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出自己此刻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是想起皇尊曾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只有我杀人,从来没有人能该杀的了我。
可最后,却是她亲自将子弹打进了他的心脏,后来施醉卿便明白,皇尊那一句还未说完的话——能让我死的,从来只有一个施醉卿。
她施醉卿,才是唯一能杀皇尊的人呢,所以最终,皇尊死在她的手中。
那么如今呢,若她要寂璟敖死,寂璟敖是否便真的死了?
这个问题,施醉卿已隐隐的有了答案,这是她第一次有一个让她怀疑却又如此笃定的答案。
施醉卿叹了一口气,将寂璟敖扶到了内室浴池,放了热水,随后才叫了人将屋内的血腥收拾干净。
她替寂璟敖宽衣解带,伺候他沐浴洗漱,施醉卿做这一切时,一直撇着嘴,她施醉卿长这么大,可还没这么伺候过一个人,寂璟敖真是赚大了。
寂璟敖虽然闭着眼,但施醉卿知道,有时他的意识是清醒的,施醉卿漫不经心地舀着水从寂璟敖的宽肩淋下,寂璟敖微微睁了睁眼,一点一点将施醉卿拉入了怀中,“卿卿,你不许离开我。”
他说:“你若离开我,我宁愿杀了你,抱着你的尸体活一辈子。”
施醉卿听得心里微微一疼,“你如此阴魂不散,我怎么离?”
她望见自己方才留在他脖子处的牙印,轻轻的伸舌舔了一下,寂璟敖掌心撑住她的后脑勺,缓缓往下,猛然将她的唇按向了自己……
室内旖旎渐起,激情的那瞬间,施醉卿十指狠狠的掐着寂璟敖的胳膊,她想开口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只是将一切的难耐欢愉,换为一声:“阿璟……”
……
天日,天空拨开了低沉的阴霾,日光祥和温婉,带着拂照大地的慈悲,轻轻扫过寸土。
几丝浅浅的天光从窗外逸进,施醉卿懒懒的睁开眼,视线略显朦胧,她便微微眯着,撑着额侧躺在床上,望着对面的寂璟敖。
寂璟敖仅着一件白色的褂子坐在施醉卿的紫檀木雕花椅上,手中立着一幅画,此刻眉目正仔细地端详着,施醉卿见他那神色,似乎有几分不郁,不由得缩着脖子往被褥里钻,大有睡一个回笼觉装死的趋势。
寂璟敖一个锐利的眸子扫了过去,顿时让施醉卿无所遁形,尴尬地笑了一声。
云紫晕染的白瓷画瓮里挤满了画轴,寂璟敖一一抽出,每看一幅,便盯施醉卿一眼,盯得施醉卿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她实在想不起,本尊施醉卿在那画上到底画了什么,让寂璟敖有这种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
地砖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画轴,其中一卷滚到了施醉卿的脚下,施醉卿将手臂从被褥中伸出,轻轻勾了起来,展开一眼,顿时一个激灵。
——穆晋玄……
画像之上穆晋玄长身玉立,器宇轩昂,眉宇间的尊贵和温润令人舍不得移开眼,那流利婉转的线条之中,将对穆晋玄的一片情深刻画的分毫不差。
施醉卿抬眼看寂璟敖,正对上寂璟敖冷冷的视线,“要不要孤王全给你装裱起来,挂在室内让你****温存。”
施醉卿暗恨,怎么当日不先将这屋子清理了,寂璟敖本就是个独占欲极强的男人,不管是储慎安、沈惊尘还是穆晋玄,但凡是对她有半点非分之想的男人,他都恨不得处之而后快,或许这是源自于寂璟敖潜意识里的不安全感,他虽然强势霸道,施醉卿却无法否认,她在寂璟敖的这种压迫下,并没有一丝的窒息感,反而觉得……有点被人捉~奸的感觉……
☆、381.第381章 永宁
施醉卿裹了衣裳,赤足踩着冰凉的地砖,几步跳到了寂璟敖怀里,寂璟敖冷眼看着她,但他却以内力将窗前施醉卿的鞋子提了过来,大掌捞起了施醉卿的脚掌,先将鞋子为她穿上。
施醉卿半句话也没说,掌心运力,将那些凌乱的画轴全挥出了窗外,随后掌心一震,窗外便是浓烟滚滚,火势旺烈。
施醉卿笑着,“我烧掉了过去,没有回忆怀念,唯有将来可走。”
寂璟敖掌心捧住她的脸颊,随之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有些话不必说出来,已是心照不宣。
或许施醉卿没有完全对寂璟敖放下心,但无法否认的是,寂璟敖已经以他与生俱来的强势和霸气,将她心中的城池一点一点攻占,总有一天,或许,她不再是一个人在这世上孤孤单单的行走……
但是,寂璟敖身上的毒……
“寂璟敖,到底什么东西,才能解你身上的毒?”,她虽没打算放过陆院判,但寂璟敖迫不及待地出手,让施醉卿不得不怀疑,他真正想要隐藏的东西……
寂璟敖神色微不可见地一变,那一瞬间深沉得让人看不透,施醉卿一直看着他,“你难道想要带着这样的痛苦活一辈子?”
寂璟敖拥她入怀,语气低低沉沉,却又轻若呢喃,“什么痛苦,都比不上没有你的痛,没有你的苦。”,他没想过让施醉卿看到他如此可怕的一面,可事已成定居,无法挽回的又何须去遮掩,但解药这件事,他不能让施醉卿知道……
“卿卿,不要再问了。”
施醉卿听着他低柔的话,唇瓣动了动,最终没问出口,陆院判虽提到了以命换命一说,但施醉卿知道,若只是人命那么简单,寂璟敖现在便不会再有这样的痛苦缠身,只怕这以命换命,也绝非易事。
“王爷,督主。”,两人沉默间,瑾烟在门外突然出声唤道,“寇将军在外,有急事求见。”
寂璟敖与施醉卿对望一眼,大漠军队接手敦商,一切事宜还未办妥,江回渊依旧留在敦商坐镇大局,施醉卿也陆续将东厂势力驻入,而此次回到大都,寂璟敖便只带了寇准极其另外几员猛将,寇准带领大军驻扎在大都城外,此刻突然求见,势必有要事。
事情也确如两人所想,寇准此番来,的确是遇到了棘手的事。
一支来路不明的大名气势磅礴驻扎在大都城外,朝中众臣见施醉卿不闻不问,也将这军队的来历猜出了几分,但这支大军一直在城外按兵不动,让人猜不出其来意,也让朝中人心惶惶,暗想施醉卿是否有造反之意,方定侯木凌天此前远赴边境视察,今晨刚到大都城外,不知大都局势,意外与寂璟敖的大军发生冲突,寡不敌众之下,木凌天及其手下家兵全被寇准押下。
而永宁长公主听闻此事,先到城外军营处闹了一场,此刻已汹汹前来千岁府兴师问罪。
寇准先永宁长公主一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寂璟敖与施醉卿后,便悄然离开了千岁府。
而寇准前脚刚走,永宁长公主已不由分说带人闯入千岁府,手下人得了施醉卿指令,并未多加阻拦。
“施醉卿,你带兵进逼大都城,还将方定侯押下,到底是何意——”,永宁长公主闯进正厅,声音威严而饱含怒气。
施醉卿懒懒靠在榻上,眉眼笑着看永宁长公主踏阶而来的永宁长公主。
永宁长公主与临贺帝一母同胞,同为公孙太后所出,秉承了公孙太后年轻时的美貌,颜若朝华,凤目端鼻,当年也算是名冠大都城的美人儿,不少王侯公子趋之若鹜,即便如今嫁做人妇,那份美艳不减,反而更有韵味,让人瞧一眼,便似觉得被夺走了魂魄。
尤其今日永宁长公主盛装打扮,酡红色流彩金丝织锦的曳地长裙明艳夺人,云色暗花海棠的镶宝石腰带勒出她不盈一握的腰段,衬得其愈发的窈窕纤细,而那那青丝高绾成繁复的朝天髻,发髻之上饰品,从顶簪到掩鬓金珠,无不是千金一件的难得之物,富贵逼人。
尤其扎眼的,是她额上一条坠着流苏金穗子的镶翠色翡玉抹额,将永宁长公主那双柳叶长眉衬得愈发凌厉,几乎如刀子一般的入了鬓里。
施醉卿以一个女人的姿态欣赏地看着永宁长公主,由于皇家的娇生惯养,永宁长公主眉目间多了几分骄横和跋扈,虽有些咄咄逼人,却又丝毫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从心底里里觉得,一国公主,就该是如此气态的。
永宁长公主每走一步,衣衫环佩作响,施醉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似在配合永宁长公主的步伐。
直到永宁长公主走到了她跟前,她才停下敲击的手指,道:“公主闯我千岁府之时,可听过一句话?”,施醉卿微微阖了阖茶盖,漫不经心道:“大都城中城,东厂城中国,千岁幽冥司,府中龙潭穴。”
这句流传在大都城街头巷尾的话,指的就是施醉卿,而这府中龙潭穴,便是指千岁府的可怕之处,众人都知,千岁府作为施醉卿的这阉人的府邸,强闯之人向来是有来无回,如今永宁长公主强闯进来,虽是千岁府故意放行,但只要施醉卿不放人,永宁长公主今日便休想平安回到方定侯府。
“施醉卿,你不必危言耸听,本公主可不是吓大的。”,公主长公主冷笑了一声,“你在大都为所欲为本公主从未插足,但方定侯是本公主的驸马,你无视大夏国律法,带兵屯扎皇城之外,刻意为难方定侯,就是跟本公主作对,施醉卿,本公主虽不管朝政,可却不代表能容忍你欺辱到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