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太子刘彻代天子送亲。虽不过数里,却是大汉从未有过的隆重。
骏马之上一身黑色锦服的刘彻面色沉寂,嘴角勉强牵起一个弧度,却是不达眼底。若早知道自己对皇祖母和窦氏出手,会促成阿娇与傅子卿的婚事,他怎会那般作为。
如今,父皇和馆陶姑姑为了皇祖母的心愿,不再为难这二人。而自己虽为太子,却没有话语权。这感觉当真憋屈。
看着傅子卿将一身红装的阿娇扶上轿撵,他只觉得心如刀搅。因为离得极近,他甚至能听到傅子卿低唤的那一声声“阿娇”。也能听到阿娇娇羞万分的回应。
阿娇坐在轿撵之中,听着外面送亲的队伍高声唱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心中只觉的甜蜜一片,透过垂下的帘帐,她偷偷望向马上含笑看来的人。
终于要嫁给他了,嫁给那个宠着自己疼着自己的男人,再不怕会被抛弃在长门了。
这般想着,阿娇的嘴角就弯了起来,眉眼嬉笑,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了。
到了傅府门前,豆蔻笑着撑开一把打伞遮在阿娇头上,嘴中还不断念着:“开枝散叶开花结果……”这般羞人的话。
早有宫里安排的福气嬷嬷上前,喜笑颜开的引了阿娇与傅子卿入厅拜堂。
一根红绸牵住一对新人,只听证婚人唱和参拜天地,再拜祖先,因着傅子卿未有父母尊长在身边,自然是向着皇宫方向再拜了天地。
繁杂沉重的头饰和裙装此时压的阿娇有些累,可这个娇气的娃娃还是甜甜笑着,就如做梦一样。
“沃盥”
嬷嬷声音刚落,左右便有侍者端了清水上前,清水洁手洁面后,阿娇透过盖头看了一眼傅子卿,只见他抿嘴而笑,便娇嗔瞪了他一眼,随后想到自己盖了盖头,他如何看得到,于是不由又笑了。
之后便是“对席”,阿娇由嬷嬷牵着坐在东面,伸手便触到了对向而坐的傅子卿。双眼弯弯,阿娇接过傅子卿递来的牲畜肉食。意为阴阳交汇,夫妻同案。
“行合卺礼”
听的傅子卿温声浅笑,阿娇嘟嘴将手中的杯子与之交换。
因着在饮下合卺酒之前,二人要结发,遂阿娇抬手让侍者从额前剪下一缕头发,与傅子卿的绾在一起表示同心。
见傅子卿珍重的将结在一起的发丝收拢,之后从胸口处取出一颗明珠,转而放入他同阿娇的丝发。这番,阿娇又忍不住面红许久,心道这个坏人,难不成早早就对自己动了心思?否则怎的就将二人初见时的明珠藏在胸前?
不可否认,阿娇此时心中甘甜一片。
“执手”
傅子卿起身牵过阿娇的手,在她耳边轻轻念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阿娇可愿意?”
“嗯。”无限娇羞,无限柔情,陈阿娇何其幸运重生而来,得到一份真情。而傅子卿又是何等的幸福,在残破的一生中得了救赎。
风光之下,却不知未来会遇到怎样的风波和痛心。
☆、第4章 月10号左右回归
玉珠垂帘,锦绣屏风,满屋的牡丹香气和淡淡酒香萦绕。傅子卿送完可人回到新房,入眼便是穿上身着嫁衣却浅浅而眠的那小小一团儿。
看了一眼一旁有些无奈的青枝和青稞,傅子卿浅笑让人退下。
因着待嫁,阿娇几乎几日不曾好好休息,今儿又劳累一天,此时正是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几时恍惚听到耳边传来含笑怜眷的一声“阿娇”。
睡意朦胧的睁眼,却见那原本该是在梦里的俊美男子就在自己跟前。阿娇因着他的目光倏然羞红了脸,但心中喜悦遂并未避开傅子卿的视线,反而眸子清亮,诺诺唤道:“傅子卿,傅子卿……”
傅子卿心中荡漾,将人拥在怀里,靠在床辕之上。柔声应着,于他而言,这般已是表达了心中喜悦。自己终归可以光明正大的将她拢在身边,也不枉费为娶她而做的筹谋和退让。
看着傅子卿眼中的笑意,阿娇凤眸微瞌,环住对方的腰身,乖巧的伏在傅子卿怀里。前世她并非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但总觉得现在是不同的。前世她只觉得自己该成为皇后,理所当然的想要成为刘彻的妻子,所以用了一世她都未懂倾心相悦之情。如今她喜爱傅子卿,依恋他,心悦于他,而她也不再惶恐不再懵懂无知。
红色帐幔垂地,阿娇扣住傅子卿的手指,仰头任由傅子卿为她褪去衣裙。
傅子卿解开阿娇束腰,松了她的发饰,稍稍垂眸便看到了映着烛光的白皙高耸。他垂头吻上阿娇红润的双唇,如待珍宝般抚过她的背脊和肌肤,渐渐的眸光炙热只烧的阿娇随着他的动作慢慢迷蒙。
他一向冷清惯了,更未有过这般经历,如今吻着揉着只觉得血脉都要爆裂,可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脑中闪过之前阿呆送来的春宫图,手也随着心意向下撩拨。
肌肤相依,鸳鸯交缠,傅子卿小心撩拨着阿娇情潮,只怕她有半分不适,慢慢的深入,二人终的圆满。一夜痴缠,玉人儿微喘,只让傅子卿一双冷厉淡漠的眸子满是柔情。那般克制的人,如今因着新妇阿娇只愿醉死梦乡。
因为傅府并没有长辈,也未有什么亲戚,阿娇倒是省了早起敬茶。傅子卿也知晓是昨夜自己孟浪了些,食髓知味一次次的品尝她的美,甚至累的她都没有力气用水。
傅子卿柔情的看着正睡得甘甜的阿娇,也不忍叫醒。倒是日上三竿时,青枝敲门提醒到该入宫谢恩了,这才将二人唤出门。
成为新妇的阿娇此时少了几分娇蛮小性,倒是多了许多端庄和娇媚。只看得青枝和青稞都有些不好意思直视。
待到入宫,窦太后和王皇后又是一阵说笑,刘嫖心中不舍但看到女儿娇羞幸福的面庞也松了一口气。反倒一直在下首沉默的陈午见到这个场景有几分尴尬。这也怨不得他,女儿何时与傅公子交好他不知,怎得突然赐婚他也不清楚,甚至嫁妆和礼单都是在女儿成亲前一日他才看到的。
刘嫖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陈午,见他看向女儿时满目的宠溺,心中也不由叹口气。近二十年的纠葛,若非老夫人干涉,而身为侯爷的他也常常犹豫不决,想必自己也不会那般绝情。想到刚刚传来关于陈诺悲惨的消息,刘嫖坐直了身子,汉宫的奴才还妄想欺压主子?至于陈老夫人,不过是自己懒得计较罢了。如今堂邑侯府日子可是不好过的很。
几人做了小半日,阿娇也顺着窦太后的心思一直腻在她身边,听着老人的教诲。景帝也知今日傅子卿入宫谢恩,想到母后定然会留了阿娇和皇姐作陪,而他也不愿去打扰。自从皇弟狩猎受到惊吓病重,母后就处处担心自己下手,想来也不愿见到自己。
“陛下。”见景帝招手,尚志赶忙上前躬身问道。
思忖片刻,景帝开口,“近日宫里鲜果多送去长信殿一份,阿娇一向爱吃那些。”顿了顿再次开口,“若有机会,召傅子卿来一趟。”
虽然依着母后与皇姐的意思给阿娇赐婚,但到底有许多风险。好在此举能收拢傅子卿,傅家识人之能非常人可比,而自己若撒手政务,太子身边少不得要寻一些有志之士,这便要傅子卿扶持了。
疲惫的倚靠在书案之上,今日他的身体愈发难受,虽不至于比母后严重,却也常常有心无力。好在,还有时间安排。
等到陈午与傅子卿告辞,跟随尚志到未央宫给皇帝请安。太后才拉了阿娇低声问道:“阿娇,跟皇祖母说说,那傅子卿可好?”
阿娇有些不解,但还是嘟嘴含着羞怯点头,忽而想到皇祖母看不到,只得低声应着,“傅子卿对阿娇很好,比荣哥哥和刘非表哥还好。”
见阿娇未明白自己的话,窦太后干咳一声,瞥向王皇后一侧道:“近日皇后也是辛苦了,今儿便先回椒房殿歇息吧。”
王娡也有过出嫁的女儿,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却未想到太后这般偏心阿娇,可现在她纵然心中不甘,也只能大度的答了话行礼告辞。只是离开长信殿后,手掌才带了愤怒狠狠拍在撵架之上。
“娘娘,”玉莹见皇后面有怒色,赶忙上前几步,相比于玉簪她是个聪慧的,“娘娘何必为了小事置气,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太子。”
王娡身边的太监徐贾闻言先是看向四周,见抬轿撵的宫人都低头未注意皇后的神色,这才也上前劝道,“是这个理儿,陛下如今看重娘娘和太子殿下,您又何必为小事儿计较?”
舒口气,王娡挥手让二人退开。她本就是颇有心机之人,往日里一向小心翼翼行事不曾有半分差池,今日不过是为女儿不平罢了。一个小小的翁主,怎得一直压在自己这堂堂大汉皇后子女头上?闭眼少顷,在睁眼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与雍容。她是王娡,是太子的母后,也是一个狠心的母亲。她既能为了儿子的通天之路舍弃二女儿的一生,就没理由为了一个长女惹了太后与长公主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