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都松了口气,惟独秋曳澜跟秋金珠还是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和水金注意到,就问江崖恒:“你们过来前,是否给我们家里招呼过?”
江崖恒怔道:“这个倒忘了……一会打发人去说?”
“几家都说一下,免得做父兄的挂心。”和水金给他介绍了下在场的诸人虽然这些人里大部分都可以算是江家的亲戚,但许是年岁长了,来者又有江崖丹这样名声放。荡的主儿,此刻除了江绮筝同和水金外,都在江家兄弟进来前就戴起了帷帽和水金也没有详说的意思,只交代了姓氏门第。
听到西河王府的两位郡主时,江崖恒的目光在秋曳澜跟秋金珠的面纱上打个转,露出一丝好奇,随即移开视线,笑着吩咐小厮出去传话。
接下来江崖恒没话找话的逗着和水金,江绮筝偶尔向江崖丹兄弟问问路况,其他人则默不作声……眼看暮色将至,终于软轿来了。
等到了四里外的江家庄子上天色已经墨黑,雨势却仍旧不见转小。
只不过庄子上基本的东西都有,今儿出来的又都是没出阁的人,没什么急事需要回城处置。所以众人感慨了下这雨这么个下法,也不知道回城的路还要被淹没几天,就开始在江绮筝的安排下沐浴更衣、预备用饭了。
秋曳澜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出了浴房,守在门外的江家丫鬟上来禀告:“晚饭设在花厅那边,公主殿下派婢子来给郡主引路。”
“劳烦你了。”抵达庄子时已经快过饭点,担心风寒入体,江绮筝建议先沐浴再用饭,哪怕中间吃过几块糕点,秋曳澜现在也已经饥肠辘辘,只是看着及膝的长发有些踟躇擦干了再去花厅肯定是来不及的,就这么披着吧又显得太不庄重。
那丫鬟察觉,就道:“您便这样披着好了,公主殿下那儿估计也没功夫绞干的。反正花厅里都是女眷,公子们皆在前头。”
秋曳澜这才放了心,跟那丫鬟到了花厅里,果然江绮筝等人都散着长发,正坐在那里边让丫鬟绞着,边等人齐。
“秋妹妹来了,你还好么?”江绮筝朝她点了点头,忧虑道,“方才米妹妹咳嗽了,我正着厨房给她熬姜汤。”
秋曳澜闻言看了眼四周,果然米茵茵不在,摇头道:“我很好。”她跟米茵茵不熟,但此刻也顺口关心了一句,“米姐姐没事吧?”
江绮筝叹了口气,道:“但望没事吧,她身子骨儿向来弱些偏这庄子上没有大夫,现下也只能让她喝了姜汤捂上,看出一身汗能不能好了。”
“叫我说还是明儿个一早,不论雨停不停,先打发人去请大夫来罢!”庄蔓倒是精神很好,她捧着茶碗认真道,“茵茵的身子骨就跟她那表弟濮阳王差不多,别一个不小心有什么三长两短……”
“好了!”和水金忙打断道,“你说请大夫就说请大夫,那不吉利的就不要讲了!”
庄蔓道:“唉,就是说得请大夫!”
“明早喊人走一趟吧。”江绮筝点头秋曳澜看着她眉宇间的疲乏,心知她今日这主人也够操心的,好不容易到这庄子上安置,米茵茵还病倒了,想来江绮筝养气功夫再好,此刻心里估计也烦躁得紧。
她对米茵茵不熟悉,也无意多问,就岔开话题:“说起来我方才忽然想起淮南王妃她们了,不知道她们今儿可回了城?”
“咱们下坡前后都没看到她们,估计早走了吧。”和水金道,“要没能提前走的话,遇见这场雨,估计淮南王妃她们够呛的我记得淮南王府在这附近可没产业。”
“这样她们还是早点回去的好。”秋曳澜点头道。
众人就着淮南王妃一行聊了几句,除了米茵茵之外的众人都已到齐,江绮筝就吩咐摆饭。
哪知饭毕,下人才送了茶上来漱口,就有丫鬟飞奔进来禀告:“庄子外巡逻的人遇见了淮南王府的侍卫,说淮南王妃跟丽辉郡主、莫侧妃她们的马车都被水冲走,正到处找人帮手去找!”
“怎么会这样?!”众人都吃了一惊,江绮筝忙道,“那快拨人手啊!”
“十八妹妹!”正在这时,庭院里却传来江崖恒的声音,他好像很急,竟招呼不打就闯到庭中,只是没进门,扬声道,“淮南王妃、莫侧妃跟丽辉郡主都落了水,恐怕不大好。我们商量了下,我跟八哥各带一批人手去帮忙,留十九弟下来……庄子这儿就交给你们姐弟了。”
和水金一惊,道:“天这么晚了……”不留神打翻了茶碗,丫鬟赶忙跪下来给她收拾裙裾。
江绮筝关切的问了句:“烫着没?”
“没。”和水金挥手催促她,“派管事带人去就成了,他们怎么能亲自去?你出去问问!”
江绮筝也是这么想的,走到廊上,低声道:“你们亲自去做什么?这黑灯瞎火的,这么大雨叫管事去沿河找找么好了,反正淮南王府跟咱们家也就那么回事!”
江崖恒也低声道:“做做样子而已,毕竟是王妃跟郡主,只派管事出去,八哥说万一那两位没救了,楚霄心里定然要记恨。你放心,我们不靠近水的,只叫下人沿水畔寻找。”
江绮筝这才放心:“王妃跟郡主都是女子,用不用带几个仆妇?”
“八哥正在前头召集健妇。”江崖恒一本正经的回答,目光却越过她,在厅中迅速一转,盯着秋曳澜看了几眼,才道,“我过来跟你说声,这就走了。”
江绮筝察觉到他看向厅中的目光,但只当他是看和水金,便没多想:“小心些!”
“知道。”江崖恒心满意足的出了庭院,才到外面,却见江崖霜面无表情的拦住他:“看到了?高兴了?”
“呃……”江崖恒心虚的笑,“十九弟说什么呢?我们就要出门了,所以过来跟十八妹妹交代下。”
江崖霜冷冷的道:“只是传个话,多少下人不好用,至于你亲自跑这一趟?!”
“我又没进花厅。”江崖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十八妹妹出来跟我说话的。”
“花厅里现在点着烛火,又没屏风遮门,你在庭院里不一样看得见里头的人?”江崖霜冷笑着道,“你当我没看到你刚才的眼神?!”
江崖恒无奈,道:“好吧,但你想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把你迷住了而已!”
江崖霜嘿然道:“什么样的女子这关你什么事?!”
“……我未婚妻你还老照面呢!”江崖恒开始找理由,“我也没跟你计较啊!”
江崖霜盯着他看了一会,冷笑道:“是么?你说我把你这些话去告诉和姐姐,她会怎么样你?”
江崖恒脸色顿时一变:“咱们可是嫡亲堂兄弟!”
“你背着我偷看时怎么没想到?!”江崖霜冷声道。
“我真没别的意思!”江崖恒狼狈道,“我是那种人么我什么时候动过家里人了?就是好奇!好吧,也是今儿个来之前听十七她嘀咕了几句,想着既然过来,有机会就打量眼吧!”
之前江绮筝把江绮筠、江绮笙姐妹撵出锦障,前者拆台的理由是窦夫人喊她回家,后者是扭了脚。所以江绮筠是早就回城去了;而江绮笙本以为自己把和水金等人支开,江绮筝这方一准大败,到时候少不得灰溜溜回去谁知秋曳澜出马来了个三局两胜,江绮笙知道后大觉颜面无光,所以谷婀娜她们走时,她也命自己的马车回去了。
这会听说她回家后嘀咕,江崖霜皱了下眉问:“她说了什么?”
“她你还不知道?打小跟陶表妹好,对你那心上人向来看不惯。”虽然江崖恒跟江绮笙是亲兄妹,但这会为了自己脱身,江崖恒毫无压力的卖掉妹妹,一五一十道,“说你那心上人仗着美貌把你迷得死去活来,什么都向着她不说,连十八妹妹都投鼠忌器,把她当宝贝似的捧着惯着,竟连自家姐妹都不认了……放心,祖母跟母亲都没理这话,母亲还训斥她别老胳膊肘朝外拐,把陶表妹看得比自己堂弟还紧要!”
江崖霜阴着脸,想了会道:“我知道了。”
江崖恒赔笑:“那什么……为兄我先走了?今儿的事情……就算喽?”
“你走吧。”江崖霜挥了挥手。
江崖恒松口气,赶紧转身离开。
只是他走了一段路心里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想想还是不放心,悄悄转回。
果然,隔着院墙,正听到里头江崖霜用极天真无邪的口吻道:“和姐姐,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和水金奇道:“你怎么要借银子了?不是听说你一直借银子给你兄长们的吗?”
“十四哥上次说有个朋友生辰,把我积蓄都借过去了,马上祖母寿辰,我想给祖母买点贺礼,所以……”
“我知道了!”以江崖恒对和水金的了解,不难想象这个表妹兼未婚妻此刻那狰狞的面色,“他那些狐朋狗友生辰需要那么多银子?!十有八。九是去捧哪个狐媚子吧?!多谢你了十九,不枉姐姐疼你这么多年这五百两银票你拿好,不用还了!回城之后姐姐还有重谢,记住往后你十四哥再跟你借银子,立刻来告诉姐姐!他借多少,不管他还不还,姐姐都给你双倍!!!”
江崖霜假惺惺的叹了口气:“其实十四哥心里还是有和姐姐你的,就是他老管不住自己……”
“我知道他管不住自己!”和水金咬牙切齿道,“所以我会把他管好的!好十九,你放心,姐姐管教他时,一准不会提到你,决计不会让你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