屋子里,里里外外,又好好地找了遍,并没任何发现,这才开始想其他办法。
京城是很大,要出城却只有一个地方。
迟静言麻烦杨再冰派人在城里面寻找,自己去了城门口。
快要过年了,边关又在打仗,每一个进进出出的人盘查的都特别仔细,守门的头领以前是迟刚手下的一个兵,自然认识迟静言。
迟静言把端木亦靖的长相形容给他听,他挥手喊来当值的侍卫,没有一个人说有那样长相的人出过城。
迟静言叮嘱他当心一点,一旦发现,一定要想办法先缠住他,然后通知她,就到城里去找了。
雪越下越大,天气这么冷,还有两天又要过年了,街上已经没什么人,就这样找下去太漫无目的。
迟静言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帮助。
小白看到迟静言带着它出门,实在是太高兴了,又可以逛街去喽。
很快它就发现,它的主人今天明显心情不好,害得它也不敢表现地太激动,每一次提起爪子再落下的时候,都很轻很轻。
迟静言带着小白先去了沈大成那里,沈大成以为迟静言是来吃晚饭的,忙让伙计去准备,他刚新研制出了几道与众不同的菜式,想让迟静言尝一尝。
迟静言喊住他,让他把端木亦靖留在这里的东西拿一样出来。
沈大成思前想后,把账本拿了出来,账本的反面都是端木亦靖写的字。
迟静言把账本放到小白鼻子底下,说:“小白,辛苦你了,好好闻闻,等会儿要找的人,就是和这个味道一样的人。”
小白傻眼了,它是只老虎好不好,为毛又让它干狗才会做的事。
迟静言看它不闻,也不逼它,淡淡道:“你不想做也行啊,我找其他狗去。”
小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迟静言,这也太没良心了吧,说失宠就失宠了。
呜呜,小白觉得,身为一只老虎,而且是不管长相还是不品种都那么与众不同的一只老虎,能屈能伸是必须的。
它凑到账本上闻了闻,抬起头给了迟静言一个肯定的眼神。
迟静言把账本抛还给沈大成,带着小白很快离开。
小白再怎么厉害,也没能找到端木亦靖。
眼看天色都快黑了,迟静言急得都快哭了啊,小白还是第一次看到迟静言急成这个样子,它做不了什么,只能那头蹭蹭迟静言的手背。
迟静言蹲下来,抱住它。
忽然,小白朝一个方向看去,迟静言能感觉到它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小白跑得飞快,把迟静言带到一个小巷子里。
天色已经昏暗,远远看去,迟静言只看到有个人躺在那里,这个人会是端木亦靖吗?
每朝那个人影靠近一步,迟静言觉得自己的心就朝嗓子里提上一段。
等她走到那个人影身边,小白已经把人翻过来,迟静言看清那个人的长相,长长舒了口气,不是端木亦靖就好。
她定睛一看,这个人虽然不是端木亦靖,却也不是个陌生人,她曾经见过他一面,还给过他一大锭银子。
那个被范美惠弄进宫,死里逃生的小乞丐,怎么会在这里。
亏得迟静言胆子大,蹲下去,试了下他的鼻息,已经死了。
小白拱她的手,引得她朝其他地方看去,迟静言看到一路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