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王家风范,凤仪天下,无论是谈吐还是仪态都没得挑,而且态度谦恭,聪慧过人!真是奇女子啊!”骑铭一改沉稳的常态,也忍不住赞美起菏泽来,要知道谦谦君子谨慎如骑铭,要听他夸一回人,简直是难!而今日菏泽却得到了他这么高的评价,可见除了与夜凌寒的君子之交,他对菏泽的印象也好的不得了!
“这么好么?我就觉得长得很漂亮其他没有什么特别啊!”骑瀮询问道。他对自己兄长的审美一向非常有信心,听他如此盛赞菏泽便不禁对这位公主感兴趣起来:“她有什么故事么?快说给我听听!你们这样夸她她一定有很多故事的。”
陈飞将胳膊搭上了骑瀮的肩膀,鄙夷的说:“你不会没听说过菏泽公主的名号和轶事吧?菏泽公主当然有这么好了,她是全天下最最优秀的女子,大家都说呀,百年来能够和菏泽公主比肩的,大概只有南音公主了……”
“南音公主又是谁啊?”骑瀮彻底糊涂了。
“说起这位南音公主,那可真是不得了,传说她母亲在生她的时候梦见了一条龙和一条凤伴着绝美的飘渺之音从南方飞来,因此便给她取名叫南音。南音公主长大后,她的容貌绝世艳丽,清新如水中的芙蓉,高贵如静立的凤凰,任何一种气质在她身上都能完美的展现。不仅如此,南音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显示出了惊人的天赋,她三岁可抚琴,五岁可作曲,九岁时便一把琵琶打败天下无敌手。不过呀,终究自古红颜多薄命……”
“怎么了呢?”
“这么说,其实不太好,我们不该在皇宫内议论皇族的事情。”陈飞突然闭口不说了。
骑瀮经不住诱惑,好奇心早就上来了,缠着陈飞和哥哥一定想要知道这位比菏泽还要传奇的女子南音的故事。
提起南音,骑铭的神态开始谦卑恭顺起来,他说道:“这位公主未出嫁前名为南音,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姐姐,也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女子……不过十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殒了,现在再提说也没什么意思。”
“为什么?为什么啊?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骑瀮被弄得更加糊涂了,拽着骑铭刨根究底。
骑铭拗不过他,接着说道:“这位南音公主年幼时,长安城还没有这般繁华和富庶。自从先皇死后,整个江湖群雄争霸对中原虎视眈眈,长安城民弱兵残,朝不保夕。为了扶持当时年仅十一岁的弟弟登位,她一个弱女子独挡一面,五年来愣是稳住了半壁江山,保住了一方百姓,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发生任何战乱。”
“为了巩固长安城的地位,十七岁的南音公主嫁给了当时实力最强的统领我们整个北漠的圣主无痕,因此,我们北域众国便和长安结为亲邻。从那时起,长安渐渐民富兵强,逐渐奠定了自己在众国之中万民朝拜的地位,成为了真正的霸主!而那位南音公主,便是我们北疆的女主人,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雪蓥夫人。”
“什么?”骑瀮显然被骑铭的话震慑到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说这位南音公主就是我们的雪蓥夫人?”
雪蓥夫人的名字在整个北漠自然是家喻户晓,她是整个北漠的统治者雪国圣主清无痕的妻子,是整个北域的女主人。相传雪蓥夫人与圣主感情甚好,两人相敬如宾,是整个北漠人人称颂的模范夫妻,而且雪蓥夫人冰雪聪明,为人和善,深受北漠各国民众的爱戴。
只是,早在十年前这一对神仙眷侣便双双奔赴黄泉了。
世间只传言到这一对人间龙凤早已厌倦了世间百态,于是夫妻二人经过商量,选择一把火烧了整个雪域圣宫,将这一切恩怨繁复都葬身于火海之中,一了百了。听说在那场大火中雪域圣宫被烧成了一片灰烬,没有一个人从宫中活着出来。
虽然这样的理由似乎太过于牵强了,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当时的情形和原因都已经无从考证也没法再考证了。那一晚,万年积雪的雪山被半山腰上雪域圣宫的火焰照的一片通红,待到北漠各国的首领赶到之时,雪域圣宫已经全然烧成一片灰烬,而那些葬身于火海中的人,也已尸骨无存。
听闻当时北漠各国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拼命寻找从雪域圣宫中那场大火中侥幸活命的人,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只可惜,这么多年下来都没有任何结果,圣主无痕、雪蓥夫人甚至是圣宫中的一个普通丫鬟一个普通的侍卫,都没有找到。
这些被默认为已经葬身在火海中的人的名单中当然还包含一个人:圣主年仅七岁的小女儿,清漪公主。
听着他们在讨论十年前那段人人扼腕叹息的故事,我站在窗前紧紧攥着拳头,银牙紧咬,一声不发。
☆、四十四章 我的舅舅
我始终忘不了那场大火,无法逃脱那场梦境,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那刺眼的火光便在我的梦里,夜夜夜夜,摧枯拉朽的毁灭着一切。
我趴在雪堆中浑身不能动弹,脸部被火光的余热烫得分外焦灼,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被这场大火焚为灰烬,看着那些陪伴着我长大的亲人和朋友们活生生的被烧死在里面……
小蝶,我看到了小蝶浑身带着火从那巨大的火焰宫殿中跑了出来,她凄惨的叫喊着,没命的奔跑着,雪花在降落在她身上之前便已化作雨水,她跑向前方站成一排的人们,期望能得到一丝救赎,可是,一只箭飞过来直直的插在她的胸口上,她应声倒地,再也没有动弹,直至被烧成一具枯骨……
“不……”我凄厉的叫喊着,可是我喊不出声,每一个字从喉咙里发出来都变为沙哑的呢喃,我声音早已哭的沙哑。
小蝶是我从小最亲密的玩伴,她是阿娘的侍女吴姨的女儿,她的阿爹被我阿爹派到南疆去了,几年才能回来一次,每次回来的时间都很短,所以小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天天让阿爹配着她玩,就像我阿爹陪着我玩一样。我爹娘都待她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从小她便和我在一个屋里睡觉,一个桌上吃饭,一同听爹爹讲解人的身体结构和那些神奇的草药……她就这么死了,被活活烧死了,她的爹爹都不知道……
“爹爹……阿娘……你们不要丢下我……阿娘……你们都不要清漪了么……”我躺在那里不断喃喃的喊着阿爹阿娘,我希望上天能给我一丝眷顾,我希望阿爹阿娘可以听见我的呼唤,阿娘那么疼我,阿爹那么厉害,他们一定不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阿爹一定有办法带着阿娘从那大火的魔爪里面逃出来,他们一定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然后笑着把握抱起来然后拍拍我的脑袋说:“清儿,怎么又胆小哭鼻子了呢……”
可是,他们没有,在整个雪域圣宫已经被烧得只剩下断壁残垣,那烧了一夜的大火逐渐变小变弱最后已经熄灭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出来。
那一天,正是我七岁的生日。
我看得清站在远处那些看着雪域圣宫被焚却始终无动于衷的人,我甚至看得清楚他们脸上狰狞的笑意,我看得见,我记得住,那个站在最左边的人,就是我的舅舅!长安皇族的四亲王!
五天前,他带着一帮我根本不认识的人跑到圣宫来准备给我庆生。
我们一家人住在雪山山腰上,跟外界并没有多大的联系,每年生日都是阿爹阿娘还有家里的大大小小人物帮我一起庆祝,从来没有来过外人。因为爹爹向来将他的公事和私事分的非常开,公事从来不会带回家里,家里的人也从来不需参与进外界的纷纷扰扰。所以,即使作为整个北疆的领主,他也会婉拒各国领主到访的请求。
而今年,阿娘远在长安城的娘家人忽然到访,阿娘来北疆雪域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回过中原,对于自己的家乡也分外想念,有亲戚走动爹娘自然分外高兴,整个雪域圣宫都开始忙活起来,招待这位贵客。
我还记得那天我和阿娘阿爹一起站在圣宫的大殿里,这人笑眯眯的走过来把我高高举起,非常和蔼的问我:“小清漪,你认得我是谁嘛?上一次见你你才三岁多,现在已经长成一个大丫头喽!”说完便拎着我转了两圈,我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娘站在一边笑意盈盈的说:“清儿,快叫舅舅。”
“舅舅!”我怯生生的喊了一声。
“唉!“那人听到我喊舅舅似乎非常开心,他再次把我高高举起。
我也非常开心,阿娘跟我说过舅舅就是娘的哥哥或者弟弟,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舅舅,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舅舅,而今天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舅舅的真实形象,我挥舞着小手搂住他的脖子,欢快的喊着:“舅舅!舅舅!”
那几天我一直粘着他,要他陪我一起玩耍,他倒也是大方好爽,要我做他的小向导,将整个雪域圣宫参观了个遍。
我带他去了云泉,告诉他那是一口温泉,下面埋藏着火山的种子,无论雪山上冰冻得多厚,那泉眼都不会结冰,这口泉眼被引入圣宫之中,是我们圣宫中所有人的饮用水源;我带他去参观冰原奇观,告诉他在月亮初生上西天的时候,会有大片云朵横向遮住雪域圣宫,这座宫殿便会隐没在云朵里,站在雪山下就看不见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