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陵恍然地抬起手指朝千金公主的脸颊碰去,千金公主反应异常激烈,一把推开了宗政陵后退数步,“别碰我——”
宗政陵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许久没有收回。
千金公主捧着白金面具,侧开身不去看宗政陵。
宗政陵笑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将手指收了回来,却总觉得,手心里空落落的,“你的脸怎么了?”
千金公主常年不踏出浮生若梦是为了掩饰自己羸弱的身子,那么常年带着面具,又是为了什么?
宗政陵以前不去想、不敢去想,仿若只要一想,就显得他对那女人太过上心对不起妙珠,可如今发生了这些事,他独自坐下来静思,便不难想出其中的蹊跷来……
而千金公主听到宗政陵提她的脸,全身一僵。
“驸马爷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我在问你,你的脸怎么了。”,宗政陵沉声道,前所未有的执著和认真。
千金公主整个人,似融化在被黑暗吞噬的地狱中,不见光日,她轻掀唇瓣,冷嘲一笑,“驸马爷不是猜到了?何必再问。”
问再多,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三千烦恼,乱了满头青丝。
“谁做的?”,宗政陵推着轮椅到了千金公主身边,千金公主后退,被宗政陵一把扯住了手腕,掌心中原本应该莹润如玉的皓腕,却似骷髅一般硌着宗政陵的掌心,他不由得仔细看着千金公主的手臂,将那手臂上的脉脉络络看的清清楚楚……
青得似要暴突的血管,苍白无血色的皮肤,一根一根垒起来的骨头……
宗政陵的瞳仁越缩越紧,手捏得越来越近,将千金公主掐得生疼,千金公主却吭也没吭一声,只是冷冷道:“驸马爷,你今天问的太多了。”
“告诉我,谁做的?”
他不相信这也是宗政阙的手笔,宗政阙要的是千金公主死,毁她容颜有何用?
千金公主再次将眼别开,“我若说是你,你信么?”
宗政陵一怔千金公主一笑,笑完了,却是闭上眼,“你自然是不记得了……”
那一句似有若无的话,宗政陵听得不是很真切,他将目光放在千金公主的手臂上,只是觉得,这手臂瘦弱得太诡异,他轻轻地将千金公主的长袖往上撸。
千金公主察觉他的意图,几分惊慌失措,不管不顾一把推开了宗政陵。
“砰——”,这一推,推翻了宗政陵的轮椅,自己也因为收不住力而摔倒在地。
千金公主紧咬着牙,手掌握成拳撑在地上,隐忍而痛苦,宗政陵倒在另一边看着她。
千金公主垂着头,不曾对上宗政陵的眼。
诡异的气氛在屋中脉脉而动,而这时,门侧陡然传来几声低闷的笑声,似刻意压制,又似故意笑给人看。
千金公主抬头,望见浅笑宴宴的施醉卿,她想站起来,却觉得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似乎都丧失了。
施醉卿手指微微握成拳头立在鼻翼下,唇瓣轻勾,“公主和驸马爷的夫妻相处模式,可真是别有生趣,”,她打趣着:“这真正的硝烟战场,也比不得这般激烈……”
千金公主神色淡淡,道:“督主到别人府上作客,都喜欢飞檐走壁吗?”
“那倒不是。”,施醉卿很认真地道:“只是觉得这样特别的出场方式才能万众瞩目嘛……再说了,本督既然是来自首的,怎么能走正门?若是驸马爷一个不如意,关门放狗,那本督想跑也来不及了不是?”
“督主似话中有话。”,千金公主神色自若。
施醉卿并未踏进屋中,只是倚着门,颇有几分“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风流意味来。
“我是来告诉驸马爷,驸马爷的妙珠阁是我劈的,金线是我杀的,城郊小树林的墓地,也是我让人掘的。”
施醉卿这一番话下来,宗政陵神色几经变换,施醉卿不等他开口,又道:“劈你的妙珠阁是为了采花,杀你的金线引是为了金元神砂,掘你女人的墓,也是为了金元神砂,这就是原因。”
“施醉卿,你——”
“驸马爷先别生气啊,本督这绝不是来挑衅的。”,施醉卿笑容不减,很难让人相信她不是来刻意挑衅的,“金元神砂这样的绝世宝贝,喂了一条小毒蛇未免是暴殄天物了,本督这也是物尽其用,驸马爷你说呢?”
宗政陵的气色已经不足以用愤怒来形容。
施醉卿一脚搁在门沿上悠闲地抖着,道:“金线引咬的人不少,我就说驸马爷一定有遗忘的,驸马爷偏偏的不信,要不,驸马爷也去那墓地看看,指不定就想起你的金线引,到底都祸害谁了。”
“你敢动我妻子的墓——”,宗政陵挣扎着坐起来。
☆、241.第241章 夫妻关系
施醉卿翘着标准的兰花指掩嘴一笑,刹那芳华毕现,驸马爷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天下人都知道驸马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敦商的千金公主,什么时候,驸马爷换妻子了?”
千金公主神色僵硬,幽幽一笑,笑容无声,似自我嘲笑。
宗政陵动作也僵了半晌,下意识地看了千金公主一眼,千金公主唇边的笑,莫名的让人心悸。
“如果是这样,那本督出去可否跟天下人说,其实驸马爷与公主,不过是同住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而已?”
“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千金公主重复喃了这句话,半晌笑了一声,“督主这句话,倒是说得好,我与驸马,本就是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也未免太过勉强了。”
施醉卿鼓了鼓双颊,再吐了一口气,真是觉得千金公主带出来的这个话题,让人不舒服的很……
这些恩恩怨怨、情情爱爱的,就不适合拿出来说。
“说实话,本督去掘墓,有一半还真有点私心。”,施醉卿坐在门沿上与坐在地上的两人平视,似乎有开始长篇大论的打算,这悠闲的姿态,好似是再叙旧而不是讨论掘墓这个阴森的话题,“这世上有一句老话,是你的抢不走,不是你的留不住,究根起来,不过是失败之人的一句自我安慰而已,我施醉卿从不做失败者,所以,最恨人抢我的东西,就算是我不要的也一样,同理,我也讨厌抢别人东西的人,虽然是个死人,不过掘掘墓,闹腾闹腾也挺好玩的……”
“都说阉人没几个心理正常的,如今看来,督主也不能免俗,这般失了人性,与畜生何异?”,宗政陵全身都呈现一种即将扑起的亢奋状态,似要进攻的野兽。
“当然有不一样。”,施醉卿笑着,“你有见过长得像本督这样好看的畜生么?”
她骂寂璟敖畜生,这会儿倒还有人来骂她畜生了,真是闹心。
可闹心归闹心,施醉卿还得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笑的那叫一个没脸没皮。
“驸马爷你也不能只怪我不是?这件事公主可也有份儿。”
宗政陵蓦然望向千金公主,千金公主看着施醉卿,她倒要看看,施醉卿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虽然公主不是直接的指使者,可她非得跟本督玩儿那些弯弯肠子,她闭口不谈金元神砂的下落,本督没办法,只好去掘墓了,可掘墓没找到,本督只好回来煮了金线引泄愤,谁知道这不煮不要紧,以煮才发现,金线引这小身板,胃口还是大的很……”
施醉卿眯着眼,佯装忘了一眼天际,天色已暗,她这在外忙了一天,再不回去,可得走夜路了。
走夜路,小心遇上鬼,尤其是她这个刚掘了人家墓的坏蛋,更加得小心了。
“驸马爷不是将这件事算在公主头上吗?这样好了,你今天就当本督没来过,要恨公主继续恨,要杀公主你随意杀,本督就不奉陪了。”
说完,紫衣一闪,施醉卿已然是不见了踪影。
“施醉卿,你别走——”,宗政陵大喊。
“对了。”,施醉卿突然又折了回来,却不见身影,她扬臂一扔,将一只烧着血红藤蔓的瓷瓶扔给了千金公主,“这东西送给公主,权当是给公主配个不是,想必公主日后用得着。”
千金公主手中捏着那瓷瓶,暗暗收紧。
施醉卿还未走,她的声音些许的惆怅起来,“公主,我真心觉得,戒贤大师虽然是个出家人,可人家四肢健全,又对你深情不改,你说你都快死了,何必守着那皇家的身份束缚郁郁而终,还不如跟戒贤大师好好恩爱潇洒一回,才不负人生走此一遭嘛……”
千金公主扬眸,对着那远去的紫衣,轻道了一声,“谢了……”
施醉卿行为举止本就张狂嚣张,但今日这番来公主府,只怕赔礼是其次,帮她是真。
虽然这帮,看起来倒像是在害人。
可这份情,千金公主领了。
都说施醉卿是个阴狠毒辣阉人,可这世上比她更阴狠的人多了去了,谁又有她这样的玲珑巧心。
她果然,是没有将敦商托错人。
千金公主将瓷瓶放入怀中,去扶宗政陵,宗政陵推开了她,“看来我果然是太心软了,你就算要死了又如何?还是改不了这毒辣的性子,竟然和施醉卿串通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