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回纥怎么看这个问题?我在纸上写到。
骑铭的脸立刻沉了下去,许久不说话。
“清漪……会不会有危险?”陈飞试探着问道。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若我真的回去成为北疆的统领,那么不服气想除掉我的人比比皆是。对于回北漠,我又忌惮了三分。
骑铭肯定的摇了摇头:“你太小看我们圣主在北漠的影响力了,对于圣主的恩泽,整个北漠至今人人称颂,而北方人讲究一个情一个义,别说是我们的清漪公主,哪怕是圣主的一匹马一件衣服,我们北漠也定会悉心供奉!”
原来,爹爹的威慑力居然这么大!在他死后的十年,北漠都为他马首是瞻。怪不得朝堂之上这么多人忌惮他,当肖羽知道了我是清漪的时候,那种誓死要除掉我的眼神,我终于知道是由何而起了。所以北漠,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迎接我回去。
然而娘亲在长安城的地位也非同小可,长公主南音,至今没有人敢拿任何人来和她媲美。整个长安的根基听说就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虽为女子却抵得上任何一个良臣名将。因此,圣上才百般劝解,想要将我留下来。
然而此刻我怎么想的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有这样一个爹爹和娘亲,会有谁关心我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呢?虽然是万千荣宠尽显尊贵,可是此刻我为什么有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锦衣华服下的傀儡玩具?由别人提着线,“建议”着我下一步该怎么走。
无论是留在长安还是回到北漠,今后的日子都还算是好的吧?我这样安慰着自己,赶走那些不好的念头。
我似乎有点明白娘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清漪,不要去报仇,忘掉这一切,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可是,我却被生活搞乱了,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如果到时候长安不放人,北漠非要争,这局面难道要剑拔弩张不成?我是爹爹和娘的女儿,但我终究不是爹爹和娘,我不值得两方为我二牺牲任何和平的可能。
“这么说来,清漪在北漠,是肯定不会被亏待的了?”陈飞问骑铭,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不是……”骑铭说道。
陈飞的表情陡然变得吃惊起来,我也异常差异,那是什么呢?
“清漪是圣主的女儿,圣主在北漠的震慑力自然非同小可,因此,北漠每一个有心的部族,都想要将清漪请到自己的王城。父王五日后便来长安,听说……回纥王已经有所行动了……”骑铭严肃的说道,看来我去不去北漠不仅关系到我个人的意愿,而且还关系到北漠政局的稳定,我何时变得如此重要了?
你说的回纥王已经有所动作了是指什么?我在纸上写到。
“他们是……”骑铭有些迟疑,最终下定决心,说出了两个字,“提亲。”
什么?提亲?
“清漪刚刚恢复公主身份,而且年方十七,菏泽的风波刚过,听说圣上也有意要与你说一门好亲事,好让你忘掉过去的不愉快。因此,整个北漠南疆,家里有王子且年龄合适的都在准备奋力一搏了,而回纥也早已经派人来信要王子像清漪提亲。因为……”骑铭说了一半停住了。
“因为什么?”陈飞问。
骑铭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现在人人都知道,得清漪者,得北漠。”
得清漪者,得北漠!!
我愕然。
国事为要,这是所有生于皇家的人必须明白的一个道理,他们不都说娘也是和亲给爹爹的吗?可是我一时之间竟不能接受,由阶下囚突然变成万国追捧的焦点,为什么,为什么呢?我所受到的所有喜欢和爱戴都不是因为我是清漪,而是因为我是清无痕的女儿,因为我是南音长公主的女儿!
这些东西我可不可以不要?我知道这不可能的,在我成为清漪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再做回漴笙了。此刻的我多么像是青楼里的青衣呢,青衣需要满足所有客人的胃口,对着他们娇柔浅笑,只有他们开心了,我才可以生存下去,我的形体是被束缚的。然而清漪呢?虽然一朝成名变成了身份最尊贵的公主,可我却要接受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一切不由自主,因为我是公主,我就要为万民的和平,邦众的安泰所考虑,我就必须要被责任所绑架,我的思想是被束缚的。这么一想,公主和青楼舞姬,其实都过着同一种生活,大同小异。那些天天来追捧着青楼头牌和天天追捧着公主要死要活的人,有几个是真心的呢?
那时候,我拥有美貌,我必须去跳舞,要不然就必须遭受欺凌。然而现在,我拥有身份,因此就必须要接受万人的朝拜和追逐并且无悔无怨,要不然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美貌和名声,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切美的东西,千万不要得到的太多,否则就是负累。
那么,骑铭你呢?我在纸上写到。
会不会他也成为求亲者里面的一个人?犬戎王的到来,会不会也有这个成分在里面?毕竟犬戎也是北漠的大族。
“我不知道”骑铭回答道,他的表情非常歉疚:“清漪,对不起……”
我不想听他的对不起,扔下笔头也不回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七十八章 清漪,是未来的皇后
我跑回房间将门死死的关了起来,我背抵着门任追过来的陈飞拼命的敲门也不开。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骑铭、骑瀮、离琰与陈飞和我,我们五人不是肝胆相照的好友么?怎么此刻,此刻也会因为这点事情来跟我提亲,虽然我知道这根本不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可是就是因为这不是他们自己的想法,这一点更加可恨。为什么地位越高就越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那夜凌寒呢?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他,因为我知道我们俩现在连见面都不方便,更何况是别的呢,我想了又有什么用呢。
次日下午,乾祥殿花园。
上午圣上与各国使臣才议事完毕,下午便是休息放松时间,各位王公大臣访客使臣均可来乾祥殿的花园中与其他人交流玩耍,以方便南疆北漠东海西域之间的交流与共通。乾祥殿的花园中各类器具准备的甚是妥当,投壶骑射,弈棋比剑,花样繁多琳琅满目,几乎可以满足所有人的需求。然而这里既是所有人的交流场所,那么自然少不了各位女眷们,在乾祥殿的殿内,皇后娘娘自然是带了各位嫔妃们准备了中原的丝绸布匹、金钗银饰、书法刺绣,与各国的女客人们互相观摩赠送。
我坐在圣上身后,看着他在与回纥王子下棋。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很多观看的人,丫鬟不断的走来走去,添茶送水,伺候着大大小小的人物。
回纥王子落下一个黑子,堵了圣上最后的路。圣上看着棋盘想了一会,终于心悦诚服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败:“王子的棋艺果不虚传呀!朕是甘拜下风呀!哈哈……”
“哪里!是圣上谦让了!”回纥王子笑着回答到,他的棋艺确实是高,面对圣上也没有任何忌惮之意,一往无前的拼杀,步步凶残,志在必得。
“哪里哪里,真是英雄出少年呀,朕是真的老喽!”圣上手上拈着一颗白子,看着满盘棋局仍不死心,似乎真的是无路可走了,所有观众也都没看出个破解之法,只当这棋局已到了终局。我对棋艺只是一知半解,更是深信不疑这已经是死局了。
“父皇不要老说自己老了,你这么说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听了得有多难过呀!”坐在一旁的菏泽说道,她些嗔怪了自己父皇一声,起身右手拈起一颗白子,左手揽着袖子,轻轻的将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她的这步棋落在棋盘上许久,众人这才看出了门道,顿时无不交口称赞这一步棋着实走的险走的妙。圣上也是半天才看懂菏泽棋盘上的奥秘,一瞬间龙颜大悦拍手欢呼:“妙妙,这一步棋走的真是太好了!朕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也是看了许久才看出了些许门道,圣上之前已经在棋盘上布了很多陷阱,但是全被回纥王子穷追猛打封死了,发挥不了原本的作用。而她的这一步棋下去,死掉的所有的陷阱都瞬间活了过来,回纥王子的棋子倒成了瓮中之鳖,逃脱不成。
菏泽站在一旁甜美的笑着,太子和几位王子无不对她的才华连连赞赏,回纥王子惊奇的看着菏泽,叹道:“果然是人中之凤,在下佩服佩服!公主这般丽质聪慧,想必是已经许配人家了吧?”
他此话一出,众人皆有些尴尬,因为前几日的风波还依旧未平息,我低下了头,偷偷瞄了一眼其他几个当事人,夜凌寒依旧不动声色,站在肖羽旁边一副正气凌然,而菏泽和圣上依旧淡淡的笑着,面不改色,似乎旁人的紧张倒是有些多余了。
“我这宝贝女儿,一定是要有一门好婚事的,再过半个月就是菏泽的生辰,我倒是想着在她生辰的时候为她觅一段良缘。”圣上笑着说道,此刻他是一个仁爱的父亲。菏泽则娇羞着低下头,并不多言。
“那是自然,依公主这般美貌,自然是普天之下的男子随便您挑了!”南疆的几位王子在旁边附和道,看上去倒颇有一番求取因缘的味道,“敢问圣上心目中可由中意的人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