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漪澜接过来,展开那张纸,上面写了一首诗:
静念妻清
阴雨蒙蒙雁悲空,落红簌簌霜烙秋。
残阳山头灼骨肋,明月树后照情楼。
一朝错过情深去,无奈独留悲楚眸。
悔不当初抛玉碎,惆怅凭栏泪清流。
这首诗,题目中的“静”既只南宫静,又有“静静”的意思;而“妻清”,既有“妻子楚玉清”的意思,又有“凄清”的意思。
可以理解为,南宫静静静的思念亡妻楚玉清,情怀凄清。而里面的意象全都是悲伤的,可见南宫静的心境有多么的悲凉。
“南宫老爷真的爱极了你的母亲,现在,他更是悔恨至极啊!可惜,一切都没有机会挽回了!”苍漪澜叹了口气,又将那首诗交给南宫流雁,“你看看这首诗从第二句开始,倒数第二个字,然后将它们连起来。”
南宫流雁疑惑的看完,恍悟道:“这竟然是‘烙骨情深楚玉清’!他真的爱到极限了,这么多年从未有变过,哪怕曾经那么恨她,到头来不过是将爱加深而已!”
苍漪澜低下了头,真的不变吗?
再抬起头来时他又问:“流雁,你说一个人的感情会变吗?比如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
“我——不知道!”南宫流雁摇摇头。
她是迷茫的,她不知道,现在一心想要找到苏锦年究竟是因为爱;还是仅仅因为愧疚而想要看到他好好的!
她只知道,那个信念一直坚定——她要找到他!
苍漪澜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眸子,有些伤心又有些开心。
因为,她没有否定,说明他还有机会;但是她也没有肯定,说明她现在不爱他。
对这个问题,苍漪澜的答案是“会”,因为,他从前爱的人是“砚儿”,可如今爱的人却是“流雁”。
他问出这个问题,不过是想问问她究竟能不能不爱他!
苍漪澜记得,那晚他躺在她身边,听见她梦呓着“苏锦年”这个名字,眼角流出了泪。
彼时他好想吻上去,问她苏锦年是谁,然后恳求她忘掉那个让她流泪的男人,恳求她考虑一下他,可最终沉默了。
因为,或许那个男人同她经历过深刻的不能忘怀的东西。
他想取代那个人,却想用另一种方式,另一种更为温柔,更为深刻的方式!
南宫流雁没有往那个正确的方面想——苍漪澜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的爱变了!
她只是因为这个问题不断地警告自己一定要记得苏锦年是为她而死,一定要记得她那时候是很爱很爱他的!
可是,她一味的自我暗示,最终导致她忽略了身边那个全心全意待她的男人!
她忽略掉自己对他的不抵触。
不抵触他赖在她的床上抱着她睡;不抵触他总是在她睡着前的那一刻在她嘴角蜻蜓点水的一吻;不抵触他耍赖皮的时候靠在她肩头故意吃她豆腐。
可是,当她一想到马上离开苍漪澜的时候,为何心中会有那么多的不舍呢?
这究竟是依赖还是喜欢呢?
“哈哈!南宫流雁,怎么你郁闷了?竟然对这一群难看的老母鸡发呆!”
她思绪是被凤小小略带嘲弄的口吻来回了的,她扭头,给了它一记白眼。
“你是不是觉得打不过老哥,所以心情很差?”
凤小小笑的一脸猥琐,它寻思昨天晚上他老哥一定又是获胜者,而且还是将南宫流雁甩了好几条街的获胜者。
“小凤公子,你今年多大了?”南宫流雁没有回答它,却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本公子今年二十又一!比老哥大一岁!”一提起自己年龄凤小小便神气不已,“当年母亲守在我跟前看我破蛋而出的时候老哥还没有出生呢!不过很可惜!”
凤小小不好意思的用翅膀摸摸脑袋,“我虽然年纪比老哥大,但记事情太晚,所以,小时候的事情好多不记得!”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鸟?”南宫流雁又问。
“喜欢的鸟?”凤小小疑惑了。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看这群老母鸡,你是不是很讨厌它们?”南宫流雁指指鸡圈中的老母鸡。
“是啊!”凤小小继续疑惑。
“那我就是问你有没有遇到某只鸟,让你不像对这些老母鸡这般那么讨厌的?”
“不知道!”
凤小小疑惑的摇摇头,好像,它这辈子除了这群老母鸡,
就没有见过比它长得大的鸟。顶多见过几只小麻雀,可它们见了它比老鼠见了猫还怕!
所以这么多年,它都没能够看仔细那些毛茸茸的小麻雀们到底长啥模样。
“哎,你就是只傻鸟!”南宫流雁鄙夷的剜了它一指头。
“什么,你才是傻鸟!”凤小小翅膀上的羽毛都炸了起来,它讨厌人家骂它傻鸟。
“你就是傻鸟!连喜不喜欢都不知道!”
“本公子怎么不喜欢就是傻鸟了?”
“不管怎么样,你就是傻鸟!”
“·······”
仆人苍忠捂着脸从两人身边悄然走过,心头战栗,他家王妃又跟小凤公子吵起来了,为了不受池鱼之殃,他还是赶紧消失。
他还记得又一次,她们俩又吵起来了,他恰好经过便被责令做个证人,证明谁傻!
这简直难为他了,哪一位他都不敢得罪啊!
最后,他苦着脸说:“王妃,小凤公子啊!是小的傻,小的真的不知道你们谁傻啊!”
“喔,看来你真是傻!”在他家王妃跟小凤公子异口同声的话中,他终于得以解脱。
“你就是傻鸟!”凤小小气急败坏。
南宫流雁喘了一口粗气,终于慢慢缩回了身子,伤感的点点头,“小凤公子,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傻鸟!”
这下轮到凤小小傻眼儿了!
南宫流雁垂下眸子,她不是傻鸟是什么?她连现在对苏锦年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不爱都不知道;连对苍漪澜的不舍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不知道!
甚至,她都开始怀疑,从前对苏锦年的究竟是爱还是依赖;现在执意找到他究竟是因为内疚还是思念。
小凤公子看到她的悲伤的样子更傻眼儿了,它寻思,是不是他老哥昨天晚上欺负她欺负的有点儿过了,要不然,南宫流雁怎么这么反常的承认自己是傻鸟?
于是,它呼呼地跑着去找他老哥理论去了。
虽然南宫流雁被欺负郁闷了它挺开心,但它还是觉得冲着方才她主动承认自己是“傻鸟”这个事实,她就是值得同情的。
凤小小撞进苍漪澜的书房,开口便是:“老哥,你是男人嘛,应该让着女人点儿嘛!”
这句话,终于让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苍漪澜懵了,简直不可思议啊,他家小凤公子竟然会有这等觉悟。
但是,问题是他什么时候不让着女人了?
还未开口,小凤公子又道:“老哥,你看看你把我嫂子欺负的。她竟然对着那群秃毛老母鸡倾诉心事了,还主动承认自己是傻鸟!问题是,她说自己是只傻鸟,要首先她是只鸟才行啊!她不是鸟,她瞎凑和啥?”
小凤公子这会儿又开始喋喋不休的为鸟伸张正义了,它大抵又忘了,骂人家傻鸟也是它骂的!
苍漪澜二话没说,却是窜出了书房。
“哎,老哥,本公子还没说完——”
凤小小的话卡在了喉咙中。
可能作为一只鸟儿,它真的不能够理解人类的世界。
当天,它先是看见老哥很深情的跟它嫂子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它嫂子的表情就陷入了挣扎中;最后,又跟它老哥说了些什么;最后的最后,他老哥似乎生气了,而它嫂子也不声不响的从景王府中消失了。
直到景王大婚,它总算见到他老哥露出了笑容。
苍漪澜一身大红色的新郎装,神采奕奕的将凤小小叫道跟前道:“小凤公子,今天这压轿童子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
它很高兴啊!老哥用它就是看的起它!
于是,同样一身喜庆大红色遮羞布的凤小小跟着老哥还有轿夫们前往南宫家迎接新娘子了。
听到老远的锣鼓声响时南宫流雁竟然紧张了起来,她很奇怪,这不过是一场有预谋的婚礼而已,她为何会激动成这般?
踏进轿中的那一刻,她又忽然转身,望着南宫家的大门久久移不开视线,在这一刻她居然舍不得这里了。
还记得昨天午饭之后,南宫静来到了她的小院中。
她看着他苍老的眸子有些疑惑,但是未有询问他来此何意时便听他道:“流雁,谢谢你为南宫家做了这么多,也谢谢你让我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她并没有将这些感谢的话放在心上,况且,做这些只是因为对楚玉清的同情还是报恩,她从未有想过要任何人感谢。
但是南宫静最后一句话却让她忽然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说:“流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南宫家就是你的娘家!永远都是!如果你想,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还有——如果你不介意的,可不可以叫我一声‘爹爹’!”
那一刻,南宫流雁鼻子酸酸的。
还记得这个身体的本尊曾经在那块证明她身份的玉佩旁边的纸上写到:我留在南宫家迟迟不肯离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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