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后毫无愧疚的承认了,在董蓉一瞬间变得怨毒的目光下,她反而笑起来,“你不觉得,看着血浓于水的母子互相残杀很有意思吗?而且借由你们的争斗,哀家正可以看出哪些大臣是真正忠心于皇帝的,哪些是有私心的、哪些是该死的,呵呵,这一切的功劳可都归功于你啊!这些年你汲汲营营的,辛苦了。”
董蓉被生生气得吐出一口血来,面色青白交替更显狰狞,“老毒物,少扬是你一手带大,尊你、爱护你、孝顺你,你竟这般待他,你果真是毒蛇一般的心肠!”
“董蓉,你莫要忘了,不是哀家带着他、培养他,会有现在优秀的他吗?”太后嫌恶地瞥一眼董蓉的脸,“倒是你,你这些年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下死手,恨不得要了他的性命,这些你难道都忘了吗?”
太后每说一句,董蓉的脸色就青一分,到得后来已经是惨白的一片,抖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做的错事,太多了。
可是,她是误会了,对,是误会了!
“我是受人蒙蔽才会这般做的,不像你,故意隐瞒一切,看我们母子相残还不够!”董蓉怒声大骂,“竟然还想残杀少扬的妻子,你这恶毒的老毒物,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哀家不怕报应,从来都不怕!”太后声音幽幽,“从哀家亲手结果了皇帝的那一刻,哀家就不怕报应了!董蓉,你是个糊涂的,既然你都查出了皇帝的死是哀家下的手,那为什么不仔细查查哀家的过往呢?”
太后笑出声来,浑浊的眸子里却有了一丝凄怨,“哀家和你们这些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宫的女子不一样,哀家在未及笄之前只盼着能与未婚夫相爱相守,可却是皇帝一纸诏书,哀家成为了这高高在上的皇后!”
“皇后啊,多么尊贵的称呼!”她凄笑出声来,“在这里,哀家只一年便尝尽了所有平生未尝尽的苦楚,品尽平生未品之心酸,这些哀家为了家族,为了皇帝,哀家都忍了。那该死的男人不临幸哀家,去临幸别的妃子,哀家一丁点都不在意,也打算就这么跟他过一辈子,相敬如冰便罢。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了那个贱人竟然想废掉皇帝,是可忍孰不可忍!是他无情无义在先,那便莫怪哀家心狠手辣在后!”
“你狠,你真的好狠!”弑君,董蓉即使也同样恨过皇帝,却也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
“哀家不狠,你哪来的现在的地位?”太后冷笑一声。
“……”董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后目光低下去,再一次握紧了匕首,“这北越江山是哀家辛辛苦苦算计得来的,所以绝对不能让你毁了去,你若真要恨,便来恨哀家,哀家结果你了,就随你一道死。”
说罢,手一低,就直往西门涟的颈项刺去!
“啊!”董蓉惊声尖叫,禁锢着她的坛子再承受不住终于倒下,血水泼了西门涟一脸,太后闻到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身体比理智更快一步作出反应——迅速避开了去。
西门涟眉头皱了皱,下一秒豁然睁开眸子,只一根手指便撑住了那将倒下的坛子,同时站起了身来。
董蓉大喜过望,高声道,“漓洛你快走,这老毒物不是好东西,她要杀你,你快走!”
西门涟眨眨眼睛,看了看一脸激动的董蓉,又看了看握着匕首的太后,唇微启,半晌才道,“皇祖母,你……你当真要杀了我?”
太后身体轻微地晃了晃,却是一咬牙,“西门涟,哀家是以一命换一命!”
“为什么?”西门涟望着太后,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完。
太后不言,只是静静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似乎,是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西门涟面无表情,连眸色都没有半点波动,只是那般平静地望着太后。
那一双眸,静若古井无波。
太后终于是放弃了,颓然道,“哀家方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吧!”
西门涟沉默以应,不承认也不否定。
可这对于太后来说,却是最好的回答,她踉跄的朝后退一步,脸上露出苦笑来,“是啊!哀家早该猜到,如你这般谨慎的人,怎会那么轻易让哀家得逞?倒是哀家,小觑你了。”
西门涟蹲下身来,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玉色小瓶,倒出一粒青色药丸,“请母后服下,迟些儿臣带您出去。”
董蓉想也不想便是服下了,可就是药在喉咙的下一刻她喉咙一噎,黑色的血忽从她口鼻不断流出来,不一会儿脑袋一偏没了气息。
太后见状久久合不拢嘴,“你……”
“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活着,与我无关。”西门涟面色淡淡,声音也是淡淡的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来,“你若真了解少扬的话,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妄想着用自戕的方式污蔑是我杀了你。他了解我的为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我不会做,也不屑去做。而且我们之间没有利益的牵扯,即便是百官也想不出我要杀你的理由。”
已然抛去的尊称,那是将人划分到心门之外,再不容许靠近的范畴。
太后心中一痛,“外边哀家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你今儿莫想活着离开这里!”、
她总算有了几分的底气。
“让你对我起杀心的事,你莫非这么轻易就忘了?”西门涟冷笑一声,冷冷瞥着她有些苍白的面色,“你若忘记,我不介意帮你再温习一遍,他们一个个的都是死在我布置的大阵下。我既然能让他们死得那样惨,你有多少人我同样能给你杀得一干二净!”
太后的底气瞬间就泄得一干二净,那一日御书房外的尸山血海,是她夜夜噩梦的起因,念头一动便会觉得可怕,哪里敢去回想?
脸色,是越发的白了。
“所以你是丢掉匕首和我一起走,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呢?还是要自戕于此,完成一场毫无意义的陷害呢?”西门涟面无表情的说完,充满冷色的眸子望着她,“二选一,你选哪个?”
☆、007:各怀心机
太后面色青白,牙关咬紧,半晌都未接话。
她一生杀伐果断,何曾落到被人逼迫至这般田地过?
心有不甘,更有愤恨,却,根本开不了口。
西门涟也不催,只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你给她吃了什么?”好一会儿后,太后才终于出声了。
西门涟不答,只静静地看着她。
太后手里握紧的匕首松了又握紧,“你……她会不会死?”
虽然没了气息,但是让人只暂时龟息的药,这世间又不是没有?
除非是亲眼看见董蓉被葬,否则她不会相信董蓉是真的死了。
“我给你的只是两个选择,没有其他!”一直沉默的西门涟终于开腔,语调清冷,眉眼里更多出了三分冰寒之意。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太后被激得面露怒色,但下一刻想起自己即便是死也不会换得想要的那个结果,便是一咬牙,作出让步,“好,就当……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话,几乎是用了她全部的自制力。
“请。”
西门涟扬手示意,话不多说一句。
太后更抓紧了手中的匕首,举步往上面行去。
西门涟和她保持着五步开远的距离,不疾不徐地往外行去。
当外边第一抹阳光映入眼帘时,太后匆行的脚步微有一顿,深呼吸了一口气:原来,她也不是那么想死的。
西门涟并不理她,出门后便是足尖一点过地面,飞身直往马厩的方向掠去。
到门前时脚步才落下,却冷不防与那出门的人撞了个正着。
“太子妃这般行色匆匆来此,莫非是有紧要事要出宫?”毕绿瑁只简单行一礼后,语带探询的问道。
“女为悦己者容,胭脂水粉,算不算头等大事?”西门涟笑,眼角上挑,姿态慵懒,媚色天成,却有那微垂下的眼睫毛,将里头的冷意给遮得严严实实的。
“太子妃姿容绝世,那些香脂水粉用着反而是减了几分与生俱来的美。”毕绿瑁诚心夸奖道,一舞倾城,未施粉黛却倾了天下颜色,直教人一见难忘。倒是现在她施了脂粉,多出艳色,只显越发娇娆,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尊贵便少了几分。他还是喜欢看她不施粉黛的样子,那样会……
他立即将那念头打住,面上之色未变,心跳,却凭空多跳快了几个拍子。
“呵呵。”西门涟掩唇轻笑,“倒是看不出来,毕大人是个嘴这般甜的。只是常听人道,嘴甜的人往往最是‘心苦’了,倒是不知道毕大人为人如何呢?”
毕绿瑁心中一紧,面上却作云淡风轻状,“太子妃冰雪聪明,字字珠玑,微臣若是在您面前耍心机,那不是自找了不痛快么?”
他借着恭维,避开了她绵里藏针的话。
西门涟眸子眯起,语调绵软而动听,“毕大人这话真是中耳。”
“不敢不敢。”毕绿瑁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的心思。
“莫要说不敢的,毕大人官阶摆在那,纵使是太子也要高看一眼,本宫也自不敢怠慢了去。”西门涟浅浅一笑,“本宫赶着回去,便不同毕大人多言了,毕大人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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