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点头议论,皇帝经历了玉贵人一事对女人本就多加忌惮,除了千金公主,他谁都不信,怎会将传位圣旨交给雅妃保管?这本就是说不通的事被宗政阙等人强行说通了,如今出现了皇帝的亲笔圣旨,那宗政阙手中的圣旨,完全可以当做伪造。
宗政阙手背上青筋暴突。
该死的老东西——
该死的戒贤——
他早知若留下戒贤,必成大患,如今这和尚果然成了他的绊脚石,竟给他使出如此重磅一击,让他始料未及,让他到手的皇位,竟然就如此溜走了。
千金公主淡看着宗政阙神色的不断变换,她将手中的明黄布轴微微扬起,冷声对董英道:“董公公,你所说的皇上的亲笔圣旨,你要作何解释?”
“这……”,董英脸色早已大变,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多年的钻营算计让他很快冷静下来,说道:“大师说那份圣旨是皇上六个月前拟好的,大师拿到这份圣旨后,便离开了敦商远游讲法去了,那么六个月之后,皇上也许反悔了,另作了打算,无法告诉大师而已。”
“荒唐——”,谢阁老呵斥道,“皇位继承是国家大事,皇上一向缜密谨慎,怎可能会突然反悔?”
另一人附议道:“皇上寿辰之日曾醒来,行动如常,即便反悔了想要另拟圣旨,也可召戒贤大师进宫说明此事才对。”
这话,董英更无法说清楚了,总不能告诉众人,那日皇帝回光返照,实则不过是被操纵的傀儡而已。
他在夹缝中进退两难,不管是前走还是后退,都是万劫不复之路。
伪造圣旨,那是满门抄斩,出卖宗政阙,宗政阙更不会放过他。
谢阁老见董英已心虚,怒道:“董英,你好大的胆子,不止伪造圣旨,还敢在此质疑皇上的亲笔圣旨,竟敢伪造先皇遗诏,你是要反了不成——”
董英被谢阁老呵斥得后退一步,谢阁老立时又道::“公主,董英假传圣旨,不得不治,否则实难服众。”
千金公主将目光从与宗政阙的较量中收了回来,当着宗政阙的面,对外喊道:“来人啊,将董英拖下去,杖毙。”
董英双腿一软,“公主饶命啊,奴才是一时老糊涂了,奴才知错了……”
董英老泪纵横,脸上的厚粉被眼泪冲刷,立时那张脸上粉粉白白的交错纵横,生动不已,似滑稽小丑,看的殿中不是有人低低窃笑。
然而千金公主的吩咐落下后,殿中却并未有人走上来执行。
这个宫廷,早已被宗政阙所掌控。
众人想到这里,神色再次露出几分惊恐和忌惮来,若宗政阙此刻要将他们都弄死在这里,也是无声无息。
宗政心中一声轻笑,饶华永远不可能斗得过他。
千金公主道:“怀宁王,假传圣旨是死罪,本宫相信怀宁王必定没有参与其中,都是这些不听话的奴才在作乱,所以本宫,不会问罪怀宁王,还请怀宁王将这不听话的奴才拉下去,好好教训,让那些奴才都知道,背叛主子,是什么下场。”
☆、280.第280章 给了谁
宗政阙阴冷地盯着千金公主,千金公主气势不输人,回视着宗政阙,宗政阙陡然上前,似是想去抢千金公主手里的圣旨,“臣想看看公主的圣旨。”
千金公主慌忙捏着圣旨后退,宗政阙行为举止僭越,神色可怖,似有威胁。
但他还没近到千金公主的身,便蓦然被施醉卿偷袭了一掌,顿时被击的后退数步。
施醉卿夸张地瞪大眼,满目震惊,道:“怀宁王你这是做什么?即便你不满公主坏了你的夺位大计,众目睽睽之下,你也不该在这大殿上动动手啊。”
宗政阙神色更黑,被施醉卿这话故意扭曲歪解,他原本只是想要夺取圣旨的意图就变了味。
众臣看着宗政阙的目光越来越不对,这么赤~裸~裸的就对即将为帝的公主下手,无视殿中这么多大臣,无视千金公主金枝玉叶之身,此后岂会善待他们这些旧朝遗臣?
“怀宁王,你当真是大胆,皇上圣旨传位公主,公主就是君,你就是臣,哪有你不敬的余地——”,谢阁老厉声呵斥,心中似有打算。
千金公主却宽怀大度道:“怀宁王也许只是一时情急,谢阁老言重了。”
宗政再不甘不愿,也还得做做样子,“是臣一时僭越了,谢公主不见怪。”
说着,宗政阙对董英使了一个眼色,董英便收敛了哭声,乖乖的让禁卫军押下去。
殿外传来重重的木板闷声和董英的惨叫声,董英也原以为不过是做做样子,不承想,宗政阙根本无心救他。
他虽然是个奴才,可平日里就是个享受的,哪里挨过这么重的板子,没几下下去,人酒不行了。
禁卫军怕他说出不该说的,中途又将他的嘴塞了起来。
在这寒冬腊月凄厉的狂风中,机关算尽的老太监董英,杖毙而死。
千金公主听着董英的惨叫声缓缓落下,对着那无尽的苍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来。
父皇,你一生中最恨背叛,到头来却被身边最信任的背弃,女儿如今就将这人,送到您的身边来,生生世世为奴伺候您。
死了一个董英,对宗政阙而言并没有任何损失,只要能成大事,任何人,都可以是他的垫脚石。
千金公主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对着殿中众人,扬声说道:“三日后,本宫在此,加冕登基。”
“公主……”,有人吃惊,似没料到千金公主还真想做皇帝。
千金公主将圣旨扬了起来,“先皇甚至在此,谁敢有异议,下场便如董英——”
那人噤若寒蝉,立时便不再开口。
“臣等领旨。”,宗政阙率先做了表率。
他宗政阙,难道还都不过一个快死的女人?
即便是耗,他也能耗死这个女人——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听不能撑到三日后——
千金公主站在殿上最高的地方,威仪四射,群臣伏地参拜,她对施醉卿独孤信道“三日后,还请督主和大冢宰赏脸,前来参宴。”
独孤信找了个理由推迟过去,他心中暗忖,谁知道三日后这敦商会不会翻天覆地,此时不离开敦商,难道要将自己卷进敦商的漩涡风暴中?
千金公主本就无心理会独孤信,自然没有多加挽留,只是客气了几句而已。
她又看向施醉卿,施醉卿道:“本督只怕也无缘得见公主加冕为帝的风采了。”,她解释道:“大夏国中急信传书,本督需要回去处理些公务。”
“那饶华便不在多留了。”
她知道,施醉卿是准备动手了。
施醉卿颔首告辞,负手而去。
从她到这大殿来,统共不过说了那么几句话,大大出乎宗政阙的意外,在他的潜意识施醉卿,凡是施醉卿出现,必定寸草不生,可施醉卿什么都没做,好似她来,就是为了来秀上一圈的。
宗政阙随后也立刻告辞,出了宫门。
戒贤与施醉卿一前一后离开皇宫,一路上低声交谈。
宗政阙盯着他们的身影,对身边人道:“施醉卿此人诡计多端,决计不能让让她离开了敦商,去,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截杀在敦商。”
这个时候,宗政阙已经不想去想杀了施醉卿之后惹怒大夏国的后果。
……
李舒栢自醒来后,一直喊打喊杀,被上官黛规劝这,情绪逐渐平稳下来。
这几日皇帝出丧,千金公主一直忙于丧礼的事,两人也未见上面,今日听说了千金公主要登基的事,他想到她的身体,心中微微沉了沉,起身去了浮生若梦。
千金公主躺在榻上闭眼假寐,深色狐裘裹着她的身子,显得她身量愈发的娇小羸弱,不堪一击。
听有脚步声,千金公主睁开眼,笑了笑,眼眶微热,“表哥的伤,都好了?”
“好的差不多了。”,李舒栢坐到了榻边,千金公主肤色苍白透明,青色血管清晰可见,李舒栢将她的袖子微微往上提了提,看着那毫无血色的皮肤,心中一疼,温柔的神色也暗沉了下来,他将千金公主的手腕放进狐裘里,起身似要离开,夹杂着盛怒的火焰。
千金公主见他神色不好,忙拉住,“表哥,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宗政陵,让他把金元神砂交出来,否则我杀了他——”
“表哥,你不用去了。”,千金公主默了默,“金元神砂不再驸马的手里。”
李舒栢陡然回身,“你说什么?”
不在宗政陵的手里?
千金公主动了动唇瓣,为防李舒栢找宗政陵的麻烦,只好如实说道:“我将金元神砂送人了。”
李舒栢脸色愈加的难看,千金公主紧紧的拉住他,仰着脸,似小时那般天真而温和的语气,“表哥,我用一颗完整的金元神砂,来换取宗政阙手下岌岌可危的敦商山河,这很值。”
“你将金元神砂给了谁?”,李舒栢阴鸷问道。
千金公主不答,“这件事表哥就不要管了。”
李舒栢陡然捏着千金公主的肩膀,“饶华,你知不知道金元神砂是你的救命丹?你将它送人,那你呢?”,他难掩自己的愤怒,“我当初为了的得到金元神砂远赴伽梵,灭了卓家满门,甚至因此放弃一个男人的尊严嫁给了一个女人,你却如此轻易的金元神砂送给了宗政陵,如今还……你将我的幸苦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