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我,又恢复了之前那个温暖沉稳的笑容,朝我挥了挥手上的草药,那种草药的名称叫做天南星。
传言最早识得天南星药性的医师一生尝尽了爱情的甘苦,他在天南星的药谱注解里记录下了刚才陈飞说的这么一段话,后来天南星便被当做是爱情的别名,而他的那句话也世代流传了下来。
原来陈飞说的竟是一个老段子!原来是我自己想歪了……这么熟悉的一个典故我自己居然都没想起来,还胡思乱想自乱方寸……我不禁脸发烧再次尴尬起来……
话说这十几年来我什么场面什么风雨没见过,陈飞居然一天之内让我尴尬了两回,看来他真不是个简单的人,而这个叫*情的东西也确实不好惹。
我真不知道是因为长得丑智商才降低了还是人跟爱情一沾边智商就会降低,不过这不重要,现在这样安稳与平静的日子,要那么聪明伶俐有何用,我倒宁愿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相貌平平的普通人……
“好啦,告诉你吧,这里的草药大部分我都认识,你不用教我认了。但是毕竟我没有任何从医的经验,长时间没有打过交道,对它们的疗效还不是很拿捏得准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根据师傅们的药方来把药配好,先让自己有事情做,后面我也会努力好好学习,一点一点慢慢积累。”
陈飞谦和的笑了笑,鼓励我道:“相比较于这里的其他人,你初来乍到,已经很厉害了!况且在骨骼和针法上,在这里你还是最棒的呢,所以不要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不要觉得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了,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吧,好不好?”
听着他温软的话语,我的心暖暖软软的,就像是踩在云朵上的感觉,家,我也有了家,我也有了可以依靠可以休憩可以停泊下来的港湾,不必担心颠沛,不用心痛流离。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看着周围来往穿梭于药橱和柜台之间和善的伙计们,我的心里踏实了起来,此后我就是这其中的一员了。
“陈飞!丫头在吗?”
门外传来了师娘的声音,接着便看见她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一声丫头叫的亲切,从来还没有这样亲昵的喊过我,这位略微带着苍老气质安静的女人总是让我感觉分外的亲切和和善,总有一股想要亲近的冲动。
我迎上前去挽住她的胳膊:“师娘怎么啦?您怎么来这里啦?”
“昨天开过刀的那位公子丫头你还记得吗?他已经醒来了,七师傅问你要不要再去看看?”师娘说道。
七师傅的医德真是极好的,昨天开过刀之后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后续的治疗以七师傅的医术那绝对不成问题,按理说他也大可不必理会我这个黄毛丫头,然而,为了病人的安危,他没有丝毫老医师的架子也没有摆什么长幼尊卑,而是让师娘喊我再去瞧一瞧,确保病人的治疗能万无一失。
这样谦逊诚恳的医者,世上怕是不多见的吧。
有师如此,我又哪有不尽职尽责的道理,心头一暖,顷刻间干劲十足:“我这就去看看,做一次针灸排个水肿。”
“好的,辛苦你啦!看你的样子昨晚没有歇息好吧?”师娘和蔼的扶着我的手,略带责备的说道。
“不碍事的,昨晚已经睡够啦。”
“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跟师娘说,看你年纪也不大,比我孩子还小一点呢,以前我也老希望自己能有个闺女呢,你就把我们这几个老人家当自家人,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谢谢师娘!我记下了!”
看着师娘满足的笑容,这人间平凡的幸福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愿疾苦永远与他们无缘,与善良的人们无缘。
我脑子里却回想着陈飞说过的话,让人念念不忘的,真的就是爱情吗?
☆、三十三章 施针救人
我带着针灸的器具来到了病房,轻轻扣了两下便推门走了进去。
病人已经醒了,他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还是有些惨白。他的两位同伴立在病床边上,从昨天他被送进神农堂开始,这两位同伴便一直陪在他身边,形影不离,衣不解带的照顾着。
“姑娘您来了。”年纪稍大的男子礼貌的跟我打了个招呼,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些许兴奋和轻松的神采,他的兄弟已经醒了,估计他悬着的一个心也刚刚才落地。
“我来给他做针灸排身体里的淤血,他已经醒了,只要好好用汤药调理便没什么大碍了,你们不必太过担心了。”
年纪稍长的男子双手抱拳,俯身行礼:“谢谢姑娘,姑娘妙手回春,救了我兄弟一命。”
“公子不必客气,这是我的本分而已。”
我回礼,随后便走到病床边上,拿出针灸的器具,床上的人惨白的一张脸,微微一笑,算是跟我打招呼。
“哇!扎针啊……”昨天那位较年轻的男子蹭的一下跳到我身边,看着大大小小的针大惊小怪。
他趴在床边对病床上的男子疼惜的说道“哥,你现在后悔不?早知道要扎针还不如不醒来多睡会呢,是吧?”
病床上的男子嗤笑了一下,嘴角向上一挑,表情异常无奈,他白了床边正在兴奋的男子一眼:“你还想让我昏迷多久啊?”
“好了骑瀮,你再这么闹,人家大夫还怎么施针啊?快过来!”年长的男子对我报以歉意的一笑,然后示意我可以开始施针了。
我挑了挑酒精的灯芯,将银针在淡蓝色的火焰上慢捻着,以用来消毒。
病床上的男子闭着眼睛,在我扎第一针的时候稍稍皱了皱眉,之后便风轻云淡大义凛然了。
“刺猬……”那个叫骑瀮的男子看着病人满身的针,倒吸一口凉气,幽幽的说。他因为好奇,实在是呆不住,便又慢悠悠的蹭到了床边。
“大夫,你这针……真的有用吗?”他瞪大眼睛问道。
“听你的意思,是不相信针灸的疗效了?”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不是不是,他讪讪的笑着解释道:“没,没有啦,姑娘的针可是真的很神奇的!这不是我……没见过嘛……觉得好玩嘛……嘿嘿……我只是不确定,会不会是因为扎针痛,所以被痛醒,再也不敢生病了……”
我无语,这是我第一次听人这么解释针灸。
“其实针灸是刺激穴位,不疼的。好啦,乖乖呆在旁边,不然我不小心扎到你可不好了。”
我拿起一根针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立刻跳开来,紧张的喊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变成刺猬!”
今日的施针很顺利,病人气血淤滞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气脉也比之前顺畅多了。我扶他起身稍微坐了起来,这样可以让血液循环的更加顺畅,有利于淤血的排出。
“有劳姑娘了。”他轻轻说到。
“没什么,我的职责而已。”
“听他们说,我的命还是姑娘及时救下来的?”
“我就只是那么一提醒,你的命是七师傅救下的,要不是他医术高明,你的可是内伤,哪能好的这么快呀?”我跟他闲聊着。
“可是,姑娘为何知道他是犬戎族人?”旁边的沉稳男子问道。
“对啊对啊!如果是看我们的衣服的话,我们的服饰也是北漠人正常的服饰啊,西市卖马卖东西的那些北漠的人,穿的不都和我们一样吗?”骑瀮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给我看。
确实,他们的衣服也不过是长安城里普通的异族人穿的服饰,从服饰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来自于北漠,却是看不出来他们到底是来自于匈奴还是女真还是于阗,北疆的帮众小国那么多,光从衣服是看不出来端倪的。
“我不仅知道你是犬戎族人,还知道你是一半匈奴人一半犬戎人。”我对床上的病人说道。
“姑娘如何得知?”他们三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我不由得被他的紧张逗笑了,于是全盘托出:“我爹爹是一位非常好的医者,他告诉我犬戎族人和匈奴人成婚后,生出的小孩,会有很大的可能性心脏低于常人三公分,但是这脑袋,可是要比一般人聪明一点的。”
“当我看见受伤的你的时候,你是下肋骨碎裂刺入胸腔,正常的人也就是一般的骨折内伤,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胸部根本不会肿起来。而你当时已经奄奄一息,胸部高高肿起变青,这可不是说明你的碎骨压迫到了内脏么?而那个地方又与心脏最接近,我就那么随便一猜,结果却言中了。”
听了我的解释,他们三个人顿时全都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居然还有这种说法?姑娘居然懂这么多!可见令尊定是位奇人,他的医术也是相当的高明吧?”病床上的男子问道。
我低头收拾东西,淡淡的答道:“我爹很早之前,就已经过世了。”
这个回答似乎让刚才其他两人激动又好奇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但是年轻的那个却依旧莽撞直接:“可是这么厉害的你也会受伤啊?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啊?”
“谁说天下的大夫都不能生病啦?”我有些愠怒,反问道:“这么久,我有盘问过他的伤是怎么来的么?我有问过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什么人么?你干嘛要管我?我只是一个小药师而已。”
这一问让那位冲动的话痨顿时哑口无言。他似乎还有点不甘心,我晃了晃手中的药箱,暗示着你再多话我就用针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