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她肚子里已经八个月,说没一点感情,那都是骗人的,有的时候,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她甚至会和他说说话,而他还会用踢拳或者蹬腿来回应她。
已经八个月了,如果生下来都能养活了,真舍得把他打掉吗?
腹中的孩子像是感觉到她的情绪,平时这个时候都不会有胎动的他,在她腹中动的格外厉害。
端着药碗的手抖得很厉害。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像是怕房间里的人在睡觉,而他怕惊醒她。
如果是以前,慕容澜早躺到床上,故意装睡,等他走到床边,忽然哇的一声吓他一大跳。
自从知道端木誉对她的算计,她再也没有那样做。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手不抖了,也不再犹豫,深褐色的,带着腥臭味的,难吃的汤药被她满碗喝进肚子里,滴水不剩。
端木誉推门进来,看到她半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本书,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把书从她手里抽走,凑过去,边笑边用额头抵她的额头。
这是端木誉独一无二的,对她表达爱的一种方式。
慕容澜以为自己知道了那么多后会恶心,会厌恶,可是她很无耻的发现,她还是那么的喜欢。
慕容澜难得精神不好的样子,脸色白白的,没什么血色,端木誉不放心,没像平时那样看过她,就去书房处理政事,坐在床边陪她多说说话。
他说了很多,其中包括他给孩子想好的名字,因为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子,他男孩女孩各起了好多,让慕容澜选。
慕容澜真的很累的样子,闭上眼睛,脸色却比刚才更白了,额头上更是有密密的汗珠渗出。
端木誉这才察觉到不对,知道她怕冷,以为是下人照顾的不好,没事先用汤婆子暖被窝。
脱掉外袍和鞋子,他钻进被窝,刚要把慕容澜抱进怀里,用他的温度来给她取暖。
他手指经过的地方摸到一大滩水渍,还在被窝里的手指一捏,黏糊而温热。
是血!
他惊魂了!
这一天,丞相府的下人,只看到穿着白色裘衣的丞相,抱着用棉被裹好的慕容姨娘,直朝宫里飞奔而去。
集聚宫里太医所有的力量,外加专门替后宫嫔妃接生的稳婆,慕容澜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
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气,小脸青紫,是在娘胎憋的时间太长,窒息夭折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对端木誉,宣布孩子一出生就死了的消息后,他面无表情的把孩子的尸体从太医手里接过。
他打开包裹孩子的襁褓,把嘴凑到孩子嘴边,对着他用力吸气吹气。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端木誉还在重复那个吹和吸的动作,有太医看不下去了,刚要劝他节哀顺变,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从端木誉手里传来。
声音虽然很小,像是刚出生的猫在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很清楚,就是婴儿在哭。
沉稳从容,就算泰山崩于眼前而归然不动的年轻丞相,惊喜若狂的,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孩子的脸颊。
他不顾鬓发都是湿漉漉的汗珠,笑着对孩子说:“好孩子,我们进去让娘看看好不好,娘那么辛苦生下你,等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娘,听到没有,不然啊,爹打你小屁股!”
在端木誉爽朗宠溺的笑声中,在场的每一个太医,包括稳婆,没有一个敢告诉他,就在他对着孩子吸气吹气时,慕容澜因为血崩,血根本止不住,已经陷入昏迷,离她去世也不远了。
端木誉的手段一向毒辣不留情,却没人看到过他这么狠毒的时候,就因为有不忍他继续伤心的太医走到他身边说了句,“丞相大人,节哀顺变。”
就被端木誉一个挥手,直接飞到殿门外,后背撞到柱子上,喷出一大口鲜血。
也正是这天晚上,抱着用棉被裹着的慕容澜离开丞相府的端木誉,等他回府,手里的抱着的是裹在襁褓里的婴儿。
他把孩子放到一手带大他的奶娘手里,直奔贺兰凤那里。
贺兰凤已经听说慕容澜产后血崩去世的消息,高兴之余,又有点担心,她是除了端木誉以外,最后一个去见慕容澜的人,以端木誉的聪明来看,只怕早肯定这件事和她脱离不了干系。
果然,正想着怎么应对,就听门口的丫鬟喊,“丞相!”
她心里咯噔了下,到底还是来了,而且速度这么快。
她是长公主,她根本不用怕他!
这样给自己打气后,果然面对怒气冲冲的端木誉,她镇定多了。
端木誉一进屋,二话不说,直接掐住她的脖子,他一开口,声音暗哑硬涩地像是缺了个口子的牛角号哨,“是你给慕容澜下的药!”
根本不是质问,就是笃定的口气。
贺兰凤被他掐的真喘不过气来,用力抠着他的后背,才勉强说出一句话,“我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是当朝长公主,端木誉,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这样对本公主,你信不信我……”
“你信不信我今天晚上就会让你当不成公主!”端木誉冰冰冷冷地截上她的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收回手,头也不回大步朝门外走去。
“端木誉,你什么意思?”看着他的背影,贺兰凤歇斯底里地大叫。
“我什么意思?”端木誉顿了顿脚步,却没回头,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再一次传到贺兰凤耳朵里,“你很快就会知道!”
贺兰凤真的很快就知道端木誉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没等到天亮,她就听到了端木誉连夜逼宫,她的皇帝哥哥已经自裁在金銮殿上的消息。
这就是端木誉说的,让她连夜当不成公主!
这就是她贺兰凤一见倾心,发誓一定要嫁给他的男人!
她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一根白绫,她把自己吊死在了房间里。
真是因果轮回,贺兰凤用来自尽的白绫,就是当初她命太监勒死慕容澜的那一根。
自此就有了大轩皇朝,国姓也由原来的贺兰变成了端木。
故事说到这里,端木亦尘停了下来,而迟静言没想到她只是好奇女战神长得是什么模样,居然会听到这样曲折离奇的故事。
她消化了下前面的内容,开口问端木亦尘,“那个叫慕容澜的女战神真的死了吗?”
端木亦尘摇摇头,“太祖父的留下的亲笔信上就写了那么多,至于太祖母到底有没有血崩而死,他并没有写到。”
迟静言按着端木亦尘脸部的轮廓,用指腹摩挲了一遍,感叹道:“难怪你长得这么妖孽,是遗传基因好。”
端木亦尘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在他面前把他的长形容成妖孽,低头对着怀中的人,惩罚地吻了下去。
一个缠绵悱恻的吻结束后,迟静言把话题又扯到刚才那个故事上。
首先她好奇,端木亦尘并不是按照大轩祖制,皇后所出的第一个儿子,刚出生就会别封为太子,为什么连端木亦元都没机会看到的太太太上皇的亲笔书信,他有机会看到。
端木亦尘脸上的表情告诉迟静言,他并不怎么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他越是不愿意回答,迟静言越是觉得当中肯定很有趣,也就越缠着要听。
端木亦尘到底是拿迟静言没办法,心一横告诉了她,原来太太太上皇有不成文的叮嘱传给每一代。
他的亲笔信,不是按照子孙们的出身来给,而是根据谁长得像慕容澜,信就给谁,在他供奉在太庙的神灵牌后面,就雕刻着慕容澜的模样。
迟静言听完后,立马就知道端木亦尘不愿意告诉她,他为什么可以看到太太太上皇的亲笔信,原来,他是这一代子孙里长得最像慕容澜的。
难怪会这么俊美。
端木亦尘就知道,如果让迟静言知道他长得和太祖母慕容澜最像,在她非常想知慕容澜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她肯定不会放过他。
唉,他遇到迟静言,就如他太祖父遇到太祖母,这是没有办法避开的劫。
这情劫,如果处理好了幸福美满一辈子,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像太祖父端木誉那样遗憾众生。
迟静言见多了自己女扮男装,看男扮女装,而且是她亲手打扮的,真是第一次。
男扮女装的端木亦尘果然更好看了,如果再换上女子的衣衫,天呐,何止是倾城倾国,简直风华绝代到不能在风华绝代。
端木亦尘黑着脸问迟静言,“看好了没有?可以变回去了吗?”
“尘爷,你稍等片刻啊。”迟静言生怕他反抗,凑到他额头,给了一个安慰的亲吻,“机会难得,我马上就好。”
她的马上,绝对不能相信,她的机会难得,就是把男扮女装的端木亦尘给画下来。
端木亦尘真是拿她没办法,堂堂一个王爷,坐在那里当起了模特,这要让京城其他靠以作模特为生的那些人怎么办?让他们怎么想?
迟静言的素描功底还不错,也能一心两用,手里在画着,嘴里也没停下,“尘爷,太太太上皇在信上有没有写,就因为慕容澜死在宫里,他就逼宫,有没有被其他人误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