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逆穿着一身白色的日式罗衣,头戴一顶白色帷帽,此刻却并没有遮住白皙美丽的脸庞(她只有在不想惹麻烦的时候才遮住脸),脚下是一双木屐,没有穿袜子,露出纤巧精致的脚踝和脚趾。
整个人就像从山中走出的精灵,素洁、干净,海水的氤氲凝结在她身上更像清晨山中的清露,清凉怡人,沁人心脾。
但她身上最让人在意的,却是手腕和脚踝上挂的四个铃铛,金色的铃铛。还有她腰间的一柄刀。
精灵或许会戴铃铛,但却不会带刀,尤其是,有杀气的刀。
这是一个扶桑美人,这是少年第一眼的判断。
这是一个武功很不错、杀过人的扶桑美人,这是少年第二眼的判断。
少年的目光在覃逆腰间的刀上划过,那柄刀有古怪,他这样告诉自己。但他并没有说出来,他是一个在码头打杂的小工,此刻,他更该关心的是如何跟这位扶桑美人交流。
覃逆自己解决了他的问题。
她走到少年面前,用很标准的中土话问道:“你知道衙门在哪里吗?”
少年注意到,覃逆走路的时候,铃铛是寂静无声的。
他点点头,问道:“你有银子吗?”
覃逆摇摇头,抬起绝美的脸蛋看向不远处的一个方向,“现在没有,不过,马上就有了。”
少年顺着她的目光,扭头一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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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求职波澜
覃逆果然马上有了银子。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少年那样有眼力,能将注意力放在她的刀上,而不是脸上。
覃逆的脸有时候是很有作用的,她知道虽然她自己不在意她的脸,但有人在意,因此,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因为某种特殊的需要,她会很大方地把脸露出来,比如,眼下。
穿着木屐的纤足踩在男人的胸膛上,覃逆低头看着男人,脸上是一贯的古井无波,“把银子交出来。”她如是说。
男人仰躺在地上,胸口被一只纤足踩住,起不来身,左眼一圈大大的乌眼圈昭示着他倒下的直接原因。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但覃逆并没有拔她的刀,她用的是拳头,白嫩嫩的拳头,这让少年和码头上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禁惊讶。
至于为何惊讶,这不仅仅是因为覃逆是一个纤细的少女,却像男人一样出拳砸人,更是因为,覃逆的刀,显然,她是一个刀客。
少年好像看到了江湖传闻中的剑神西门吹雪不用剑,而用拳头砸人。
当然,没人规定西门吹雪不能用拳头砸人,但是,这种画面还是对人的视觉产生了相当的震撼力。
“你是故意的。”男人的话证明他其实并不傻,依此可以判断,见到覃逆脸的那一刻,他一定是精虫沸腾跑错了位置,以致脑袋卡壳。
不过,这不关覃逆的事,她踩着男人的纤足加重了几分,脸上神色不变,仍然是那句话,“把银子交出来。”
男人的目光闪了闪,“强龙压不倒地头蛇,扶桑小妞,你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你知道大爷是谁吗?大爷是王虎,在这片地面上……”
王虎当然在意他的银子,但此刻,支撑他抵抗的,却是他的面子。被一个女人一拳打倒不算丢人,因为这个女人应该是高手。可被一个女人勒索银子,却还老老实实交出来,就实在太丢脸了,因为这涉及到骨气。
可王虎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又一个白嫩嫩地拳头打断了,然后便是劈头盖脸的无影拳(事实证明,希彦的招数咱覃逆也会用)。
顷刻间,码头上的人们发现恶霸王虎成了一只猪头。
肇事者覃逆的脸却还是一贯的平静,古井无波,她第三次说道:“把银子交出来。”
王虎是个有骨气的男人,即使被打成猪头,他也不会屈服,但他最终还是老老实实“把银子交出来”了,因为覃逆说,再不交,她就把他扒光了扔进海里洗澡,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还是那样,一点不变,连声音都没有一丝波动。
在女人,尤其是美女面前脱衣服,王虎喜欢这样的事,大部分男人都喜欢,但,这绝对不包括眼下这种情况。
于是,在丢脸和更丢脸之间,王虎很识时务地选择了前者。
留下了二十多两银子的“赎身钱”,恶霸王虎带着小弟跑了。覃逆拿出其中的一小块碎银,递给少年,“带我去衙门。”
少年笑嘻嘻道:“去自首吗?”
覃逆严肃地看着他,坚定地道:“我是正当防卫,银子是精神赔偿。”不违法!做为一个优秀的人民警察,一个执法者,知法犯法是绝对不可以的!片警也是警察。
路上,少年又好奇地问覃逆:“你去衙门干什么?”
覃逆道:“求职。”
少年愕然,求、职?!
覃逆看了他一眼,以为他不明白意思,平静地解释:“应征捕快。”
少年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只是带路的脚又加快了几分。
衙门离得不远,少年带着覃逆穿街走巷,一会儿就到了。
覃逆的帷帽已经再次放了下来,遮住了脸,到了后衙大门口,她直接走了进去。少年并没有离去,跟在她的后面。
覃逆没有管他,直接叫住一个捕快问他们上司在哪儿,忽略对方怪异的目光,覃逆很快站到了王捕头的面前。
王捕头看着面前的少女,在覃逆揭开帷帽的一瞬间,晃了晃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捕头,他的意志已经坚定了三十多年了,并且还会继续坚定下去,因为他的家里有一个可以让他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坚定意志的王婶。
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很清楚色字头上一把刀的含义了,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王婶的菜刀,眼睛却落在覃逆腰间的刀上,那把刀有古怪,他同少年一样这样认为,并且,他也和少年一样没有问出口。
他用很公式化的口吻问道:“你是谁?来衙门何事?”
覃逆道:“覃逆,求职。”
王捕头愕然。
少年在一旁笑嘻嘻地解释:“就是应征捕快。”
王捕头很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他道:“你是扶桑人。”肯定的句子,是解释,也是拒绝,扶桑人不能做大明的捕快。
“我是大明人。”覃逆表情平静而笃定,这具身体已经是她的战果了,老天爷作证。
王捕头并未怀疑,因为覃逆的标准中原口音和她的名字,但他还是在拒绝,“你是女人。”
覃逆看着他,“大明律有规定女人不可以做捕快吗?”
王捕头想了想,摇摇头,朝廷还没闲的专门为这个弄条大明律出来,事实上,大明确实有过女捕快,但那是在六扇门里,不是他们这种普通衙门。
于是他看了覃逆的刀一眼,说:“或许你可以去六扇门试试。”
这算是一个善意的建议,但王捕头和少年却发现,此话一出,眼前的少女一瞬间变了。
之前的平静淡然霎那尽去,这一刻的她,与其说,是一个刀客,不如说是一把刀,一把凌厉准备出鞘的刀,寒森森的,白色的罗衣、白色的帷帽仿佛化作白色的刀光,刺得人全身发寒,却又移不开眼睛。
眼中只剩下一抹凌厉的白,森森冰寒如天山上常年不化的冰锥。
王捕头僵硬着身体,冷汗从他头上缓缓滑落,少年惊骇欲绝,想要退后却发现移不开脚步。
“我要做捕快。普通的捕快。”少女如是说。
王捕头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半响,忍住打颤的牙齿,挤出三个字,“为、什、么?”要是他,有这样的本事,绝对宁愿去六扇门,那里位高权重,前途广大,甚至可能直接面圣,与他们这种小捕快可谓是云泥之别,至于说风险……他很怀疑江湖中有多少人可以威胁到眼前的少女,她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传闻中的人。
如果将明朝的捕快职业对应前世的警察行业,毫无疑问,在覃逆的心里,六扇门就等于特警。上辈子奖章一摞摞,匪徒一串串,甚至连小命都付出了,也没让她达成理想,反而离理想越来越远的惨痛记忆,让覃逆绝对坚决地把这个部门划拉到禁区呆着去了。
结果,这辈子她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办呢,奖章没有一枚,匪徒没抓一个,又没有一串捕头祖宗连累她,身世清白地让她终于看到了实现理想的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