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高国公正被侍女搀扶着,坐在床边,他原本有些发福的身体已经消瘦下去,脸上的肉也不见了,颧骨突出,眼眶凹陷,整个人就像病入膏肓的病人。
高皇后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惊讶和担忧,勉强喊了声:“父亲。”
海晏还不能完全掩藏自己的情绪,看到外公消瘦的身体,她的泪水立即在眼眶里打转,她跑出卧房,泪水已经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她终于知道外公伤得有多重,那伤可以说是要了高国公大半条命。等海晏止住了泪水,她才勉强挂起一丝笑容,然后走入卧房,对正在和高皇后说话的高国公喊道:“外公!孙女来看你了!”
“我的宝贝孙女,快过来,让外公看看,有没有变化?”高国公笑道。
海晏做到床榻旁边的凳子上,乖巧地又喊了声“外公”,高国公心情大好,连笑了几声,然后故作皱眉状:“没长高,不过——长漂亮了。”
“外公你笑话我!”海晏嘟着嘴说道。
“我回来就听说赐婚的事,晏儿,这事你同意吗?”高国公一脸正色地问道。
“当然同意,晏儿已经长大了,做事知道分寸。”
“这就好,韩江虽然性子冷淡了点,但确实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你嫁给他,也不会受委屈,不过……你要好好和韩老夫人相处。”高国公和韩老将军是好友,对韩老夫人的性格也很头痛,他怕海晏会在无意中得罪韩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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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丫环端着药走进房间,老管家接过托盘,说道:“老爷,该喝药了。”
“不想喝!”高国公将脸侧到一边,赌气似的说道。
“父亲,喝药吧。”高皇后端过白瓷药碗 对海晏说,“晏儿,来,劝你外公喝药。”
最后高国公只好一脸不乐地接过药碗,一口气将汤药喝光,然后重重地将空碗递给康管家。
康管家看高国公紧皱眉头,问道:“老爷,要不要来点蜜饯?”
高国公立即瞪着眼说道:“谁吃那种女娃家的东西?”高国公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在女儿和孙女面前失了威严,于是解释道,“年轻的时候,再重的伤都用不着吃药,至多上点伤药,现在可好,不过一个刀伤,竟然沦落到喝这苦药的地步。”
高皇后知道自己的父亲说这些话的用意,她没有揭穿高国公,笑着迎合道:“以父亲的身体,不吃药伤也能好,但如果吃药能早点康复,那岂不更好?到时候,父亲或许可以和你的孙女婿,到上河围场去秋猎也未可知。”
“这事可行,韩江那小子可是狩猎的好手,我还真想和他切磋一番,”说到秋猎,高国公问,“今年都过了中秋,怎么还不举行田猎?”
“户部说财政紧张,今年事多,花银子的地方也多,本来陛下打算减少开支,在八月底举行田猎,但这两天似乎河南道那边出事了,好像赈灾款项没有到位,所以今年田猎的事多半要搁浅了。”
“那帮贪官,只要是银子都想贪一贪,也不管百姓疾苦,这眼看就要过冬,灾民可怎么办?这不是逼着他们造反吗?”高国公怒斥道,因为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
高皇后立即去拍高国公的后背,并劝高国公冷静点,海晏也在一旁劝说,但她心里也很惊讶。海晏原本埋怨周帝这几天没有来看高皇后,但她并没有探求周帝不来的原因,现在听高皇后的一席话,她才知道原来是赈灾的事把周帝拖住了,而高国公更是一语道破了事情的严重性。
在上一世,海晏不关心水灾的事,但灾民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最后起来造反,这事连久居深宫的海晏都知道了,后来周帝不得不派兵前去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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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高国公后,高皇后就带着海晏离开,不过她没有立即回宫,而是让苏云先回去,她自己私自去了开国侯府,海晏说什么也不回去,高皇后只好把海晏也带去。
韩老夫人正在院子里给各色秋菊修剪叶子,戚妈来说有人拜访,并将一只精美的簪子拿给韩老夫人看。簪子用珍珠翡翠装饰成孔雀形状,拿着手里,分量也不轻。韩老夫人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她怎么来了?”
“老夫人,谁来啦?”戚妈问。
“你快去迎接……”韩老夫人想到高皇后前来的目的,心想既然高皇后没有表明身份,自己又何必大张旗鼓地去迎接,“去把那位夫人请到这里来。”
戚妈也算识人无数,她一看高皇后就知道这人不简单,现在又见韩老夫人奇怪的反应,更是知道来的人她不能得罪,所以在引高皇后进府的时候,态度非常恭敬,高皇后问她什么,她都殷勤回答。
高皇后来到院子里,韩老夫人没有放下手中的剪刀,更没有行礼,高皇后也没生气,率先打招呼:“老夫人进来可好?”
“当然好,突然要多一个媳妇,老太婆我高兴地睡不着呢。”韩老夫人剪下一片发黄的叶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高皇后有些尴尬,立即介绍道:“这是我女儿海晏,海晏快来见过韩老夫人。”
“老身怎敢受公主的大礼?”韩老夫人却说。
海晏尴尬地看向高皇后,她怎么觉得韩老夫人对她有意见。我没得罪过韩老夫人啊,海晏想。~~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海晏就要出嫁了,当然这过程一定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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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突临韩府
高皇后没有在意,对海晏说道:“晏儿,你先到处看看,我有话要跟韩老夫人谈。”有些事,高皇后不想让海晏知道,更不希望海晏受委屈。
海晏有些不乐意,她看韩老夫人咄咄逼人的语气,有些担心高皇后吃亏,但最后还是妥协:“好吧。”
韩老夫人也正想和高皇后单独谈谈,于是对戚妈说道:“戚妈,带她到处看看。”等海晏离开后,韩老夫人请高皇后到正厅去谈话。
海晏被戚妈带出院子,路上,她很好奇高皇后会对韩老夫人说些什么,于是对戚妈说道:“戚妈,我想自己走走,你有事就去忙吧。”
“公主客气了,奴婢怎敢担公主如此称呼?再说有什么事能比照顾公主重要?”
海晏干笑两声,不知再说些什么来把戚妈哄骗走。正在这时,海晏看见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子,朝她这里走来,对戚妈说道:“姑奶,这是我给老夫人绣的枕套,你看好不好看?”
海晏趁此良机,立刻说道:“戚妈,你有事就去忙,我自己到处转转。”说完,海晏就跑开了。
“公主……”戚妈还想叫住海晏,但海晏已经没了踪影。
戚冬云惊讶地看着戚妈,问:“刚才的人就是安和公主?”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即将要成为将军夫人的那位?”
“就是她。”
“但是姑奶,老夫人说要将军纳我为妾,你说这事能成吗?”
“你不会把这话当真了吧?”戚妈好笑地问。
“可老夫人跟我说的时候,不像是说笑啊。”戚冬云急忙道。
“老夫人或许说的是真的,但短时间内你就否想了。公主嫁入韩府这一两年,将军不可能纳妾,就算将军想,皇上、皇后那里也不会同意,不过——”戚妈拖长声音,“你很有必要讨老夫人欢心,只要老夫人高兴了,你何愁没有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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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老夫人把高皇后请到大厅,她自己先坐到主位上,然后让丫环看茶,并问:“皇后娘娘前来,所为何事?”
高皇后坐在客位上,并没有生气,反而笑道:“老夫人,我们高韩两家世代交好,家父与韩老将军更是生死之交……”
“皇后娘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高韩两家交好是一回事,但联姻又是另一回事。你如此希望安和公主嫁到我韩家,不过是想利用我韩家在军队中的名望而已。”韩老夫人打断高皇后的话,以一种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在大厅外面,海晏悄悄来到韩老夫人的院子,躲过两个打理院子的丫环,然后绕到大厅侧面,踩着花坛,耳朵贴在窗户上,偷听里面的谈话。
海晏这些动作做下来,可谓行云流水,她上辈子没少做一些危险动作,翻墙偷溜进各大宫殿去的事也不是没有,她这辈子虽然乖巧了不少,但简单动作肯定难不倒她。
“韩老夫人,上次召您入宫的时候,我就说过,作为一个母亲,我希望女儿幸福……”
海晏震惊了,她从不知道高皇后曾召见过韩老夫人,不管是上一世还是今生,她都不知道这些。
韩老夫人再一次打断高皇后的话:“我自然知道皇后的爱女之心,但齐大非偶,我韩府实在不敢高攀,也不想卷入朝政纠纷,”高皇后一时语塞,还想反驳,而韩老夫人又继续道,“据我所知,公主殿下从未见过我孙儿韩江,公主所谓的仰慕,我倒能理解,但说道爱慕,这就让老身怀疑了。如果是真的,那就罢了,但如果是假的,那老身我真有些佩服公主殿下的演技,能将满朝文武都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