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还未回过神来,小绿子却已是动了施醉卿的弦外之意,他指挥着手下太监,“奴才听说海外有岛国,以人尸培植出的国花,花开不败,督主可真是想得周全,送给各位大人这肥料,想必往后各位大人都能好好欣赏园子里的百花盛开之景了。”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个个俱是面露骇然。
施醉卿将孟擒虎的尸骨送给他们瓜分施肥,谁敢不用?可这一旦用了,往后看着府中的花花草草,就能想起施醉卿的手段,如何不引以为戒?
小绿子笑看众人的反应,见时候差不多了,便道:“督主乏了,各位大人都散了吧。”
群臣早就求之不得,只怕日后有施醉卿在场的任何宴会,他们都不敢再轻易路面了。
夜入深冷,群臣纷纷离开大德殿。
宫女太监们默默收拾殿中的狼藉,施醉卿揉了揉眉心,小绿子上前轻声道:“督主,千岁府已修缮完整,督主今夜是回千岁府,还是去东厂?”
施醉卿似在想事,有些出神,小绿子见状,也颇为诧异,子染凑近问道:“督主在想什么?”
施醉卿回过神,目光很快恢复自然,道:“你刚说什么?”
施醉卿神情恹恹,都说繁华过后才是寂寞的开头,方才收拾群臣时的好心情,随着这越来越深沉的夜色一同消失,只剩下连夜奔波的忙碌。
她看着这酒酣耳热之后的繁华残局,脑中闪过寂璟敖的那张脸,心中怪异的感觉事儿冒出头,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思。
子染和小绿子探究的视线都盯着施醉卿,小绿子重复了一遍道:“奴才是问督主,是回九千岁府邸歇着,还是回东厂。”
施醉卿烦躁地挥了挥手起身,负手便朝殿外走去,“回府。”
她一人离开,子染在身后不满地道:“督主便这么丢下子染了?”
听着子染那埋怨的口气,施醉卿回身,子染说道:“督主方才还说要赏子染,如今回府却不想带上子染,难道子染的保鲜期,也和督主后院的公子夫人们一样了?”
子染这十足十吃味撒娇的语气,让施醉卿险些失笑出声,施醉卿重回殿上,微微弯腰勾了勾子染的下巴,“子染是本督的得力助手,怎能和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相比。”
子染微微扬眉,眸色微转,斑斓闪烁,“那督主为何不带着子染?”
施醉卿微微顿神的功夫,子染又似笑非笑道:“督主今日若是撇下了子染,岂非是在昭告天下,子染已失宠,如此,督主难道不用再做戏给紫衣侯看了?”
施醉卿直起身子,目光看着子染,眸色几分冷意,“子染,你存在的价值,不是为了做戏给穆晋玄看。”,说着,施醉卿转身离开大殿,不顾身后子染愈加诧异的目光,只留下两个字:“走吧。”
……
千岁府半年前翻新,规模虽一如往昔,但这亭台楼阁、雕栏玉彻,却愈加的富丽堂皇,雍容华贵,以冷色调为主的豪宅门邸,便只是站在那门外,便让人产生一种不敢轻易冒犯的怯意。
而府中游廊曲折、玉栏朱楯,互相连属,藤蔓穿石绕梁,郁郁茏葱,打下庭院的清辉冷意,让夜色显得更加的萧条寂凉,而那轻轻绕梁在空气中的小泉流水之声,便为夜色添了几许的生气,如夜中精灵的歌声,让人从心灵里感受到最安静的洗礼。
位于千岁府邸正中央的凤城轩是施醉卿的住所,自然是整个府邸之中装饰最精华的庭院,只站在远处看着,便觉有华贵不凡的之光冲天而起,富贵凛然。
施醉卿推开凤城轩的大门,瑾烟掌了明珠,室内瞬间明亮几净。
瑾烟上前伺候施醉卿,施醉卿脸庞有些冷,挥退了瑾烟,坐在桌旁自斟自酌,半晌才道:“侯爷既然来了,藏头露尾的做什么?”
☆、330.第330章 一见如故
“侯爷既然来了,藏头露尾的做什么?”
听得出来,施醉卿语气很不喜,连日奔波,本想今日有个好眠,穆晋玄的打扰自然不会让她有什么好感,但穆晋玄会来,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地上逶迤了一条斜长的影子,穆晋玄白衣胜雪,如月中偏偏而来的佳公子,他坐定在施醉卿对面,微微一笑,“半年不见,卿卿越发光彩照人了。”
“大漠风沙嗜人,本督倒是觉得自己愈加的皮糙肉厚了。”,施醉卿搁了杯子,漫不经心道。
穆晋玄生态度玩味,伸手去碰施醉卿的脸颊,施醉卿蓦然扬开了折扇将穆晋玄挡开,穆晋玄神色僵了一下,“本候知道,这半年的世间,你在大漠吃了不少苦,本候往后,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侯爷说笑了,本督吃苦也好,享受也好,那都是本督自己乐意,跟侯爷有何关系?”,施醉卿表情冷漠,语气更是无关紧要,好似穆晋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再说,我从来没觉得我去一趟大漠损失了什么。”
穆晋玄轻叹了一口气,蓦然趁着施醉卿不注意,用力将施醉卿拉入自己的怀中禁锢起来,“卿卿,你跟我呕什么气?”
“穆晋玄,你给我放开——”,施醉卿恼怒地皱着眉头,“放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哦?”,穆晋玄语气调笑,“卿卿若想不客气,那便尽管不客气,只是卿卿武艺不凡,下手可得轻些,本候体弱,只怕受不住。”
施醉卿果然是极其不客气,掌心阴狠,一掌朝穆晋玄的天灵盖击去,穆晋玄眸光一闪,捉住施醉卿的手掌,眯眼道:“卿卿,你还真想致我于死地?”
“不然侯爷以为,大半年夜的我会跟侯爷开玩笑?”,施醉卿冷笑一声,手腕挣脱穆晋玄,旋身从他怀里退出,穆晋玄却轻勾住她的腰带,在她旋身的刹那,衣衫半褪。
与此同时,半道而返的瑾烟闻声撞门,“督主,你没……事……吧……”
她瞪大眼惊惧地看着施醉卿,“督主,你……”
屋中两人,一个笑得暧昧轻薄,一个衣衫不整,只看这场景,瑾烟就知这房中发生的事不简单,她脸上顿时涌起怪异的表情,活像施醉卿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满是谴责和不满。
“瑾烟,你出去。”,施醉卿皱眉合上了衣襟,又想起瑾烟这丫头对寂璟敖可是忠心的很,让寂璟敖知道这事,必定是新仇旧恨,不将她折腾死才怪,于是施醉卿又立刻警告道:“把你的嘴给本督闭严点,本督要是不好过,第一个收拾你。”
瑾烟哪能不懂施醉卿所指,她抿着唇狠狠的瞪了穆晋玄一眼,愤慨地拉上门走了出去。
穆晋玄手指尖缠绕着施醉卿的腰带,道:“那丫头,对他主子倒是忠心的很。”
关于她先前在大漠的所作所为,只要萧庭知道的,穆晋玄自然知道,施醉卿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只是避重就轻道:“若是不够忠心,本督留着她走什么?”
穆晋玄抬眼看施醉卿,施醉卿明知他指的是寂璟敖,却故作不懂,看来,萧庭回信中称施醉卿已有异心一事,并非是空穴来风。
穆晋玄心中杀机顿现,面上却笑容温润,“听说卿卿不止打探到了苍秦王大漠金矿的位置,甚至连孟擒虎敛了多年的金库,也落到了你的手中。”,穆晋玄笑赞道:“卿卿果真是好本事,本候这手底下的人,若有卿卿一半的能耐,也能让省心了许多,不过……”,随即话锋一转,道:“卿卿这般聪慧的女子,就因为世间找不出第二个来,所以才让人稀罕。”
施醉卿眉眼微微一弯,笑容似狐狸一般的狡诈,这灿烂的笑容,让穆晋玄微微晃了晃神儿。
施醉卿道:“侯爷如此恭维,还真让我几分汗颜,本督原想得了金库,不管如何总要分一半给侯爷才是,只可惜孟擒虎这金库里,统共不过那么点碎银子,还不够给东厂的小太监们支赏银呢,本督便不拿出来寒碜侯爷了。”
穆晋玄目光幽深看着施醉卿,笑容细碎,“卿卿这贪财的小性子,倒真是一点没变。”
施醉卿又道:“至于侯爷一直惦记得大漠金矿……”,她一笑间,窗外泠泠泉水更加的冷冽,“秦广王前去大漠无功而返,怎么,侯爷还不死心?”
“秦广王无功而返,但本候相信卿卿定不会一无所获才是。”,穆晋玄深沉一笑,眼光略微向上斜了几分,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一下,“卿卿,我听萧庭说,你和苍秦王一见如故,深交不浅。”
穆晋玄无非就是在试探她与寂璟敖究竟深交到什么地步,同时也是旁敲侧击——寂璟敖既然带她去了金矿的位置,便是对她深信不疑,她心中,又是作何打算?
“一见如故?”,施醉卿微微怔了怔,随即淡淡笑了一声,她和寂璟敖,的确是一见如故啊……
“侯爷既然用了一见如故这个词,便该知道,真心相知相交之人,是永远不会做出背叛对方的行为来。”,施醉卿轻然笑了起来,笑容沉冷,“一个将我的命视为儿戏,一个却将自己的命毫不犹豫的交到我的手中,若是侯爷,应当如何选择?”
穆晋玄的手微微顿了顿,垂下眼的微微抬起,不动声色打量施醉卿,“看来,卿卿对苍秦王,果真是不一般了,竟能对本候说出这番话来,难怪你毫无保留地将苍秦王的军队队驻进敦商,原来是对本候产生了罅隙,对苍秦王却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