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牛始终低着头……
朝犁并不好过,
一路上他竟是全在想子牛,
到了市郊他的一处住处,车停稳才回过神。脸色更沉,他需要和女人好好谈谈……
从住处出来已是接近凌晨。
靠在驾驶位的朝犁疲惫极了,心累看来才是最耗劲的一种。
刚才他关机了,这会儿歪头才开了机,
很多短信、未接电话,
朝犁头枕在椅背上顺次一条条滑,
“朝局,黄维已经处理好了,放心。”
“朝局,枪伤那人身份已查清,不难办,放心。”
……
“朝局,开枪女警由政治处的张韩方在做工作,虽然四维派出所这边情绪很大,女警看来个人情绪还好,放心。”
朝犁一下坐起来!
这么多“放心”原来全部建立在!……朝犁那心呐,被狠狠一刺!
猪!!我什么时候……
拿起手机接通就骂“我不是让你不着急扯原因吗,谁教你把她扣下的!”朝犁啊,今儿算把一辈子的“失措”都勾出来了,主要是接连的刺激……
那头的杨立明还不是委屈,心想不扯原因我能把事儿办妥么,这朝局事事精,看来一牵扯女人是容易泄气儿,怜惜那么多你顾得过来么。可毕竟嘴上不敢说啊,只得硬着头皮支吾“我这……”
“人呢!”
“还在局里,我们会安抚好……”
朝犁挂了,一路飞驰回局。
局门口,杨立明已经站那儿等着了,见那表情,好像就是出事,
迎上来“朝局,不好了,人被提走了……”
朝犁扭头看他,眉心蹙得有多紧,“提走?”
“是的,就您一挂了电话的功夫,省厅来人,出具提审证明,什么都不说,人就带走了。”
省厅……
朝犁放缓脚步,
也许不是坏事,
朝犁想到易翘,说不定是他出手……
可是,你叫朝犁如何安得下心?
他现在魂神就像被刺烫的火苗围着,就想立即见子牛一面,
他不能叫子牛眼睁睁觉得是他把她害成这样,
他不能叫子牛觉得,他真对她无情无义了……子牛,不是,完全不是,我……他甚至想把他和于淼的一切告诉她,子牛,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想着这些,那些不堪的过往,那些正在进行的恨意,那个最真实的朝犁,那隐藏在最深处最深处的自我……压得朝犁一时心痛难当。
想见她,他必须见子牛一面!
朝犁快步走回办公室,拨通了一个电话,
“姚叔,是我,朝犁……”
对方却不待他说完,
“朝犁啊,为那个女警是么,你还是亲自过来一趟吧,你爸爸也在这里……”
朝犁放下电话,
眼神已由一听“你爸爸”时的一刺而渐渐阴沉下来,
原来还不是易翘,
是他,
王如安。
朝犁眼中此时毫不掩饰恨意,
走到窗边,点起一支烟,
烟尽,眼中的恨意也到了头,剩下的,唯有淡漠与无情。
从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出门了。
“朝犁来了。”书记姚冀亲自来迎,和朝犁握住,朝犁笑得一点看不出异样“麻烦姚叔了。”
“咳,今天本来也就一件小事,还惊动了你爸爸,快进去吧,好好说,这件事你本也没错。”
“谢谢姚叔。”
门口还站着王如安的办公室主任张朝河,他过来拍了拍朝犁的肩头“事不大,别任性,好好跟你爸爸说。”
朝犁点头,推门进去。
王如安并未坐在姚冀的办公椅上,而是站在窗边看着窗外,
“爸爸,”
王如安慢慢回过头,看他一眼,也没说话,走到沙发边,这才淡淡说了句“坐吧。”
朝犁暗暗沉了口气,走了进来。
倾国倾城,
这个词平常形容人的外貌,
可,要来形容人的气场呢?
王如安,可要提起十二份心应对。
☆、t24
24
朝犁总觉得王如安左眼下那颗泪痣就是他的一枚利器,看上去竟是凄艳之感,容易叫人忽视他眼中隐藏的无情狠绝。王如安在元帅行列里最年轻,也是争议最多的人物。震惊世人的虐囚丑闻至今悬而未决,人们寒他的军威,同样也寒他的心肠。
“首长,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和这个女警没有关系……”朝犁才开口,王如安看向他,
“看来你是忘了我的话。也忘了你的保证。”
“于淼回来我根本不知道!”朝犁稍许提高声音,看着他渐渐眼也沉下来,“我刚和她谈过,是她家庭原因让她回国,我确实一无所知。”
“可你还是乱了方寸。为了她,这么大一次行动说终止就终止,考虑过影响么。”王如安语气淡,话语冷。
出乎意料的是,朝犁似有妥协,“是我欠考虑,我会尽力善后。”
“所以这个女警是最好的善后方法,我会让姚冀上报公安部,将这件‘随意开枪’事件做通报处理,这样不仅可以平息这件事在基层的影响。你还可以就此事的果断处理做经验交流……”
朝犁越听心越刺得疼,
这是王如安的一贯手段:只要有替罪羊就要用足用透用到用无可用!
瞧瞧这翻云覆雨手,
子牛“随意开枪”的罪名已然认定,关键是,得闹大,得将她做典型甚至“全国示众”!朝犁就不再是“随意决断”了,他甚至还能全公安系统内做经验交流,正好趁此机树立起“果决,严管”的形象……这就是叫朝犁踩着子牛的肩背再登高峰啊!
子牛,子牛……
朝犁抬起头,阻断了王如安的话,“这件事我自有办法。不必将那个女警牵扯进来,您为我着想我很感激,但,这是我的工作,我有分寸。”
“我不是为你着想,”王如安冷冷看他,“为了至月,我能容忍你许多。可这个女人会叫至月再受刺激,那么,现在发生的,事关她的一切,我都不允许再有一丝一毫干扰到至月。这件事既然有女警开枪可以引开关于她的视线。那就只有这一条路。你明白么。”非常强势!
朝犁渐露恨意了,摇摇头,“女警今天我是一定要带走。”
王如安慢慢靠向沙发背,“你这种态度倒叫我觉得……你认识这个女警?”
朝犁不想和这只恶酷狮王再纠缠下去了,
将一直捏在手里的牛皮纸袋递到他面前,声冷心更冷,
“首长,我今天定是要带她走的。您要是真心疼您女儿。这次就让我一回。”
起身阖门出去,
听见外头,
“姚叔,那个女警我带回去,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张朝河进来,看见首长正重重摔下那只牛皮纸袋,“首长!”
“别叫他走了,给我逮起来!”
“首长……”
“逮起来直接送北京!”张朝河唯有遵命疾步往外走时,听见首长又沉声在后头加了一句“通知刘奇,叫他这几天关注网络,要出现,”顿了下,声音更沉“出现至月的果照,尽量把影响降到最低。”张朝河心一惊,那牛皮纸袋里是!……朝犁真狠,看来他至始至终就没接纳过王至月。
但,这一看来,首长更狠!
面对朝犁的威胁坚决不示弱,
牛皮纸袋里一定就是至月的果照了,
他知道这是朝犁的前奏,他一定留有底,一旦王如安翻盘,说不准这些“留着的底”就会流向网络……
可,王如安坚决不妥协啊,
这就是他的个性,张朝河知道主子的用意:与其这么撕破脸一次,总比涨了对方的威风好!不能纵了对手威胁的性儿,我宁愿吃一次亏,叫你看到我的强势之心,绝不容你来操纵我。
朝犁还没见着子牛就被四个警卫员撇了,脑后中拐,晕迷前,朝犁唯想:我也许是以卵击石了,但是,至此我也不想再忍了。王如安,前仇后恨,我们总有清算的时候,舍得我这条命,我也绝不会再叫你好过了。
从市局被带到省厅,子牛始终就没见着几个人。
都是关在审讯室里,
都有人送吃的喝的进来,
还没有一个人来找她谈话……
不过此时子牛已经平静许多,
大不了就是丢了这份工作吧,
子牛已经想好,如果他们再谈处分,她就直接请辞,
如果他们谈伤人触犯刑律,她就请求司法援助,
如果他们硬是要栽赃于人……嗯,子牛想到这里还是蛮委屈的,她又不是傻子,一切也看得清,哪能一点不怨朝犁?但是一想这段时间以来,她也算玩弄了他,用这笔债还他也能落个心安理得了吧……最后,子牛叹气又叹气,近段霉运绵绵,真不知是个什么兆头。五岁那年,她也运气不好,家里老出事,结果,翅膀第一次冒出来了。高中那年,还是乌云罩头,情债大把大把抓,结果,翅膀生长超快……如今,就不知是个什么命数了……
门突然打开!
子牛心一紧,赶忙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