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旁若无人地一杯接一杯地独酌,窗外的星光硬生生把他的影子按在冰凉的地板之上。
林妙香走过去。自顾自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男子有所察觉地抬起头来,脸上狰狞的厉鬼面具与他没有赘肉弧度适宜的下颌形成对比,让人忍不住揣夺他面具下的脸,该是怎样的英俊。
只是这样的想法在触及到他阴冷而没有焦点的眼睛时,常常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林妙香风清云淡地说到,她望着夜重脸上的面具,轻声开口。
夜重瞥了她一眼,声音里依旧没有丝毫情感,仿佛是一尊冰冷肃杀的雕像,“你不也是在这里吗。”
林妙香笑得温婉,并不在意夜重语气里的淡漠。
她看着桌上那些东倒西歪的酒瓶,满是好奇地询问,“这是什么好酒,能让你喝了那么多?”
“竹叶青。”说话间,夜重又把一杯酒倒入喉中。
“我还以为你不会喝这种不入流的酒。”林妙香一怔。在南北王朝,竹叶青是最普通不过的劣酒。普通人家都能日日喝上这种做工粗糙的酒。
她没料到,以夜重的身份地位,会在这小客栈内,喝了那么多的竹叶青。
夜重的酒杯停顿了嘴边,他垂眸看着手中甚至略有沉淀物的酒,不冷不热地回答,“没有淡雅从容的心,再好的酒也不过是浪费。”
说完,唇边的竹叶青再次被饮尽。
叶叶青涩,甘甜醇香。
不是名酒,却让人深深眷恋不可自制。
唇齿回味间,是散不去的香气。
林妙香心中一动,忍不住问到,“那么你的心是什么样的?”
☆、第七十六章 留信
夜重的头因为喝光了杯中的酒而自然地低垂下去。
他把杯子放到桌上,再慢慢倒满,平静地回答到,“我没有心。”
我没有心。林妙香在心里默默重复到。
此刻的她竟然有些慕极了他。
我们的痛苦与失望往往来自于心底深处。心未动,则不痛。
没有心的人才能不陷入情感的纠葛之中。
林妙香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夜重喝下一杯又一杯的竹叶春,不知餍足的样子。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犹豫了一下,林妙香略带踌躇地开口。
在夜重的不言不语中,林妙香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此时的夜重终于喝光了桌上所有的竹叶青。他淡然地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林妙香赶紧一把拽住了夜重左边的衣袖,“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乐音的事情。”
眼下,她除了夜重,再找不到人能给自己提供关于乐音被下毒的线索。
“放手。”夜重被林妙香给扯住后只得停了下来,他侧头把脸对着林妙香,不耐地命令到。
林妙香只是固执地望着夜重,她只要能知道哪怕一点点的线索也好。
夜重的眸色一沉,同样的话,他不喜欢说两遍。
林妙香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依旧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倔强地重复,“告诉我乐音的事是谁做的。”
乐音是他的手下,他一定对这件事情进行过调查。
夜重盯着林妙香阻拦自己离开的手,右手一翻突然就按在了那只手上。速度快得令林妙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就要林妙香困惑之际,夜重的手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拧,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就传了过来。
林妙香咬紧下唇,身体却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颤抖。
冬日的夜寒冷异常,她头上豆大的汗珠却滴滴滑落。
夜重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林妙香被自己拧脱臼的手,少了阻拦的他顺利地走出了客栈。这一切,对他而言有着习以为常的味道。
林妙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黑色的大衣在白色的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目。
犹如是突然闯入这世间的魔鬼。
刚刚夜重毫不拖泥带水拧臼自己的手。让她突然就清醒过来。
手腕传来的剧痛无不提醒着她,所有场景真实的存在并发生。
她想起九九有一次对夜重的形容。
她说,他是修罗,来自地狱的嗜血修罗。
与夜重的几次接触,他没有表现出的暴戾,竟然让她忘记了这一点。
忘记了那个带着狰狞鬼面的男子,有着怎样残暴冰冷的性子。
他没有心。
林妙香苦笑一下,刚刚自己算不算捡回了一条命呢。
桌上的竹叶青早已空空如也,那个鬼面男子也消失在了雪夜长街。
林妙香宽大的衣袖垂下,遮住了那只依旧痛意不断的右手。
客栈内。众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没有人察觉到角落里发生的事情。
林妙香慢慢地上了楼。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单手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在床上躺下。
被拧臼的右手孤零零地歪向床的最里侧,林妙香强忍着疼痛,貌似宁静地闭上眼。
她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是熟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悉遂的声音过后,那人似乎是离去了。
因为手腕传来的剧痛,林妙香就没有多加理会,依然面对着床,努力把自己掷入睡梦之中,想借此来忽略疼痛。
她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样,她的一生都从此打了转折,所有人事越走越远。再也回不去来时的天长与地久。
无人可救赎。
清晨睁开眼睛,林妙香的脸白得吓人。
强忍了一夜,她始终没能安然入睡。疼意爬满身体的每个角落,试图将她淹没。
勉强翻了个身,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沈千山还没有回来。
半带失落的。林妙香微叹一口气。她的眼睛自然而然地落到属于沈千山的枕边。
一封淡黄的信顿时引起了林妙香的注意。
浓浓的惊慌袭来,林妙香惊慌地撑起身,用左手拿过信件。
一只手怎么也撕不开密封好的信,心下不耐,林妙香直接用嘴匆匆地撕裂开去。
捏住露出的白色信纸,林妙香用手抖了抖,就把信从信封的裂口拿了出来。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几个字:
我去找赵相夷拿回兵符。
林妙香把短短几个字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手微微颤抖起来。
她想不到沈千山会有这么鲁莽。
赵相夷和他毕竟代表着两个世代为敌的王朝,更何况苗疆有不少赵相夷的人,要是赵相夷或者是南王朝内一些人想要对沈千山不利……
林妙香慌慌张张地朝门外跑去,她得去找赵相夷才行。
兵符是从她手中被赵相夷拿走的,该去找他的人,是自己啊。
左手一把把门撞开,林妙香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就要冲出去。
一只穿着白衣的手却在她身前拦住了去路。
林妙香急忙忙地想推开那只手,无奈力气有限。她稍显愤怒地冲那人吼到,“傅凌云,你给我让开!”
“夫人,王爷昨夜吩咐属下和南风好好照顾夫人,不许离开客栈半步。”傅凌云神色平静地回答到,他的手没有任何要收回去的意思。
“那我现在并没有离开客栈,你拦住我做什么!”林妙香的心沉了下去,她没有想到沈千山会猜到自己会去找赵相夷,所以已经让人看守自己了。
傅凌云阴沉的细眼内还是那么波澜不惊,他低头与林妙香焦急的眼光对视,淡然开口,“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你想要出去,属下得防患于未然。所以自作主张地决定把夫人你留在这间屋里内。”
傅凌云的话委婉却也坚决。
他拦在林妙香面前,继续说到,“请夫人还是回房去吧。从今天开始我和南风会轮流守在这里。”
林妙香已经出离了愤怒,她忘记了自己右手还有伤,直接就朝傅凌云推去。
“啊”的一声痛呼,林妙香赶紧收回手来,但她痛苦的神情却引起了傅凌云的注意。
“夫人的手怎么了?”傅凌云惊讶着正要抓过林妙香的手,却被南风抢先。
林妙香这才发现了南风的存在,她为自己刚才的痛呼声懊恼不已。
她是那种不轻易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他人面前的女子,倔强得可怕。
南风从林妙香一出来就发现了她右手的不对劲,似乎它一直都僵硬地垂在林妙香的身侧。
刚刚林妙香抑制不住的痛呼证实了他的猜测。他赶紧抓过林妙香欲努力藏起来的手。力道大得不容置疑,却也不会伤了林妙香。
虽然不妥。但南风还是撸起林妙香的衣袖。入眼处的情形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夜重走时的那一拧本就不留余力。再加上因为怕沈千山担心,林妙香也没有及时处理,只是苦苦忍受了一夜。所以现在她的手腕处肿得完全看不出原样。
血液在皮肤下凝固成紫色的一团,甚至有转黑的趋势。
林妙香低头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她一直用袖子遮挡住手腕,所以都不知道已经恶化成这样了。
南风眼中冷意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他低声问到,“谁做的?”
林妙香当然不会告诉他是夜重做的。她不想沈千山和南风他们惹上更多麻烦。
因此她面无表情地说到,“这不关你的事吧,而且,谁允许你碰我了?”
南风一怔,在傅凌云冰冷的眼神中,收回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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