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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 金推番外完结 (荔箫)


——当然,这事归根结底不能怪肚子里的孩子,得怪席临川,咳。
八月上旬,又是许多宗亲、官员、命妇来长阳的时候。听说今年皇帝有意大办一场中秋宫宴,来的人便格外多。
席临川和红衣自也早早就接了帖子,席临川没什么兴致地搁到一旁,打算直接动笔写奏章阐明妻子待产的情况,不去。
红衣却是多看了两眼,帖子中多附了一张平日宫宴请帖中并不会见到的纸笺,特意列明了此番有什么助兴的节目……
《霓裳羽衣曲》五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红衣内心有个自己哭晕在厕所里!
什么运气!这是跟《霓裳羽衣曲》多没缘!先是皇后想让席临川娶阳信公主的时候,整份残篇从她眼前闪过又移开,让她难受了好几日;现下又是宫宴有成舞可看,但她因产期临近看都不能看!她和这名作是犯冲吗!
红衣一边对此大有怨言,一边又只好忍了,伏在案上,觉得自己还是心无旁骛地想想生孩子的事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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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陈夫人在八月十二才到长阳,在席府住了几日,八月十五晌午便准备进宫去,照例要早些去见皇后。
红衣仍是和席临川一同把她送出了府门——对这个,红衣一点也不怕,连御医都说要多活动活动,她才不想一直闷在房间里歇着。一是懒得太过兴许反倒害得自己难产,二么……
“歇着”什么的,之后还有一个月的月子要坐呢!
自然免不了有御医跟着。两个多月过下来,红衣已对这御医的“盯梢”很适应,随便他在不在旁边,她都能心如止水、没脸没皮地同席临川该干什么干什么。
“母亲去赴宴了,咱也不妨早点开始过节。”她倚在席临川肩头,抬着眼皮望着他咬了咬唇,“小萄亲手做了些月饼,早上送过来让我尝……豆沙的,味道可好了,不过就半个……”
她本就特别喜欢豆沙,孕中又格外能吃。那月饼……那月饼做得相当精致小巧,味道自不必多提,但直径只有一寸,小萄又是切了半个拿给她,还不够勾馋瘾的呢!
席临川一听她这想赶紧开始庆祝节日的原因就笑了,忍住揶揄,啧啧嘴,不咸不淡地一点头:“行。”
“啊哈,去跟小萄要月饼——”红衣眉开眼笑。语调拖长间,脚下故作轻快地颠了两步,忽然腹中狠狠一搐!
“咝——”她猝不及防地猛抽了口凉气,手下意识地狠一攥席临川的胳膊,然后尚未及他问出什么,她又一抽冷气,“咝……”
怎么就……这么……痛呢?!
“红衣?”席临川忙扶住她,上看下看,“你不舒服?”
“好……疼……”红衣紧咬着牙关挤出一个字。感觉有股疼痛在腹中窜来窜去的,每窜一下就比上一下更厉害一点。方才还能和席临川插诨打科的她很快就没了力气,想赶紧回到房里躺下懒着,又挪不动脚。
“……大人!”席临川有点无措地一唤御医,御医即刻上了前,甫一观察她的面色与气息,便道:“夫人大概是要生了,快回房去……快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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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嘈杂又并不怎么混乱的动静,红衣额上冒着冷汗,一分分体味着腹中的痛楚,越发分明地知道……自己终于要亲历古代生孩子的全过程了!
“软轿!软轿!”小萄急得有点破音,红衣虚弱地看着,一方软轿很快抬到了她面前。
几名婢子同时上前扶她,刚一挪动,就听她一声“啊——”
“轻点!轻点!”席临川面色有点发白,红衣的手在他臂上一按,艰难道:“没……事……”
没那么娇贵!赶紧回去就好!她可不想一会儿在软轿里叫得撕心裂肺!移动广播吗?!
于是在几名婢子的搀扶下,她忍着疼挪上了软轿,片刻后到了南雁苑门前,又再度忍着疼挪下来。跨入房门的一霎腹中又一阵轻抽,红衣仗着旁边没外人,痛快地“啊啊啊啊”叫了一串!
终于看见床榻,她刚在榻边转过身,就再也撑不住地一下子栽下去,几名婢子拦都没拦住,一叠声地惊叫:“娘子小心!娘子……”
“咝……小点声。”红衣紧阖着眼,自觉地挪了挪,又挣出一阵冷汗后,大是悲愤地强作镇定道,“女人生孩子没见过啊?叫什么叫……”
——说得好像她已经历了很多回、完全不怕一样。
——其实都快怕哭了。
至于那几名婢子,听言不敢再说什么,面面相觑地滞了一会儿,皆是一个念头:真没见过啊……府里之前没人生啊……
产婆和年长些的仆妇很快赶至,御医带着一众医女亦到了。红衣看着这一屋子人,心理压力更大,目光在席临川煞白的面色上一定,咬着牙就哭了出来:“临川——”
席临川无措到有点丢人,轻颤着握着她的手,想劝她却连舌头都理不顺:“红衣,红衣你听我说……那个,没什么可怕的,都有这么一天,你安心、安心就好……嗯一定没事,你……”
“你好烦!!!”她借着疼,撕心裂肺地大骂一声。
席临川被她一喝,默默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其实他不想这么无措来着,他还未雨绸缪地早了几天理清思路、想好了该说的安慰她的话的……
谁知道到了这会儿不是那么回事了!遥想他上战场都从未慌过,眼下竟慌到连提前想好的话都不能安心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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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疼痛”很快袭来——和这次的疼比,方才那真连前奏都算不上了。
红衣疼到毫无矜持,惨叫声震得自己耳朵都疼,喘着粗气还是大脑有点不清醒,隐约有句感慨:这真是最高级的疼痛……
榻边全是人,御医、医女、产婆、仆妇,很快就把席临川挤得没了地方。红衣从剧痛中抽开思绪,睁眼一望,顿时就慌了:“临川?!”
没见到人,但有声音从众人之后传来:“我在!我在!”
“……”她疼得想哭又听得想笑,复又全神贯注地继续喊疼,感觉身边的人跟她一样“全神贯注”,要么一个劲地喊“用力”,要么一叠声地说“吸气”。
疼痛感又上升一层。
红衣觉得牙都快咬碎了。脑中一阵嗡鸣,不知怎的就问出一句:“你给孩子起好名字没有!”
“……起好了!”席临川被众人挡在身后努力看她,“男孩叫席小川,女孩叫席小溪……”
“烦死你了啊!!!”红衣呲牙咧嘴地又骂他一句,语毕之后认真觉得,骂他比光喊疼管用哎……
于是运一运气,她又道:“我嫌自己书读的比你少所以让你取!你取得比我还没水平!”
什么名字啊!动没动脑子啊!“小川”取他名字的一个字,“小溪”取她穿越前名字的一个字,这么不动脑子的活她也会干啊!
“‘席小溪’是什么鬼!”红衣一边努力维持着清醒,一边疼得捶床,“怎么还是‘aba’……‘甲乙甲’形式的发音啊!你认真点!”
在旁帮忙的众人除了努力让她快点生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御医和产婆,给许多嫔妃、宗室女、命妇都接生过,喊得撕心裂肺的见得多了,但喊得撕心裂肺还非要喊得有内容、内容还是骂自家夫君的……
这真是头一号。
要么人家是将军夫人呢?将军久经沙场行事凌厉,夫人也不似旁人娇弱,格外有魄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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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红衣并未真和席临川吵嘴吵到孩子降生。
过了半刻之后,那疼痛达到了顶点,她疼得脑中发白,自然吵不出来了。
只觉自己嘶喊出的声音可怖得像是从地狱传出来的,浑身都在出汗、遍体都疼得不可忍受。
那疼痛俨然已不是仅限于腹中,好像在向全身蔓延开,疼到她觉得每一寸神经、每一块骨头都被这剧烈的痛感浸了个透。
额上、身上不时地生出冷汗,蓦地沁出来、又好像很快就又消去。
实则中衣都被这汗水浸得深了一层颜色,碎发贴在侧颊上,发梢又缓缓地滴下汗珠来……
端着药的医女、换来清水的仆婢进进出出,忙得半步都停不下来;房中的声音弱过一阵,后来又再度“惨烈”如旧。
天色全黑,一轮明月映在后院的湖中,原本早该开宴的正厅却空无一人……
精美佳肴都放凉了,一枚枚色泽漂亮的月饼无人问津。席府各个角落都止等着一件事,南雁苑外,更有不少下人在翘首望着。
“啊——”又一声嘶叫传来,红衣的声音已很是沙哑。心跳快得很不舒服,她哭也哭不出来地急喘着气,又一度用尽全力之后,浑身骤松……
婴孩稚嫩的啼哭响遍满屋,思绪恍惚的红衣一时却尤未能缓过来。直至目光定下、看到榻边人人都是满面喜色,才终于得以把注意力放在这哭声上。
“我、我生完了……?”她迷迷糊糊地侧头望过去。
离得最近的一位医女无语了一瞬,才道:“是……”
红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阖目静听了一会儿这象征生命初降的啼哭,疲惫的面容上勾起一抹浅笑。
当妈了!
很高兴,除了高兴之外就一个念头——想睡觉!
“红衣。”席临川的唤声轻轻的,她睁了睁眼,看到已被包在襁褓中的孩子被放到了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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