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太子在冷莲的怀中睡去,冷莲看着昏睡中的太子,只觉得这事情变得十分的荒谬。
等到太子醒来,发现自己如同孩子一般被冷莲抱在怀中,不由大示窘迫,他连忙挣脱,恢复了一贯高傲而冷漠的面目。其实他将冷莲捉来,最初不过是迷惑于她美丽的外貌。可是后来他却觉得在她身上隐隐有一种令人着迷的东西,但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或许是一种心灵的吸引。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女子的身上尝到过。
齐国公府,看着赵月卸下面上白纱露出原来的真容,元烈笑着向李未央说道:“我已经派人打探过,太子果然将冷莲囚禁在他位于大都郊外的一个别院之中。”
李未央喝了一口茶,才悠然道:“看来太子是真的很喜欢她。”
元烈目光之中有丝疑惑,道:“冷莲虽然容貌绝美,可是太子这些年来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你为什么赌定他会看中冷莲呢?”
李未央淡淡道:“太子喜好美人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什么样的美人才能够长久的吸引他?你想一想冷莲的身份,她可不是寻常女人。”
元烈仔细思考了一番才道:“是大历先皇的妃子,也是拓跋旭的母亲。”
李未央笑道:“对,他是拓跋旭的母亲,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太子向来不得裴后欢心,和赢楚又是格格不入。最近这些日子他被孤立在权利中心之外,自然是伤心落寞的很。而冷莲……拓跋旭不在她身边,又失去了丈夫的庇护,失去了所有的荣华富贵,她也急需一个人来平复自己的心境,将这样两个人凑合在一起,不就是*,烧得很旺吗?”
元烈听李未央这一番荒谬的理论,几乎不能相信。他摇了摇头,越发疑惑道:“我不明白。”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了,他永远只关注结果。李未央也不着急,慢慢倒:“你记不记得上一回你曾经给我看过一个情报。”
元烈托着下巴,眼睛眨了眨:“我给你看过的情报可多了,你说的是哪一桩?”
李未央道:“一个关于太子的情报,你忘记了吗?”
元烈仔细思考了片刻,猛然一惊道:“你说的是……”
李未央点头:“还好你没有忘记!当时你曾经给我一份关于太子一日之内的行踪。你说他每天起床之后,先去书房批阅文件,然后喝茶、用早膳。我记得很清楚,日出之时他会进鹿茸一碗,等到辰时他会进人参一杯,午时则会用午膳。这都没什么值得留意的,可是在早膳和午膳之间,他会选用一种特殊的补品——人奶。你的情报还提到每个月太子府会招募哺乳期的女人进府,让太医检查过后,选择血气旺身体好的,每天给她们吃大鱼大肉,然后提供新鲜的人奶。”
元烈皱眉道:“我自然记得这个,当时我还笑话他没断奶来着,可那又如何,不过是一种养身之道。”
李未央冷笑道:“就中医的医理来说,人参、鹿茸都是热性的补品,长年累月的吃就已经足够了,他完全可以不必再碰人奶。因为这些营养若不能正常地排出去,只会变成万毒之源,反倒影响他的健康,可他还是将这个习惯坚持下来了。我特意去调查过,在过去的三年之中因为热症,太子曾经数度停了人茸和人参的进补,可他却一直继续地喝人奶,并且不断招募乳母。这只能说明一个原因,他对于这种东西有特殊的爱好,或者说他的恋母情节非常严重……可惜我想,裴皇后并不能满足他这样的心思。”
听到李未央这样说,简直就是推断出了一个十分荒谬的结论。元烈也不禁瞠目结舌道:“你的意思是——莲妃能够满足他这种心思吗?”
李未央微笑:“我也只是试一试,并不能肯定。毕竟要找个容貌绝色而又知情识趣、风流成熟的女子怕是不那么容易,这个女子还得十分聪明,不能露出马脚,不就更加难上加难了?眼前有个好端端的人选,为什么不加以利用?”
元烈不由轻声一叹:“可是这样也过于冒险了,冷莲可是知道不少事情。”
李未央微微一笑:“她知道什么?”
元烈一愣,将整件事情细细思索一番,这才笑道:“倒也是!你的那些把柄,和她的把柄比起来,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李未央眼中闪过一丝讥嘲:“不,她总有一天会将一切告诉太子的,哪怕是为了切断我对她的控制!但是前提条件是她必须能够将太子牢牢地控制在手心里,所以如今她会加倍努力,不惜一切代价去讨好太子。”
元烈望着她,终于明白过来:“恐怕那将冷莲送入齐国公府的人要感到后悔了,他断然不会想到你会反过来利用她。”
李未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笑道:“不说这个了,你为陛下准备的寿礼可准备好了吗?陛下的寿筵马上就要到了。”
元烈撇了撇嘴,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我肯去就已经不错了,那老头子还敢提要求!”
李未央失笑,这天底下恐怕只有元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叫皇帝老头子了。
宫中的走廊,赢楚接过手中密报看了一眼,李未央带着一个白纱覆面的女子出游并且一同回府……这样看来,一切都在顺利进行,冷莲至少已经身在郭家,这就够了!郭家,李未央,不轻不重整一顿有什么意思呢?不整则已,整则要狠、要快,要让你们猝不及防,没回过神来就已经家破人亡,这才叫有意思!思及此,他银色面具下的面孔露出一丝狰狞。
到了陛下寿筵那一天,东方天际边缘刚刚露出鱼肚白,皇宫中的太监、宫女们已经在紧张地忙碌了。宫殿门口的太监们从深夜便开始清扫地面,一丝不苟直到青砖上纤尘不染。数百名宫中护卫排着两列纵队整齐的一路来到永和宫门前,分站两侧,如同钉子一般纹丝不动,面上带着一种庄严而微带肃杀的气氛。
宫门外参加陛下寿筵的文武百官和朝廷命妇们也都在等。三部九卿十三司以及外省来京述职的官员,足足聚集了七八百人,他们身上都穿着色彩鲜艳的朝服,三五成群的聚拢在一起。女眷们则是窃窃私语,比起永和宫门前的庄重,这里是另外一种气氛。须臾,众人只听见宫殿深处有钟鼓声大作,那钟鼓声飞过重重琼楼玉宇,越过高大而色彩艳丽的高墙,直传出宫门。听到这声音之后,官员们立刻肃静下来,和女眷们一起排着整齐的队列进入内宫之中。
太监总管众星捧月地从门内走出来,高声说道:“有圣旨,百官跪接。”
广场上数百名官员早以跪下,此时一起俯下身子。太监总管高声道:“着六部九卿各率司员,并外省在都三品以上官员和朝廷女眷,由左右掖门入宫朝贺,钦此!”
于是宫门前的文武百官和朝廷命妇们便分成两列纵队分别进了左右掖门,由礼部尚书带领按序进入了礼殿之中。皇帝从容不迫的朝龙椅走去,行至座前驻足立定,眼睛扫视了一圈,才在那张宽大的龙椅上坐了下来。所有人都伏地叩头,满殿肃静,只闻呼吸声和衣裳微动的窸窣的声音。皇帝端坐在皇座之上,脸上露出一种不耐烦的神情,而此时皇后和所有的妃嫔也必须身着正装,向皇帝行礼。
李未央站在人群的中间看着皇帝,心中不免想到,这高高在上的滋味固然是众人心羡,可是站在最高处看着所有人向自己下拜,是否会产生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她下意识地看了前面元烈的背影一眼,皇帝总想将自己认为最好的交给元烈,可是对于元烈来说,做皇帝真的是最好选择吗?皇子逐鹿,明争暗斗,权谋机诈,一个接一个阴谋陷阱,他可以脱颖而出么,哪怕做了皇帝,人人都盯着这个位置,一步踏错就是如临深渊,付出又会不会太多了些……
皇帝微微一笑,道:“众位起身吧,都请就座。”
众人闻言这才起来,纷纷照规矩,一一入座。
李未央的身旁照例坐着阿丽公主,她早已经是越西宫廷的常客了。虽然草原上不太平,可阿丽公主的存在也恰好表明越西皇族的一种姿态。看到这种场面,她不由吐了吐舌头道:“哎呀,想不到这一回这么大场面,比以前宫中宴会可隆重多了!”
李未央微笑道:“这次是陛下大寿,自然不同以往。”
阿丽公主点了点头,却是若有所思地道:“从前草原大君过生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隆重,也不过就是宰一百头牛羊,庆贺一下罢了。这么多人都向他下跪行礼,好威风啊,难怪人人都想做这皇帝!”
这声音说的不大,却是十分容易招惹是非。李未央不着痕迹看她一眼,阿丽公主及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不妥当,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了。”
李未央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的太子身上。
太子一扫前些日子的抑郁之色,竟然表现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李未央微微一笑,看来冷莲已经知道该如何讨好太子了。她这样想着,清澈眼眸幽静,唇角噙着庄重又柔美的笑,却是带着一丝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