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娘点了点头,仍是问:“那你怎么办?”她突然发现萧家住在城外是那般不方便。
萧靖北想了想,不在意地说:“你别管我,我总有办法,倒是你却是要回家歇息了,免得宋大叔担心。”
宋芸娘撇撇嘴,心道,爹爹只怕还在梦里吟诗作赋呢。她本想着,荀哥儿不在,干脆留萧靖北在自己家和爹爹挤一晚,可又担心明早起来爹爹必是百般盘问,正有些左右为难。毕竟了两人只是定亲,万一明早街坊邻居看见,只怕又是好一阵子闲言碎语。
萧靖北见宋芸娘眉头紧皱,想了想,便笑着说:“没关系,我手下有一个士兵是一个人住在堡里的上东村,只和你们家隔了一条巷子,我曾经去过他家。我送你回去后,便去他那儿对付一晚,你不用担心。”
宋芸娘面色一松,仍有些担心地问:“那你母亲那儿……”
萧靖北一愣,摇头叹道:“芸娘,你这人,就是为别人思虑太多。你放心,换岗的时候,我已让隔壁的徐文轩给我母亲带话,说我今晚有要事,要继续留在城门驻守,我母亲他们不会担心的。”
萧靖北毕竟是二十多岁的男子,做事沉稳周全,虽然今日一时冲动,累得芸娘半夜出来与他私会,但他将方方面面的事情考虑得极周全,竟是没有生出别的什么旁枝末节出来。
此时寒气更重,芸娘忍不住打起了哆嗦。萧靖北有些心疼和自责,他脱下棉袍,披着芸娘身上,芸娘自是托辞不肯,萧靖北柔声道:“我是练武之人,这点寒风算不了什么。若是你冻得有个好歹,我可是不知要如何心疼和内疚了。”
芸娘无奈,只好紧紧裹着还带着萧靖北体温的棉袍,在他的护送下回到了家,又目送萧靖北消失在浓浓夜色中。她合上院门,紧紧靠在门上,只觉得心扑通扑通跳着,心情激动不已,她从未有过这般大胆的行为,这一番深夜私会既刺激又紧张,更多的却是欢喜。她抬手摸了摸插在发髻上的白玉簪,露出了幸福的、羞涩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钱夫人的怒火
次日早上,一缕阳光早早的从窗子里探进来,又是一个大好的晴天。
宋芸娘昨晚上激动得翻来覆去,一夜未眠,临近凌晨才略略沉睡了一小会儿,做了好几个香甜的美梦。清早,她在几声欢快的鸟叫声中醒来,只觉得心情格外轻松喜庆,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和期盼。
院子里,宋思年已经起来,此刻正端着一只装了谷粒的粗碗,慢慢撒着谷粒喂鸡。十几只鸡一边欢快地啄食着,一边发出咯咯的叫声,院子里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宋芸娘整理好衣袍,满面春风地和宋思年打着招呼:“爹,您起来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儿?”
宋思年看到神采飞扬、眉目含春的女儿,不觉十分欣慰。早上起床时,他看的自己衣袍口有吐过的污迹,来到院子里,又看到晾晒的被子和床单,便有些心知肚明。他迟疑地问道:“我昨日是不是喝多了,都不记得萧家的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了。我……昨日没有出丑吧?”
宋芸娘噗嗤一声笑了,欢快地说:“爹,您昨日可是好好展示了一番,把萧家人都镇住了呢。您出口成章,洋洋洒洒地作了一长篇赋,可把一屋子的人都惊住了。”
宋思年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自知自己醉酒后有些放浪形骸,平时也十分克制。只是这些年来,一是饮酒机会少,二则实在是高兴,昨日不小心喝多了一点,却不想在亲家面前出了丑。
宋芸娘见宋思年面露难堪之色,忙宽慰道:“爹,昨日大家都高兴,萧家他们都是不拘小节之人,没关系的。”
宋思年也大气地笑道:“对,对,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想了想,又捉狭道:“真真是女大不中留,瞧你,还没出嫁都知道帮婆家说话了。”
宋芸娘倒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羞涩地跺了跺脚,转身进了厨房,准备做早饭。她见宋思年一改往日的颓废之色,面上难得出现了几分意气风发,便很是欣喜,手脚麻利地挽起袖子干活,动作也格外轻盈。
丰收过后,日子比以前宽裕了许多,再加上芸娘心情愉快,做早饭时便费了点心思。她不怕麻烦地揉了面,擀制了面条,想到柳大夫和荀哥儿只怕会来吃早饭,便煮了一大锅,又将昨日多的肉切成细细的肉丝掺进锅里,出锅后撒上翠绿的葱花,一碗香喷喷的肉丝面冒着腾腾热气,色香味俱全,不禁让人胃口大开。
正房里的小桌上,宋思年一边大口吃着面条,一边赞不绝口地说:“芸娘,你的手艺真的是越来越好。”想了想又失落的叹道:“唉,可惜以后就吃不到你的手艺了,倒是便宜那姓萧的小子了。”
宋芸娘红着脸埋怨道:“爹,瞧您说的什么话?那我不嫁了啊,反正我也不想嫁,到时候您可别天天在家里唠叨。”
宋思年便望着芸娘呵呵地笑,正打算再打趣芸娘几句,院门轻轻被推开,只见荀哥儿背着药箱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大声问:“好香好香,是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啊?”他的脸被外面的寒风吹得红红的,一双眼睛却格外黑亮。
他的身后是笑眯眯的柳大夫,此刻也一个劲地嗅着香味,问道:“芸娘啊,你趁我这义父不在,和你亲爹躲着吃什么好吃的啊?”
宋芸娘忙起身,一边往厨房走,一边笑着说:“哪能忘了义父啊,都在锅里呢,这就给您盛去。”
四人围坐在正屋的小桌旁,亲亲热热地吃完了香喷喷、热呼呼的肉丝面。饭后,宋思年激动的心情不能平复,便拉着柳大夫聊起了芸娘的婚事。
宋芸娘自然不好意思多听,收拾完碗筷,便羞涩地回了房。她坐在炕头,手里拿着婚书呆呆看着,突然惊觉距离婚期居然只有短短数月,却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她便觉得一时冲动之下,这婚事是否定的太过仓促。定亲的初衷只是为了逃避王远,现在却真的成就了一段姻缘。想到王远,芸娘便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她将婚书仔细包好,小心地揣进怀里,走进正屋向宋思年和柳大夫说明事由,便急匆匆往防守府而去。
防守府的守门士兵看到了娉娉婷婷走近的宋芸娘,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这小小的防守府没有秘密,王远想纳宋芸娘为妾的消息早已在一众下人中传遍。
他笑眯眯的看着芸娘,热情地说:“宋娘子,你是来找王大人的吧。你的消息可真灵通,王大人昨天晚上刚刚回来。”说罢,露出了暧昧的心照不宣的笑容。
宋芸娘听闻王远回来了,心道,怎么这么倒霉,这王远偏偏不早不晚地也回来了,倒像特意赶上的一样。她面色低沉,正色说道:“我找钱夫人,烦请兵大哥代为通报一声。”
守门的士兵闻言一愣,随即又堆上笑容,“对,对,找钱夫人才是正经,宋娘子真是聪慧,我这就去通报。”
宋芸娘纳闷地看着这守门士兵急冲冲地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又回来恭敬的对芸娘说:“宋娘子,钱夫人请您进去,请随我来。”
宋芸娘随他来到后宅,只见有一婆子正等候在此,却并不是以前那个搬弄是非的婆子,而是换了一个团团脸、一脸和善的四旬妇人。便在心里猜测,之前那个婆子只怕已被钱夫人处罚了,却不知又安置在了哪里。
这个婆子笑眯眯地领着宋芸娘来到偏厅,自己先掀帘子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已听里面钱夫人带着怒意的声音,“请她进来。”
宋芸娘心中咯噔一下,忙整理好衣袍,恭恭敬敬的垂首走了进去,跪下行礼。
钱夫人这次倒没有为难芸娘,淡淡地说:“宋娘子,起来吧。”
宋芸娘谢过钱夫人后,起身站在一侧,只见钱夫人今日打扮得颇为隆重,她身着粉色锦袍,套着一件镶银狐毛的银白色比甲,梳着高高的牡丹头,蓬松的发髻上插着几只金钗,中间一只展翅欲飞的凤钗上,一只娇艳欲滴的红宝石从凤凰口中垂落下来,恰恰落在光洁的额头,随着行动微微摆动,发出耀眼的光芒,为钱夫人的端庄大气又平添了几分妩媚。
此刻钱夫人粉面含怒,一脸威严地端坐在堂前,她前方站着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都垂首不语。此外,还跪着一个年轻女子,她身体窈窕,玲珑的身体紧紧包裹着一件粉红色的锦袍,一头乌黑的秀发挽成了堕马髻,斜插着一只金步摇,显得娇媚慵懒,她瘦削的肩背微微颤抖,从背后看上去,只觉得楚楚动人,不胜娇羞。
钱夫人扫了一眼宋芸娘,又看向身前跪着的那名女子,冷冷道:“我念你是初犯,昨晚的事情就算了,只是若有下一回,就没有这次这么好说话了,我有的是好法子管教你们!”说罢,又提高了声音,“老爷年过三旬的人,仅得了一女,纳你们过门,是要你们好好为老爷开枝散叶。你们半个儿子生不出来,却整天争风吃醋,闹得宅无宁日。你们是仗着老爷的宠爱,欺负我好性子吗?”她重重拍了一下太师椅的扶手,猛地起身站起来,凤凰嘴里垂下的那颗红宝石在她的额前不停跳动。钱夫人严厉地扫视着面前的四个人,冷然道:“你们都退下吧,回去都给我好好反思反思,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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