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曳澜心念电转,“大房可不是什么会念兄弟之情的人,他们这么做,必然有所图莫非是因为江崖月过世,可信的人手不够用,所以打算从二房和五房拉帮手了吗?”
从江家当家人秦国公那里考虑,秦国公不喜欢韩老夫人,但韩老夫人所出的二房、五房到底也是夔县男的血脉。当年江天骜跟江天鸢受委屈时,二老爷江天驹跟五老爷江天骏都还小,没到被母亲教唆着欺凌异母兄姐的时候,所以秦国公对这两个侄子的感观不算坏。
这两房又在夔县一待几十年,不管京中的江家何等显赫,他们都只能在故乡守着老父做乡绅完全就是替母受过,怎么想秦国公都会对他们有些怜意。
从二房、五房本身来讲,他们被要求不许出仕,再会读书也不许进京赴试,功名被人为的限制在举人这个层次。纵然出仕这条禁令消除,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发展起来的。而由于他们长年窝在夔县,跟秦国公、济北侯这两支的亲戚,根本没有相处过,也谈不上多少感情。
相比之下,大房尽管跟他们有重重恩怨,总归血脉更近,同一支的子弟,来往也多。他们入仕,不跟着大房,还能跟着谁?
“真没想到江天骜居然会在老父过世之后这样选择此举也等于在秦国公面前刷了一把宽宏大量的分。”秋曳澜抿了抿唇角,缓声道:“只是那边说要来,咱们总不能说不要他们来吧?”
“二伯膝下的四哥一家,跟五叔膝下的五哥一家,夔县那边这会出孝的人,除了已嫁之女外,可以说统统都来了。”和水金呷了口茶水,“四哥有举人的功名,膝下诸女且不提,唯一的男嗣景暮才交十一岁,你说他来了能不试一试春闱?春闱不中,不定就是继续考,我已经打听过,咱们这位四哥的做派……”
把手一摊,“跟八哥有些相似。”
好了,不用说其他话,秋曳澜已经知道这位素未谋面的四哥的品行了。
“就算中了,不是我说八哥的坏话,但弟妹你想想,你觉得八哥的为人,即使有进士功名在身,是肯离京外放的人?”
当然不可能之前江崖丹陪江绮筝去了趟沙州,已经是他仅有的优点、重视兄弟姐妹了,而且当时江崖丹以为去一下沙州就可以回京,从没打算在沙州停留多久换成其他事,叫他离开繁华的京城,恐怕打死他都不行!
“偏偏景暮这年纪正是读书的时候,四哥大可以拿他说话,外放不带上他不放心、带上他呢又怕外面没有京中鸿儒多,耽搁了他!”
所以四公子江景照一家来了之后,除非他自己愿意走,想赶走他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
“再说五哥五哥子嗣也不丰盛,就两个儿子,景沾身死后,其妻小金氏惊痛交加,自。缢殉夫的消息,弟妹你也知道。”
“如今五哥一家,说是一家,其实也就五哥夫妇跟幼子景满,景满比景暮大两岁,也才十三!”
“五哥对读书不上心,但听说他于享乐一道上颇有心得。在夔县时,单他一人,日用从来没下过百金!这还是因为夔县究竟只是一个县,繁华有限!来了京里,我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开销才能打得住?”
和水金叹息,“子肖父,闻说景沾生前也跟五哥做派差不多景满年纪还小,可想来应该与他父兄差不多?你说若当真如此,以后咱们这日子要怎么过?”
秋曳澜知道,这种级别的挥霍国公府其实是供得起的可是凭什么啊!
不禁蹙眉:“他们自己不打算带任何开销上京么?”
江家崛起之后,京中这边虽然攫取无数,但夔县那边跟着沾光,捞的钱可也不少。不然怎么会让江崖晚一个人一天就花掉百金?
“大房这么多年吃用都是走咱们国公府公账,据说是窦祖母生前开的头。”和水金嗤笑一声,“有他们做榜样,被他们带进京来的二房跟五房,你说会不占这个便宜?在他们眼里,他们一直在乡下,可是一直在受委屈!好容易来了京中,咱们惯着他们都是应该的!”
“到时候他们拜见祖父,祖父十有八。九会留他们在府里住下……”
住进来之后人家各种伸手开口,就是只字不提给钱,秦国公还活着,和水金难为还能开口去要吗?
秋曳澜揉着额,沉吟道:“要么,嫂子现在就说账目上出了点问题,把合府上下,除了祖父祖母之外人的用度都减一减?到时候这两家来了,比着咱们减过之后的份额招待,也不能说咱们慢待了。此外的开销,嫂子就装一装糊涂,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
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总不能直接赶人吧?
第三十九章 吃软饭
和水金说办就办,两日后就传出她大发雷霆,重重责罚了足足十几名管事的消息,原因当然是因为这些人出现了重大失误,造成了巨额亏损。
“你这孩子,咱们家如今说是日进斗金夜进斗银也不夸张,这么些年来,你跟那些管事替家里赚的何尝少了?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管事们偶然犯错,罚归罚,何必如此震怒?”陶老夫人知道后,就喊了和水金到跟前规劝,“没的冷了老人们的心从旁处弥补一下也就算了,而且你虽然年轻,但偌大一个家需要你操劳,老是动气,伤着身子可不好!”
“祖母您不知道,原本孙媳想着是要如此如此大赚一笔,结果他们前不出错后不出错,偏偏在眼节骨上犯糊涂,这么一来,咱们家今年怕都赚不到什么了!”和水金愁眉苦脸的跟陶老夫人诉说,“按孙媳这会算下来,咱们家前几年赚的这次都亏了进去不说,接下来善后还不定要添多少银子进去!”
陶老夫人闻言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只怪孙媳贪心,几年前起了心思要设这个局,未想人算不如天算,倒把自己坑了进去!”和水金满脸惭愧的请罪,“这事儿虽然是管事们糊涂,但孙媳也负有管教不力之责,孙媳已经决定将妆奁都贴进去作为弥补,如此却还不够……还望祖母责罚!”
“瞎说!你动你妆奁做什么?生意上亏损再大,我江家还不至于沦落到要动用孙媳妇陪嫁的地步!你给我老老实实把你妆奁拿走!若叫我知道你敢拿自己私房去填公账里的缺,我饶不了你!”陶老夫人脸色顿沉,“亏了就亏了!做生意,输输赢赢最正常不过,早几年你给家里赚了的时候,也是归在公账里,往后大家分,又不是全落你一个人私囊里去的。如今亏了,却叫你一个人拿私房填,这是什么道理?!”
老夫人把这番话传给各房,也不用和水金说,就主动提出,“家里这些年来的开销一直铺张得很,我早说想要减一减,一直也记不起来开口!如今产业上亏了一大笔,我看趁这机会,把用度削一削吧。除了你们祖父那儿之外!”
各房早就得了和水金通气,知道是为了防止夔县男那支的人抵京后,挥霍属于国公府的资财,所以个个满口答应,又提出:“咱们减是应该的,但祖母如何能减?”
陶老夫人拗不过众人坚持,只得答应自己跟秦国公那边的开销都不变,只是各房的用度有所削减这个削减也是按着辈份来的,江天骐这一辈减的比较少,基本不动。
毕竟江天驹跟江天骏都这把年纪了,夔县还有位韩老夫人在,他们兄弟两个总不可能守完父孝之后,再丢下老娘来京里混吧?
所以真正削得比较厉害的是孙辈经过各房密议,定下来的用度,还不到之前的一半……
曾孙一辈那就更加不要说了。
“两位孙公子还小,用度一下子扣成这样,那以后的吃用岂不也要降一等了?”周妈妈跟渠妈妈听了这消息后,都有些担心。
“不用!”秋曳澜一摆手,“公账里减了就减了,咱们还是照着之前过日子,不够的从我嫁妆里出就是!”
其实秋曳澜对将来能从夫家分到多少产业根本不在意,之所以会跟和水金站一块,最主要的还是担心二房跟五房来京后,会在政治上影响到四房的利益。
所以尽管给和水金出了削减用度这个主意,可没打算委屈自己这一院子的人嫁妆丰厚就是任性嘛!
江崖霜知道后颇为感慨:“我这算是吃软饭么?”这时候的规矩,分家之前不许置私产,虽然说私下里谁都会触犯一下这条规矩,不然如何拉帮结派组建起自己的势力?但为了不被发现,私产的规模可想而知!
而且私产所出都需要用来笼络手下,包括俸禄在内他养家一直都是靠公账的。现在公账一削减,秋曳澜要不拿嫁妆出来补,那这一院子人只能跟着降低生活标准了。
“吃软饭也是要资本的,长的不够俊,想吃软饭还吃不上呢!”秋曳澜坏笑着点住他唇,“十九你说是不是啊?”
江崖霜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忽然轻舒猿臂,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慢条斯理道:“单是长得俊还是不够,还得……”倏的转身,抱她入帐,伏耳呢喃,“会伺候人,是么?”
……次日秋曳澜腰酸背痛的起了身,没好气的推开圈住自己的手臂,恨恨道:“伺候人……是你伺候我,还是我伺候你?!”
江崖霜笑着再把她拉进怀里,语气慵懒道:“夫妻一体,不都一样吗?”
“一样你个头!”秋曳澜哼哼着挣扎,“放手放手!过两日就是圣寿节了,我今儿喊了人来裁新衣呢!起晚了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