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崖霜打算让他用自己弟子的身份进入士子们的圈子,毕竟江崖霜是探花出身,又是在京里长大的,还在朝廷混了这么几年。陆荷跟人家介绍说他是江崖霜的学生,比跟人介绍他父亲是镇北伯的已故亲卫要好混得多。
横竖江崖霜早已看中他收入门下,自要给他从长计议。
秋曳澜便问:“那么要做什么准备么?”
“不必,到时候让他给我敬碗茶就好。”江崖霜道,“我会请几个人到场做见证……在咱们院子里摆桌酒席就够了。”
秋曳澜应下,问了具体日期,拿杏花笺写上,压到书桌一角,免得到时候忘记。
陆荷的事情说到这里还没完,江崖霜道:“算算他来年就十五,该议亲了。我问过穆子宣,他能给陆荷说的女孩子,无出镇北军中,这却不是很妥当。毕竟陆荷虽然文才不错,但于骑射却没什么天赋,军略也不是很在行,若从军估计成就高不到哪里去,还不如定定心心的走仕途,这样他的妻子最好还是择官家女比较好。”
军中虽然也有文职,但文职的骑射也得过得去的,不然大军开拨起来,主将都甲胄齐全的骑着马,你倒弄个轿子马车什么的,像话么?
陆荷不擅军略,显然也混不了军师的位置,所以江崖霜觉得他去军中纯粹是找虐当初穆子宣带他回京,估计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你打算给他挑几品官的女儿?”秋曳澜作为准师母,已经见过陆荷好几次,那是个典型的北地健儿,虚岁才十四,已经长得极为魁梧,肤色微黑,但容貌堂堂。
江崖霜虽然说他不擅长骑射,在镇北军中混不开,不过这只是跟精锐的边军相比,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比的话,陆荷那点身手,勉强也能算文武双全了。
所以秋曳澜觉得他不难找岳父,尤其还有江崖霜亲自替他操持。
“九姐夫上次看到陆荷,倒有些动意,之后若有意若无意的问过他是否有婚约在身。”江崖霜沉吟道,“只是九姐姐很少回来,几个外甥、外甥女我也很久没见了,不知道如今都是什么样子?毕竟我是打算好生栽培陆荷的,却不想为了亲戚情面,草草塞个人给他!”
这年头师徒关系的互相制约性,造成了很多时候得意弟子比儿子还可靠,更不要说外甥女了。江崖霜好容易找到个喜欢的弟子,可不想随便送给亲戚做女婿。万一到时候成就一对怨偶,坑了自己徒弟,导致师徒离心,那损失可就大了他的侄子江景琨跟长子江景琅还小,没个十几年都指望不上。
在他膝下所抚养的男嗣们长大之前,江崖霜手里的资源,都会向陆荷进行主要倾斜。甚至如果自己膝下的男嗣表现出不堪大用,以后陆荷甚至有可能成为江崖霜所有政治资源的继承人就好像之前薛弄影重伤之后,薛畅立刻选择加大对秋静澜的支持一样如此寄予厚望,江崖霜自然不会为了婚姻之事,让陆荷生怨。为此他不介意扫亲戚的面子。
不过,若亲戚的孩子不错,他倒也不介意肥水不流外人田。
“九姐姐?”秋曳澜眯了眯眼,心想,这江绮籁岂是很少回来?我嫁进来也有这几年了,除了成亲那天外,就没见过她好不好?!
便道,“我也就在进门时见过她一次,当时她没带外甥或外甥女呢!你都不清楚她膝下的孩子们近况如何,更何况是我?索性现在快过年了,要么我着人去请她今年带孩子们回来一叙?只是往年她都没有回来过,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答应?”
江崖霜沉吟道:“你先着人去请,她若说不回来,到时候我再亲自去请。”想了下又道,“今年不一样,毕竟九姐夫既然有那样的意思,也会找机会让咱们看看外甥女们如今的模样的。过年这个机会,想来九姐夫不会放过。”
秋曳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说话。
僵持半晌后,江崖霜无奈的道:“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只是这事比较尴尬:九姐姐不一定是父亲的孩子,所以她出阁后很少回来,平常也不爱跟咱们来往。”
“……”秋曳澜目瞪口呆道,“那她是谁的孩子?!”
她早就觉得江绮籁这个大姑子有古怪了,以前不提,单说她过门以来所看到的:过年过节都不露面不说,两年前济北侯过世,江天驰夫妇先后归来,都不见她回来请个安原本以为是秋宝珠那样的情况,做女孩子时被嫡母亏待狠了,是以出了阁之后犹如逃出生天,死活不肯再回娘家!
只是之前庄夫人回来时,又好像对这个庶女显得漠不关心,不像杨太妃那会对秋宝珠,那可是满满的都是憎恶庄夫人却对江绮籁没什么恶意,但也没什么善意,更像是对个陌生人一样。
总之,江绮籁跟江家四房的关系实在叫人猜不透看不明。
不想,江崖霜竟然说出这么个答案来,实在叫人瞠目结舌!
“……咳,长辈的以前的事情,咱们不方便说。”江崖霜踌躇片刻,摇了摇头道,“总之,九姐姐可能是父亲的孩子,也可能不是。只是发现这一点时她已经入了族谱,若是不认的话,既怕误把江家血脉赶出门外,又要叫父亲颜面扫地所以祖父祖母就暗示上上下下一起装个糊涂,就当她是江家女了,反正是女孩子,也不碍什么事。”
他虽然不肯详细说,但秋曳澜揣摩一下,也能猜出来多半是江天驰当年被人戴了绿。帽。子了,而且这顶绿。帽。子还是过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才被发现的,以至于江绮籁都出生而且被族谱记录上去了。
不禁无语:“算算江绮籁出生前后,秦国公已经还朝,与谷太后联手压制朝堂,成为权臣了吧?居然还有人敢觊觎他嫡子的妾……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如此悍不畏死?!”
这也难怪江绮籁嫁出去之后,基本不跟江家来往了,毕竟秋曳澜虽然是到今儿才知道有这么件内情,但连江崖霜这个幼孙都知道,可见江家子弟大部分都知道此事的就算嘴上不给她难堪,但想想也觉得尴尬,还不如不要见面呢!
秋曳澜好奇的是:“既然如此,那怎么将九姐姐许在了京里?”按说这种身世不明的女孩子,一般都会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吧?比如说盛逝水,还没长到嫁人年纪,就在名义上的“父亲”家里待不住,不得不寄养在外祖母膝下。
江崖霜苦笑着道:“原本家里也是这么打算的,但听说九姐姐到了年岁时被九姐夫瞧中……九姐夫是独子,其父母不愿意拂他的意思,求到祖父跟前,祖父准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秋曳澜依稀记得江绮籁的丈夫在户部任职,不过她的公公却是兵部尚书现在还是兵部尚书要知道江天骐之前也就是兵部侍郎,也就是说,江绮籁的公公一直是江天骐的顶头上司!
江家起自军中,肯定是想把兵部拿在手里的。这种情况下,作为秦国公嫡长子的江天骐还做不了兵部的一把手,足见这位尚书的能耐。
“难怪呢毕竟不管江绮籁是不是江家血脉,江家总是把她养大、又给了她江九小姐这重身份的。再说兵部尚书家的门楣也不低了,秦国公要她为了江家去联姻,她还真不能说不!”
秋曳澜心下暗忖着,颔首道:“那我明儿就打发人去!”
次日起来她才吩咐了人这事,木槿提醒道:“少夫人,您之前说过,出了月子要邀梅姑娘与宜淑郡主过府一叙,不知道是今年呢还是明年再说?”
“差点把这个给忘记了!”秋曳澜一拍手,“趁这两天还有空,赶紧拿帖子去递!”
第五十章 年前的一些琐事
江崖霜所料不错,事关女儿终身,江绮籁虽然之前一直避着江家人,这次却也爽快应下,允诺正月初二会携夫带女回国公府省亲。
得了她的准信,秋曳澜亲自去陶老夫人跟前说了一下当然不能提到江绮籁的身世,直接说了目的是为了晚辈的婚姻:“九姐夫觉着陆荷不错,只是我们想着,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让外甥女也亲自见一面的好,免得大人看中了,两个孩子却不投契,往后过不来,这却是做长辈的好心办坏事了!”
“这话很是,毕竟以后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陶老夫人当然不会有意见,和蔼道,“不过正月初二还来不及让陆荷那孩子拜师吧?没有师徒名份,他却不方便进入后宅。若叫小九的孩子主动去前院这却太刻意了,未免有失闺秀体统。这安排他们照面的事情得要好好斟酌下,免得发生什么尴尬!”
“媳妇打算到时候安排陆荷在花园里的梅林中作画。”秋曳澜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道,“届时还请祖母帮忙,着人引外甥女过去赏梅,如此顺理成章的见一面。”
陶老夫人沉吟道:“这得年岁仿佛的女孩子做来才不显得刻意……”想了下就问旁边的胡妈妈,“小八膝下最大的女孩子好像有十岁出头了吧?”
“十一孙小姐过了年就十二岁了。”胡妈妈轻声道。
“还是你们自己房里的女孩子叮嘱起来方便些。”陶老夫人道,“到时候我就指她接待小九带来的女孩子,你看怎么样?”
别管江绮籁是不是江家四房的血脉,反正她名义就挂这里。她回娘家来,由本房嫡长兄之女去接待她的女儿,正是理所当然。
秋曳澜认为这样安排很好:“还是祖母考虑周到,媳妇只想着得有人引外甥女去赏梅,至于人选倒没想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