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江伯知道他们的心情,赶紧道:“公子、少夫人不必担心!孙公子现在很好先前林大夫想给孙公子解毒,不是开了许多方子,因孙公子原本的乳母喝不过来,就另外找了些个乳母来?后来解药拿来时,怕孙公子原来的乳母体内尚有之前喝过的药性残留,对孙公子不好,所以又从府外民间寻了两个乳母来从昨儿到现在,孙公子都是这两个乳母喂的!”
夫妻两个这才长出口气,又确认的问:“琅儿真没事?”
“老奴过来时,老太爷正抱着孙公子逗弄,孙公子扯着老太爷的胡须不放手,痛得老太爷连连告饶呢!”
“这孩子真是淘气沉水你过去看看,千万别让他伤了祖父!”秋曳澜这话不过是还不敢完全相信江伯,非让心腹去看过才成江伯也不以为忤,只道:“乳母中毒的缘故是,为了给她们催奶和补身体,每日都有炖肘子,但那肘子不放盐或基本不放盐,吃得久了自然就觉得腻味。”
自己儿子的乳母每天吃什么,秋曳澜当然知道,此刻便问:“那肘子有问题?”脸色十分难看,乳母吃的肘子是李妈妈做的,厨房里就那么几个人,全部是她陪嫁……
“不不!”好在江伯摇头,“肘子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蜜饯,为着乳母吃多了味淡的肘子发腻,所以每日都会给她们几个蜜饯尝尝。”
“那些蜜饯都是咱们院子里自己打发人出去买的,虽然每次都在一家买,但每次买回来后都以银盘装盛,若有问题怎么会那些银盘毫无反应?”江崖霜皱起眉,“难道还是有内贼?”
按理说此刻还能在他们身边伺候的那肯定是不被怀疑的心腹,但苏合与夏染还是立刻肃然,屏息凝神的大气也不敢喘!
“银盘也好银针也罢,都只能试出蜜饯外层,又怎知蜜饯的核内被做了手脚?”江伯苦笑,“那些杏、桃都是带核的,孙公子之前的乳母不是咱们家的家生子,乃是外头坊间聘来,在家里时清贫惯了,每次吃完蜜饯后,还要把核砸开了吃里头的仁,结果就这么着了道儿!”
“……!!!!”江崖霜与秋曳澜面面相觑,直欲吐血!
从坊间找身家清白的乳母是他们两个的主意,为的是四房不是嫡长子,从没当过家,怕被一直当家的三房给阴了去!结果坊间出来的乳母虽然老实,却栽在清贫这点上!
“那么在蜜饯核内做手脚的人查出来了吗?”
第九章 认股
“那家铺子的掌柜,原本是‘庆丰记’的人。”江伯语气有些异样的道,“当初‘庆丰记’被查封后,因为这家字号遍布全国,紧要之人都抓了,那些不怎么打紧的、只是沾个边的,抓了段时间也就放出去了。”
毕竟“庆丰记”从前分号遍天下,正式员工的家属啊人脉啊加起来就数以万计这么多人全部都干掉那是不可能的,尤其内中很多都有一计之长,闲置不用都很可惜。
所以除了重要人物外,那些跟谷氏不是很亲近、又颇有才干的人,被敲了一笔之后都恢复了自由身。
……这家蜜饯铺子的掌柜就是其中之一。
那么多人呢,哪里可能挨个认全?秋曳澜派出去买蜜饯的人根本不知道,看他们家蜜饯干净便宜,味道也不错,就买了反正买回来还要检查一下的,既没出问题,那就一直买了下去。
谁想人家把手脚做在核里?秋曳澜跟江崖霜没有这个习惯,他们两人跟前的心腹也没怎么遭过穷困,同样想不到吃完蜜饯剩下的核,不扔,留着砸开吃仁!
偏偏两个乳母家境不大好,虽然说做了江景琅的乳母后,江家给的酬劳足够他们一家子都可以吃香喝辣了,这人长年养成的节俭习惯到底改不了!
不过,秋曳澜淡淡道:“为防乳母太老实被人算计,她们从进咱们院子起,就没出去过!思念家人也就是让苏合给她们代写一封家信,拿点东西送回去!她们两个砸核仁吃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更何况是那个什么掌柜的?!”
江伯嘴唇动了动,眼巴巴的看向江崖霜。
“既然是‘庆丰记’的人,那自然是谷氏余孽!”江崖霜吐了口气,“一会我去跟祖父说,‘庆丰记’中断然不可能就这么个掌柜对咱们家心怀怨恨!当初放出去的人还得再查一遍!”
江伯松了口气:“是要查!”江崖霜这么说,显然是把这次江景琅中毒的真凶,给圈在谷氏余孽这个范围了。
“但现在小叔公的丧仪要紧!”这会沉水去看过江景琅回来了,给秋曳澜递了个“一切无事”的眼神,见状秋曳澜微蹙的双眉展开,语气也和缓了,“既然琅儿已经无事,还请祖父先顾那边吧!若为琅儿怠慢了小叔公的身后事,可就是我们的不孝了!”
又看丈夫,“你也过去吧,我一个人照看琅儿就好。我的那份差事,还劳八嫂替我担待些!”
真凶不好动,只能拿帮凶出气,秋曳澜觉得索然无味,对于查不查的也没了兴趣,倒更关心眼下的局势:虽然说他们夫妇两个跑回来是秦国公跟欧老夫人都发过话的,但死者为大,如今江景琅已经好转了,还留在国公府守着,怕就要被说闲话了毕竟济北侯生前对四房真是不错。
江崖霜其实还想留个半天,再观察下儿子的情况。只是妻子这么说了,也只好答应:“祖父大概也要过去了,我正好服侍祖父一同走!”
……江家最受重视的嫡曾孙中毒之事,就以举国再次大肆追查谷氏余孽、复查“庆丰记”旧部作为结案,从头到尾没有提到江家内部任何人。
过了两日后,江景琅彻底好转,完全恢复了精神时,济北侯府的丧仪也终于进入到正轨,不需要国公府举府上阵了。
欧老夫人担心国公府再出什么事,竭力劝说秦国公等人回去:“如今家里的事情都有人在做了,一切井井有条的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搭手。本来国公府人口就比我们侯府多,人多事也多,哪能要你们一直守着?尤其是老四跟老四媳妇都在北面,老四不好回来,老四媳妇却肯定要回来的这灵堂还有得摆,难道你们要一直在这边住到老四媳妇回来?”
秦国公跟陶老夫人其实也想早点回国公府去坐镇,毕竟国公府中年纪太小、不适合成天带在侯府里吊唁的孩子,可不仅仅一个江景琅。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所以确定欧老夫人已经从打击中开始恢复后,就顺水推舟的告辞了,当然没有全走,大房跟三房都留了几个人继续帮手。
陶老夫人回到国公府,头一件事就是让把江崖霜夫妇膝下的三个孩子抱跟前来看,挨个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才落下泪来:“万幸都没事儿!”
见下头秋曳澜也别过头去悄悄的擦拭眼角,陶老夫人叹了口气,挥退闲人,温言安慰道,“你不要难过了,这孩子福泽深厚,虽然遭了这么一场,不是没事吗?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只冲着他还好好的在你跟前,你也应该高兴才是!”
说到这里陶老夫人心头一痛,就想到了自己那个长殇的亲生儿子,江天骄,多好的孩子啊!才貌双全,体贴孝顺,偏偏就是享寿不永!
同病相怜的情绪涌上来,让她沉默了好久,才道:“你们祖父有意向太后请旨,封秋千为郡主,你看怎么样?”
这消息让秋曳澜有点意外,但转念明白,这是对秋千不肯说出真凶的回报虽然说她不说的话,四房也能猜到那些嫌疑人,但她说出来那就没了转圜的余地了。
“祖父好意,孙媳先代秋千谢过。”秋曳澜考虑了一下,“只是上回孙媳劝说秋千恢复西河王府之女的身份时,她不是很愿意。”
“我听你们祖父说,那秋聂与梅雪二人乃是一对,他们打算接手‘天涯’?”陶老夫人显然是受秦国公之命,专程来做这个说客的,闻言便道,“‘天涯’固然在江湖,但何尝不是跟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才存到今日?秋聂与梅雪性喜自由不想被拘束,但只靠他们两个,即使武功盖世,想盘下这么大的摊子还做好,也是不可能的。依我之见,还不如让秋千有个郡主身份,往后许个高门子弟,有了朝中的靠山,如此才是长久之道呢!”
其实秋曳澜也是这么想的,财帛动人心,街面上的小铺子在赋税之外,还得给每日巡街的捕快点茶水钱、要是旺铺,少不得逢年过节要给衙门里意思意思呢,何况“天涯”这种级别的杀手组织?即使它现在被秋静澜用得只剩个空壳子,凭着往日的名声及盈利,那也值得很多人打主意了!
这种组织没有朝中靠山,想要长久生存下去是不可能的否则为什么西河王府之前一直想要甩脱这个包袱,却始终无法如愿?要知道西河王府想跟“天涯”划开关系都好些年了,总不可能那么多年中的总坛主、左右护法全部是天生的奴才骨头、白得一份自家基业都不要吧?
不过想想秋千抬出秋聂连年轻翰林的前途都不稀罕,也要重归江湖,心下一动,就道:“孙媳瞧着,他们也是颠沛流离得久了,怕做棋子。”
“让胡妈妈牵头,找太后、皇后她们跟前的人,从‘天涯’里认上几股,每年只管分红,不问其他,可以写字据保证,怎么样?”陶老夫人抿了口茶水,“这样他们也就是每年让些好处出来,要怎么打理还是他们说了算其实这样的字据立不立都一样,你想胡妈妈她们有那个闲心去过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