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西门涟收回目光,不但是将洪五所犯的罪一一道了出来,就连旁的人的罪行,也一并道出。
被点到名的人皆是面如土色,吓得要死。
没被点到名的皆是惊骇不已,明明她就不在这里,怎么对所有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这其中最受震撼的还是刘亚,他惊恐的发现皇后竟将他手抄的洪五和其死忠心腹的所有内容倒背如流!明明只是看似很随意的翻过,就……就全部记了下来……这记忆力……太吓人!
更可怕的是,不但如此,其余的一些士卒瞒着的罪行,也一一被揭发。
他望她的目光中,已然只有钦佩。
西门涟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能下令夺城便是在之前下足了功夫。那些士卒的罪过皆是她秘密潜入城听旁人说的,而且经过仔细的调查,确定属实后才道出。也就是说,她之所以看刘亚呈给她的记录洪武罪过的小本子,仅作核对之用。刘亚呈上是本分,不呈上也无所谓。
“洪五与其走狗一干人等,罪不可赦,就地杖毙!”
冷喝声一出,此次攻城的将士便持武器站出来,强行去拽那洪五一干走狗,拿板子执行军令。
哭天喊地的声音里,西门涟冷扫皆面如土色的士卒们一眼:“认为自己罪过大的,自领三十大板,到副元帅这边登记姓名;认为自己有功劳的,也到副元帅这边登记,以作论功欣赏之用。”
冷冷一拂袖,她转身,对傻眼的刘亚道:“这事,三天之后本宫要详细的结果。”
“末将遵令。”刘亚猛然回神,颤着嗓子应道。
西门涟‘嗯’一声,往厅内走回去。
“恭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刘亚赶紧拜,其他的士卒们也仿若大梦初醒,纷纷喊道。这一次的喊声,是自出兵以来发自内心的臣服之意。
……
“喝点茶,润润嗓子。”西门涟才进厅内,君少扬便是起身,沏了一杯热茶捧到她面前。先前听她说了那么久,嗓子都沙哑了,他心里怪不好受的。
西门涟也不矫情,接过一饮而尽,总算觉得火辣辣的喉咙舒服了些。
“出去走走?”接过她手上空的茶盏,君少扬建议道。
“嗯,顺便看看这边情形。”城主府被毁得差不多了,没有地方休息。而城内也有建筑和城墙坍塌,虽然已经让人在砌,但是要在明天早晨将其恢复原状还是比较困难的。再者还有被药香放倒的士卒们,都还需要人抬走,明天她还有得忙,想想不由得就有些头疼。
“别皱眉了,走吧。”君少扬揉开她紧蹙的眉心,空出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西门涟看一眼他,唇角轻轻抿了抿:“嗯。”
二人携手,掩人耳目从后院行出后,由君少扬抱起西门涟施展轻功往主城而去。
坍塌的建筑、被白雪掩盖的石头碎屑、哀哀叫疼的人、负隅顽抗试图驱赶所谓的‘侵占者’的一些士卒,小巷内并不平静,一片刀光剑影。
“尔等放下武器,当饶你们一命!”攻城的将士大喝道。
负隅顽抗的士卒们无一人住手,领头的少年红着眼睛高喝道:“后面的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我们哪怕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拼死守卫他们!是男儿,当为国生,何惧死!”
“是男儿,当为国生,何惧死!”
一声声雄壮的声音相喝,他们更悍然与敌相杀,如他们所说一般毫不畏死。
“歹竹群里,偶尔也有那么几根好笋。”凝望下方已久的君少扬唇角微勾,看着少年的目光收回,望向西门涟,后者也回他一个浅浅的笑靥。
“后边等我。”西门涟道一声后,飞身而下,与此同时君少扬运内力于掌心,在她落下的前一刻以凌厉的掌风震开打得不可开交的众人。
“末将席淮,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攻城的将士领头的席淮一见西门涟,忙扯下蒙面的布,从地上爬起行礼,灿烂的笑颜在想起目前的处境后顿时多了几分尴尬之色。
他身后一干人等也纷纷行礼,不敢怠慢了。
倒是那一帮不明所以的士卒们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不轻,里边有消息灵通些的士卒迟疑的嘀咕:“席……席淮……席参将?那……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一干士卒们无不目瞪口呆,都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了。
西门涟深沉的眸子朝席淮等人看一眼,虽然他们训练的时候老拖后腿,但是连眼前的这帮人都拿不下简直太丢人,看来她的训练量得再加大才行。留了心思后,她冷声道:“尔等平身。”
席淮一干人等无不头皮发麻,谢恩后皆低下头,一声都不敢吭。
西门涟转过身来,面对那领头反击的少年:“你,不错。叫什么名字?”
“虎子。”少年还没想好,嘴却是快一步先答道,顿时一阵懊恼。
“回去休整,明日辰时城主府侧厅觐见,对你们,本宫另有安排。”西门涟说完转过身来,冷声对席淮等人道:“该收拾的收拾掉,否则本宫让野狗为你们收尸!”
“末将遵令!”席淮等一干人哭丧个脸,莫不夹紧了臀,腿都紧张到快抽筋。
西门涟足尖一点,飞身而起直朝君少扬的方向掠去,两道身影如暗夜流光,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好一会儿后,席淮确定西门涟不会再回来时,心有余悸的走到虎子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小兄弟,你这次真的是咸鱼大翻身,鸿运当头了,不过……也要做好置死地而后生的准备。”完全是经验之谈啊。
虎子还是刚才傻不隆冬的样:“所以这一次攻城,是皇后娘娘的主意?”
“洪五那厮无恶不作,皇后娘娘就设计了这里应外合攻城的计谋。”席淮一脸嘚瑟:“皇后娘娘不愧是女中豪杰,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号称固若金汤的城主府。”
虎子想到刚才辛苦奋战的事,愤然甩开席淮的手:“只为一己私利,就这般折腾,我等人性命是如蝼蚁,但也不是能任人这般糟蹋的!”
“糟蹋?”席淮脸上笑容一敛:“洪五占城自封为城主,无恶不作,手下一干走狗仗势欺人,将好好的一座富庶之城弄得民不聊生。皇后娘娘高瞻远瞩,一是要为城民除了这害、二是要训练我们单独作战的能力、三是要考验城内余下将士的忠诚度与本事,故而才用此计,何来糟蹋之说?再说,就是糟蹋又如何!我们自穿上这一身戎装开始就代表着今生忠于国家、忠于百姓!若连这些都做不到,不如去死!”
这是西门涟常拿来训他们的话,今日他一股脑的拿出来训人。
虎子一张脸顿时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他身后一干士卒更是如此,一个个的低着头,为之前的有的心思愧疚不已。
“是人都会犯错的,改正就好。”席淮表示训人训得很爽,带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归城主府。
他一走,其他人等皆跟上。
虎子领着一干人跟在后边儿,一个个的,都默不作声。
“别的没记住,就记住了这些,肯定是平日都被你训怕了。”不远处的黑暗的屋顶上,坐着并未走远的无良夫妇二人,君少扬戏谑的道。
“这人,你有印象?”西门涟挑眉。
“以耍奸偷滑闻名,我第一次带兵出征惨胜归来的人中有他一个。”君少扬眸中有些怀念,更多的是深深的哀伤。那一次是真正的惨胜,都是由他的错误而造成,满是尸体和鲜血的场景成为缠绕他数年的噩梦,以至于他无法再站上指挥台,亲督将士作战。
西门涟无意挑开他心底已经结痂的伤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便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的。
手心传来的微凉的触感让君少扬一怔,旋即轻笑一声,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有你,真好。”
☆、040:将别
不过黎明时分,便有士卒敲锣打鼓表示城主受到上天的启发决定斋戒三日,一并的所有的城民都必须在家沐浴焚香戒荤腥诚心待上三天,胆敢不从者一经发现不必审问,直接杖毙!
杖!毙!
带着绝对震撼骇的两字骇得城民无一个敢出门,纷纷关门闭户私底下大骂洪五不是个东西,嘴皮子利索些的都去问候其十八代祖宗。愤怒过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只要不出门,谁管得上他们继续吃喝玩乐?
城民们是难得的悠闲,可城主府的刘亚几乎忙成了狗。
自从那一夜西门涟的一道看似随意的命令下达下来后,士卒们一个劲地往刘亚身边涌,纷纷报自己的功劳。士卒里边儿吧,立功的真心不少,可是也有那么些试图浑水摸鱼虚报成绩是的人也不是没有。这样一来便给记录工作带来极大的麻烦,刘亚可没西门涟那个变态的脑子能过目不忘,便将不确定的事给记录了到了一边的宣纸上,以便改日再查。这样一来他几乎忙坏,便干脆地从自己人中点出识字的人,帮着他一起记录。另外一边,自领军棍的人也不少,只一个个惦记着自己是爷们儿,憋着几乎将嘴唇快咬烂都不在那鬼哭狼嚎。
在这一片忙乱里,西门涟接见了虎子一干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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