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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 金推番外完结 (荔箫)


他语中一顿,说得十分明确:“和她没有关系。”
沉寂中,离得近些的宫人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良久,听得皇帝又一声沉叹,一壁转身回去落座,一壁淡声道:“传旨,骠骑将军擅自调兵,着……”他说着短促一喟,才又续言,“着令禁军都尉府严查个中原委,骠骑将军暂入诏狱看押。”
一时无人应声,倒是当即有侍卫进来,押了席临川出去。皇帝冷着脸缓了缓气息,又道:“传郑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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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匹快马踏着清晨的第一缕晨曦,直入泽平城。
在客栈前,诸人一齐勒马停下,为首以黑巾遮面的女子翻身下马,提步便要进门。
门口的士兵刚欲伸手拦她,一见她举在手中的腰牌又忙退至一边,几人大眼瞪小眼地愕了一会儿,心中忐忑地向里望去。
“红衣!”她推门而入,房中二人一惊。看她脸上遮着黑巾,一时还倒是江湖人士。
直至她伸手一拽,露出面容来,红衣绿袖才同时一讶:“翁主?!”“速随我回长阳。”谨淑翁主紧蹙着秀眉,睇一眼二人的怔然,紧抿的朱唇轻启,“君侯入狱了。他着人递了信出来,怕陛下为给他脱罪将驱逐聿郸的事情安到你们头上。”
二人一嚇,绿袖愕然:“驱逐聿郸?!”
红衣同样愕然:“将军入狱?!”
“马上跟我回竹韵馆。”谨淑翁主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叫来随从,“把人都叫出来,东西先不必收拾了。”
这么急……

红衣头中发木,听着马车行驶中的辘辘声,不言不语。
连日来的风波也太多,而且这和她先前所历过的事都不同:从前,孤儿的事、缕词的事、淮乡楼的事……都不过是她在其中格外恐惧,事后才知其实一直有人在其中斡旋,趋利避害。
可这回……
席临川竟然入了狱!
他是战功显赫的少年将军、皇帝亲封的冠军侯……
红衣直想得失了神,也无法想象一夕间如何会出现这样骤然的起落,更脑补不出……亲历其中的那个人,心中该是怎样的阴霾。
“翁主……”红衣轻轻唤了一声,谨淑翁主回过头来,她道,“翁主去见过将军么?”
谨淑翁主摇一摇头:“没有。总共不过两三个时辰而已,还没来得及。”
“哦……”红衣轻应一声,心中思忖着,犹豫不已地又道,“那……将军递出来的那封信,我可以看看么?”
谨淑翁主眉心稍蹙,神色复杂地端详她一会儿,从袖中将那信取了出来。
并没有信封,只一张信纸而已。
红衣强沉了气,竭力平静地将信打开。字迹映入眼帘的同时,心中皱紧。
这字……
她对他的字迹并不算熟悉,唯一一次深刻写的印象,应该就是他上一战时从战场上写了封信给她,嘱咐她务必好好保管腰牌。
但是……她清楚地记得,他的字很好看,间架结构中显得气势十足,又透出几许凌厉、亦能嗅到些许傲气。
眼前的自己并不是这样。
寥寥数字而已,凌乱不堪的散落纸上。执笔之人似乎被抽干了力气,笔画末梢带出的毛躁看上去极具不安。
前面原该是还有两行字,好像是写完又被划掉了,有一处甚至被墨汁浸破了一些。
最后留下的、让她们得以看到的那句是……
“劳翁主护红衣周全,勿让陛下迁怒。临川拜谢。”


☆、第73章 劫后
此后的四五日,红衣只觉过得一片混沌。
日日被“圈”在竹韵馆里,没有人同她们说现下的情况如何,而若她主动去问,谨淑翁主也并不会多说什么。
最初两日,还能安慰自己说:反正她左右不了什么,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便是。而后就叫来乐工,备曲练舞。
从《佳人曲》到《相和歌》,从《楚腰》到《踏歌》……
一连两日,红衣除却吃饭睡觉,就都在练舞。挥汗如雨中,当真能暂且不想其他杂事,身心皆投入到舞中。
然则自第三日起,这招不管用了。
练舞时开始走神,已足够熟练的动作便如同下意识里做出来的一般,虽然流畅得很,却少了神韵;本就不那么熟练的动作,则就添了“卡壳”的时候,时常会顿上短一瞬,想到下一个动作后,再继续下去。
绿袖在旁托着下巴看着,虽知她有心事,也不好劝什么。
她自己则有些恼火,着恼于现下的状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和席临川并没有那么深的情分!
红衣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强调这话,但这恼人的状态仍旧没有好转。
“劳翁主护红衣周全,勿让红衣迁怒。临川拜谢。”——这张纸已被她展开、轻读、又叠好很多次了,有时是有意的,有时是无意的。不知不觉中,纸上的一笔一划都已烂熟于心,好像纹在了脑子里一样,时常冷不丁地显现出来。
罢了,到底是不希望席临川死的。
红衣泄气地这样想着,喃喃自语:“他是个好人,很多人都不希望他死,一定不止我一个。”
指尖却又不自觉地触上腰间细着的香囊,上面绣着的丝线凉意微微的,在心头轻轻一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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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里烛火明亮,席临川咬紧牙关,倾身一躺,后肩狠撞在木桌角上。桌角尖锐,硌得肩头筋骨俱一搐,他猛一吸凉气,额上一阵冷汗。
禁军都尉府忒不给面子。
他初下诏狱的那天,狱卒上前便要拿铁锁把他扣上。彼时他也满心的火,又清楚这些规矩都非必需,便觉是成心找茬。
几句争辩之后,别的狱卒也围过来。这些禁军毕竟都是有些功夫的,二话不说就动了手。几番抵挡之后,只闻肩头“喀拉——”一声,全身脱力,虽是当即忍住了没喊出来,却分明感觉到衣衫湿了一层。
肩头筋骨多少伤了,牢中寒气又重,入夜后一阵阵往体内窜着。翌日一早,右臂酸痛得几乎提不起来。
又过了一天,这酸痛就发展到了扰乱神智的地步。
他可身在诏狱,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尚还不知,眼下不是能任由着他疼糊涂的时候。万一说错了什么,给她惹麻烦怎么办?
这“以暴制暴”的法子,暂时缓解酸痛倒是很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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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对于“骠骑将军突遭牢狱之灾”的事越议论越热闹的时候,边关再度燃了烽火。
此番传回消息的方式和从前不太一样。这一次,是恰好有禁军经过遭赫契人侵袭的村子,抵抗之后直接加急赶回长阳。
骏马在夕阳下驰过街道,百姓们连忙避让后抬眼望去,清楚地看到每个禁军的衣衫上都沾着血迹。
竹韵馆中,顿时炸了。
“大人……”谨淑翁主紧追着亲自到来的指挥使,强撑着气势道,“大人不能无缘无故从我这里带人走,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指挥使脚下未停:“所以先前,臣也不曾从翁主这里直接带人走。”他说着稍一偏首,手下立刻奉上一物,他将那明黄的帛卷塞道谨淑翁主手里,“这回是圣旨。”
谨淑翁主的面色当即变得惨白,望着手里的卷轴滞住,一时竟连步子也挪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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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气势汹汹的架势,自然把红衣吓得够呛。
全身一切能使得上劲的地方都挣扎个不停,又哪里拗得过这些禁军,被半拖半架着出了竹韵馆的大门,二话不说往马车里一塞,接着跟上来两个禁军,分坐在车帘两侧,让她完全没得跑。
马车驶入皇城,在皇宫门口停下,红衣被“拎”下了车。
战战兢兢地被“押”进宫,红衣上下左右打量个不停,心里越来越怕。
席临川怎么了……
这句担忧在她心里荡了个来回,待得察觉后,又咬着牙深呼吸道:“担心担心自己吧!”
宣室殿前的长阶映入眼中,与宫殿搭在一起,宏伟雄壮。红衣紧抿着嘴唇没让自己就此被吓得哭出来,双腿发软地一步步往长阶上走。
殿中安静沉肃,龙涎香的气息缓缓地溢着,在人心头平添了一份压力。
根本用不着谁再来吓她,原本架着她的两个禁军一松手,她就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朝着数步外正坐于案前看书的人一拜:“陛下圣安……”
“来了?”皇帝随口一问,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寝殿一怒气冲冲地声音吼进了正殿:“你们吓唬她干什么!”
“……”皇帝微有愠色地一挑眉头看过去,红衣心头一紧蓦地抬头也看过去……
短短一瞬,二人就都把目光强拧回了原来看的地方。
红衣心中乱跳满脸通红,低头跪伏着,都还是觉得很难为情——席临川只着中裤鞋袜,上身赤裸着,肌肉曲线被毫无心理准备地她看了个清楚!
红衣和地面亲密接触着,表情拧了又拧,居然、居然有点想……再看一眼……
他对此全无察觉,复上前一步,冲着两个禁军又呛了一句:“吓她干什么!”
“去把衣服穿上!”皇帝忍无可忍地喝了一声,席临川这才一怔,嘴角轻搐了搐,闷声转身,回去拿衣服。
听得闲散步声传来,红衣终于忍不住,偷偷地、偷偷地抬眸瞧了一眼,他赤裸的脊背撞入她眼中,而后她怔然看见,他右肩上一片青紫交映,足有两个巴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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