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北侯悚然一惊:“二哥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放任她这么做?!”他再尊敬嫂子,也不可能坐视嫂子挑拨江家骨血不和这是江家男人的底线!
“你不觉得这对十九也是个磨砺?”秦国公淡淡道,“他已经大了,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两难全之下该如何选择……他该有自己的主意了!”
“但这么多年来如果二嫂一直离间他与大房之间的关系,岂是容易扭转过来的?”济北侯很不赞成秦国公这种教孙之法,“而且他要是一直都觉得二嫂的话有道理,那怎么办?”
秦国公轻描淡写:“所以眼下这事我让他自己去处置!我不在乎他到底是站在你二嫂还有皇后这边、还是他媳妇那边,重要的是他处理这事时,正可以好好想想他以后的路!”
他眼中闪过厉色,“你二嫂还有皇后是一条心,老七去得早,她们希望江家有个能够站在她们那边的人,免得我死之后她们母女势单力薄,为江家所制,这心情我能理解。只是她们不能选择十九我亲自栽培这个孙儿十几年,难道是为了给她们母女培养一个马前卒?!我要的孙儿是往后能够承担起门户的顶梁柱,而不是只会对某一个人或几个人言听计从的奴才!”
到了秦国公这境界,对于子孙的孝心、良心什么其实已经不是很看重了,他在乎的是家族而家族是由子孙组成的,所以无论江崖霜选择不念陶老夫人与江皇后多年来的抚育疼爱、还是选择委屈结发为夫妻的秋曳澜,对秦国公来说都无所谓。
关键是他的处置,得是自己的打算、是从江崖霜自己本身为出发点,而不是听信某一方面的撺掇与唆使、以其他人的立场为出发点!
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江崖霜必须在其中占据主导地位!而不是从属者!那样的江崖霜,再出色、再能干,终究不是秦国公想要的。
因为在秦国公眼里,老妻、女儿、孙媳……这些人虽然也可以称为江家人,女儿甚至还流淌着江家的血,却不可能完全站在江家的立场来考虑。
纯粹站在江家立场考虑的,当然只有江家的男嗣!
所以,陶老夫人与江皇后对江崖霜自幼以来的关怀体贴,在秦国公眼里,却是妄图以亲情给这个孙儿套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企图以情份将之笼络、控制、利用……最后当江崖霜彻底成为棋子时,便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秦国公怎么肯!!!
“我如今袖手旁观,是因为你二嫂与皇后以亲情笼络要挟、还有十九媳妇以夫妻之情逼迫,对于十九都是一种磨砺,也有助于他想清楚看清楚一些事情。”秦国公冷笑,“他要是自己能够看清楚、迈过去那最好!”
济北侯皱眉:“要是他迈不过这一关呢?”亲情与恋情,对于年轻人来说,是那么容易挣脱的么?挣脱之后,江崖霜又还能看重什么?什么都不看重的人……还有活着的意图么?济北侯觉得自己这二哥根本就是在胡闹!
一个不小心,可就把江家孙辈最出的的子弟给坑了!
“那就由咱们帮他迈过去!”秦国公极漠然的瞥了眼皇宫的方向,虽然江皇后是他的亲生女儿,但在秦国公眼里,江家男嗣的成长与发展,远远重于这个皇后女儿嫁出门外的女子泼出门外的水是其一;其二却是江皇后虽然泼辣刁蛮,显得很厉害,但在秦国公眼里实在称不上聪明,即使她没有儿子,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站在娘家角度考虑问题,然而秦国公始终认为皇后就算是儿子也不足以带领江家走远,远不如江崖霜值得重视。
秦国公觉得虽然自己没有未嫁的女儿、侄女了,但江皇后如果出事,扶持个下属的女儿、侄女什么的继续做皇后,没准控制起来更方便。至少那样的皇后绝对不敢自恃是自己的亲生骨血,乱做小动作、更不会妄想控制自己寄予厚望的孙子!
……秦国公这番想法如果让秋曳澜知道一定会深觉快意:江皇后与陶老夫人还怕江崖霜被她这个妻子笼络得言听计从呢!却不知道在江家真正的当家人眼里,这母女两个才是居心不良需要防备的!甚至需要防备到了秦国公已经做好了牺牲这对母女来“帮助”孙儿成长了!
不过这时候秋曳澜还不知道这个祖父的打算,正惊讶的接待着突然归宁的纯福公主江绮筝:“十八姐姐您回来了?”
“我回来见祖母,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江绮筝比起成亲时清减了很多,穿戴也简单了不少,只是与简单衣饰不相衬的是她面上敷的粉略浓。对于她这种资深贵女来说是绝对不会犯这种打扮上的错误的,秋曳澜思忖她应该是用这个方法来掩盖气色上的不好。
想到这里秋曳澜就觉得各种头疼,她心惊胆战的在接下来的寒暄中尽量避免提到秋风,但还是不小心碰上了:“姐姐腕上这镯子颜色真好看!”
“是吗?”江绮筝神色复杂的笑了笑,“是驸马送给我的。”
“……”秋曳澜愣住:难道哥哥真劝得他们和好了?那为什么看这位公主的脸色……不像是夫妻恩爱和睦的样子?
但她现在必须这么接:“驸马对姐姐真好。”这话说完看着江绮筝一瞬间红起来的眼圈,秋曳澜有种立刻把话收回去的冲动……
“他……”江绮筝红了会眼圈,到底没哭出来,只是低下头,僵了一会才道,“他对我确实很好。”
秋曳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正想生硬的把话题转开却听江绮筝叹了口气,怅然道:“只是,那种好,不是我要的好!”
“……”
“他很尊重我,跟我说话也很和气……任何事情我做了主他都不反对,我想要他做的,只要他能做到都会去做。”江绮筝眼中终于出现了泪花,万幸之前秋曳澜早有准备,已经借口想单独跟她说话清了场,此刻赶紧递手帕,暗自祈祷她不要嚎啕大哭、惊动下人。
江绮筝接过帕子却没有擦拭面庞,任凭清泪簌簌而下,“府里美婢从不多看一眼,外出也不拈花惹草按说驸马都做到这地步了,我也没什么可埋怨的,可我心里真的好难过!”
你当然难过了!
你要的是丈夫,名正言顺打情骂俏的那种!而不是朋友客客气气特宽容有礼的那种!
秋曳澜无奈的劝说道:“我听我哥哥说,秋大侠……呃,驸马这个人吧,向来正派,从不多看女子一眼,姐姐下降他之前,同他也没怎么见过,也许他……这个……”
好吧,想到江绮筝出阁都一年了,“怕生”这词实在按不到秋风头上!
“我知道为什么!”江绮筝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是我当初误会了,我以为他不可能不喜欢我,而我又对他……所以闹着下降了。却原来他真对我没旁的意思……是因为抵不过我家里挤兑,只得尚我,心里哪能高兴?只是他性。子宽厚不跟我计较,所以哪怕勉强成亲,到底提不起兴致……说到底是我不对,我太自以为然了!”
之前秋曳澜一直这么认为,但现在听江绮筝这样自责,心生恻隐,道:“我想驸马未必不喜欢姐姐,更可能是驸马出身草莽,过不惯如今的日子。”
“现在说这些都没意思了!”江绮筝凄然一笑,“只是我既然已经对不起他了一次,又怎么能让他为了躲我置身于险地?”
秋曳澜吃了一惊,正要细问,却听江绮筝继续道,“沙州那边的情形你比我清楚,你哥哥的人送了信给驸马,说你哥哥以身为饵引谷太后与况时寒的手下在漠上兜圈子,结果中间不慎中伏受了重伤,性命垂危……希望驸马能够前去接应按理来说驸马既与你哥哥有旧谊确实该出手,可此去沙州千里迢迢,先不说驸马赶过去是否来得及,就说沙州那边无论江家还是你哥哥都有安排,那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驸马他一个人……”
江绮筝话没说完,秋曳澜已经跳了起来,提着裙子就朝外跑,边跑边大声吩咐:“快!去把十九找回来!!!”
第一百零三章 竟然被逼到这地步!
被匆匆找回来的江崖霜,头疼的看着哭泣的胞姐与咆哮的妻子好半晌,他才找到机会说话:“兄长的伤势已经不那么危险了,这是前天才送到的消息,绝对无误!”
“前天就送到的消息!”要不是江绮筝在,秋曳澜真想直接拎了裙角上去踹他,“要不是我现在知道哥哥差点没了命,你到哥哥回来都不会告诉我吧?!”
本来夫妻两个这几天就为霓光之事冷战着,现在再加上丈夫居然对自己隐瞒秋静澜险死还生这么重要的消息秋曳澜简直要抓狂了!
“就是怕你知道后像现在这样!”江崖霜叹了口气,“沙州那么远,你纵然晓得兄长遇险,徒然着急罢了!兄长走时反复叮嘱过,他有什么不好的一定不能告诉你,免得你担心!不信等兄长回来了你问他!”
江崖霜这会也是郁闷得要死,怎么每次要隐瞒秋静澜的事情总会有突如其来的人破坏?!每次还都是不好责罚的人:上次的辛馥冰既是表妹又是准太子妃,这次索性是亲姐姐!
这让江崖霜满腹委屈无奈都没法讲,此刻也只能拖出大舅子的要求做挡箭牌,希望妻子能够听得进去了。
但秋曳澜显然听不进去不然听不进去而且已经进入了不讲理模式,她暴怒道:“我管你们怎么约好的?!反正瞒我就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