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与不是,彭城的百姓都看着,他们心中,自然有数。”,寂孜笙面色冷郁。
施醉卿站起身,负手走到了法场中央,“好,那就让彭城的百姓来告诉怀宁王,韩知州到底该不该杀。”
寂孜笙见施醉卿对身边十二府卫低声嘱咐,生怕施醉卿又耍什么手段,警惕道:“施醉卿,不管你耍什么花样,本王都不会让你得逞——”
施醉卿看也未看寂孜笙,再次大摇大摆地坐到了椅子里,彭城十二府卫的卫长站到了法场中,扬声郑重道:“九千岁有令,今日在场众人,凡是站出来评论韩知州为人的,无论好坏,只要是真话,商银二两,如有发现不实者,当即斩杀,决不轻饶——”
卫长做了一个养大刀的动作,百姓吓得脖子瑟缩了一下,更加没人敢站出来说话,只敢在人群中私下议论。
施醉卿目光扫过众人,见人群中一位老叟身体动了动,似想上前,又似乎有些畏惧,施醉卿抬了抬手指,指着那老叟,“你,出来。”
那老叟浑身一抖,十二府卫立刻将那老叟押了上来,那老叟吓得发抖,不管自己犯了什么罪,先开口求饶,“九千岁饶命,九千岁饶命……”
“你犯了何罪要本督饶你?”
“这……”,老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下意识的恐惧,施醉卿道:“你说说,韩知州为人如何?”
那老叟垂着头,斟酌着不知该如何说,施醉卿用折扇在刑案上敲了敲,折扇之上似有冰尖一样锋利的刀刃,让老叟心里也跟着一颤。
“本督要听真话,若发现你有半句假话,你,以及的家人,全部处死。”
“是是是……”,老叟连连点头,顿了许久才说:“韩知州在彭城任知州二十多年,为彭城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办案无偏无颇,廉洁奉公,是难得的好官,若说是韩知州贪了朝廷的巨款,老叟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施醉卿看了寂孜笙一眼,对身边人道:“赏。”
老者没料到说赏就赏,捧着那二两银子连连道谢。
寂孜笙偏着脸冷哼道:“施醉卿,你买通老百姓算什么本事?”
“本督能买通一人,难道能买通彭城千千万万的老百姓?长陵王,做错了事就要勇于认错,否则终南城大事。”
寂孜笙不服,亲自下去揪了几人上来,“你们给本王说实话,韩知州在彭城是否经常欺压百姓、横行乡里?说——”
几人瑟瑟地缩着脖子,壮着胆子道:“韩知州不是那等狗仗人势的奸官,他……他是个好官……”
“没错,韩知州认为谦和,为民做主,深得民心,不是贪官……”
……
众人无不是为韩知州说好话。
寂孜笙狠狠滴将几人推开,重重甩了甩袖子,正在那泄气的一人,有一人突然说道:“谁说韩知州是个好官了?”
寂孜笙面上一喜,只听那贼眉鼠眼的男子愤愤说道:“五月前,我不过是偷了隔壁张老太婆家的一只鸡,张老太婆将我告上公堂,那韩知州就为了一只鸡,足足打了我二十大板,差点将我给打残了,这还叫好官?”
也不知那男子是不是故意捣乱,总是寂孜笙的脸,是更黑了。
“这可是彭城百姓的心声,不是本督说的,长陵王认为如何?”,施醉卿笑着问,这寒风刺骨的,她也忍不住也缩了缩脖子。
“人心隔肚皮,谁知他是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面做出那清正廉洁的样子蛊惑百姓,一面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寂孜笙就是不服这口气。
“冤枉,冤枉啊……”,这一声喊冤的声音在人群里显得几分突兀,施醉卿抬眼望去,正见一位面色苍白的中年女子在几人的搀扶之下缓缓走上了法场,韩知州这时才将目光抬了起来,“夫人,你怎么来了?”
韩夫人跪倒在施醉卿面前,“千岁爷,我家大人冤枉啊,请千岁爷做主啊……”
她身边几个男男女女也一同跪下,“还请千岁爷做主,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这下情况完全出乎寂孜笙的意料,寂孜笙的面色已经不足以用难看也形容。
“韩夫人气血不足,想来身体抱恙,地上湿寒,韩夫人有话,还是起身说吧。”,施醉卿对心不在焉的诺儿道:“诺儿,去扶扶韩夫人。”
诺儿没反应,瑾烟手肘轻拐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忙上前去扶起了韩夫人。
韩夫人声泪俱下,道:“千岁爷,我家大人为官几十年,清正廉洁,家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怎么会贪污朝廷的款项?请督主明鉴,为我家大人洗刷冤情,民妇定感激在心,结草衔环,一定会报答千岁爷。”
施醉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几分冷意和肃杀之气便全然凌厉出来,“整个彭城都说韩大人是个好官,长陵王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斩人,这怎么看着,都不像是长陵王这正道之人所做的事啊?”,她漫不经心地张开五指,盯着手掌上裹着的羊毛保暖手套,“这倒是像本督做的事,怀宁王做什么不好,偏偏的要跟本督抢事儿做,害得本督做不好白脸,如今只好来做这红脸乐乐。”
寂孜笙脸一阵青一阵白。
☆、310.第310章 缺心眼儿
那韩夫人继续说道:“当初李秀李大人独揽大权,掌了彭城河大桥全部事宜,我家大人愣是连吭都没吭一声,哪里有机会插足彭城河大桥之事?更不会有机会贪污了这笔款项啊……”
施醉卿目光陡然一厉,盯着韩夫人,“韩知州连吭也没吭一声?”
韩夫人尤为察觉,点了点头,施醉卿神情晦暗,不知道在想写什么,良久,突然储慎安一眼。
储慎安面无表情道:“来人,给韩知州松绑。”
冷飞流一刀下去,捆绑着韩知州的绳索应声而断,韩夫人心中正喜,又听储慎安下一句道:“传九千岁令,先将韩知州押下,打二十大板。”
众人不明所以,施醉卿态度的突然转变,连寂孜笙也愣了一下。
韩知州被十二府卫押下,那板立时便毫不客气的落下,每一下,都似要皮开肉绽,开得人心中直打颤抖。
韩夫人在施醉卿面前连连留情无果后,上前阻拦被人押下,韩知州趴在地上,半句话都没来得及说,这二十大板便快很准地结束了,打得韩知州只剩下半口气。
韩夫人质问道:“九千岁为何要打我家大人?”
“本督为何打他?”,施醉卿冷笑一声,看着韩知州,“在其位谋其事,身为彭城知州,身肩重担,却畏惧权势,玩忽职守,对彭城河大桥一事不闻不问,导致有人借职务之便从中贪墨,让百姓与朝廷俱是损失惨重,你愧对朝廷对你的厚望,更愧对彭城百姓对你的信任和爱戴,你说,这二十杖,本督该不该打?”
韩夫人这才醒悟过来,竟因为自己说错了一句话,就让韩知州白白受了这二十杖。
说到底,李秀身后即便有再大的靠山,他的职位却不过就是个水司,官阶在韩知州之下,韩知州任由李秀在彭城为所欲为,本身就是擅离职守之罪。
韩知州缓缓支起身子跪在施醉卿面前,“臣该打。”
施醉卿挥了挥手,让人把韩知州带走,“先押回大牢,容后再审。”
“不行——”,寂孜笙站出来阻止,“就这二十杖你就想将人放了?施醉卿,韩知州犯下的,可是死罪,本王既然是奉了黄明前来,就绝不会让你今日为所欲为——”
“长陵王可听过一句话?”,施醉卿含笑问着,寂孜笙警惕地望着施醉卿,猜想从施醉卿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这句话,怀宁王可得仔细琢磨琢磨。”
见寂孜笙皱着眉似在思忖这句话,施醉卿又补了一句:“长陵王若是不懂,回去仔细问问大司寇,大司寇见多识广,想必定能为长陵王做出最详细的解释。”
这句话明明白白的嘲讽寂孜笙是个不学无术的,寂孜笙阴鸷地盯着施醉卿,施醉卿扬着下巴,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激得寂孜笙心中更是愤怒。
“这人,本王今日斩定了,谁敢挡着本王,本王就杀了谁——”,寂孜笙亲自提了刀上前,气势汹汹,施醉卿就冷眼看着寂孜笙杀人,而十二府卫中没有任何人接到她的指示,自然也不会阻止。
长刀一扬,刀光夺目,众人下意识地闭上眼不忍直视,谁知此时,众人意料不到的变故陡然发生——
“唳唳唳——”,一声尖利急促的叫声从苍穹之处传来,众人下意识地睁抬眼看去,只见一只白冠秃鹫从天际俯冲而下,速度惊快,一下掠到了寂孜笙的眼前,在他的眼前,狠狠的咆哮了一声。
“哐当——”,寂孜笙手中刀落,捂住眼连连后退,“我的眼睛……”
施醉卿张开了自己的掌心,小贱对着寂孜笙又是一番耀武扬威,才落在她的掌心之上,施醉卿淡淡的将小贱脚上绑着的纸卷取下放入怀中,将小贱甩了出去。
“施醉卿,你竟然纵容这该死的东西攻击本王——”,小贱不过在寂孜笙的眼前虚晃了一下,并未伤到寂孜笙,见寂孜笙只是眼眶有些泛红,并无大碍,身边的侍卫们重重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