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贱人!”拓跋真越发的愤怒,他无比厌恶眼前的女人:“你要恨就恨朕好了!她不肯的,是朕执意要让她入宫,立她为后!她这样善良纯洁的人,怎么会有你这种可怕的妹妹!”
他疾步至李未央身前,一把狠狠抓住她:“朕绝不会原谅你的!朕要你一辈子都生不如死!来人,斩断这贱人的双腿,把她打入冷宫!”
接着,未央看着那一样艳黄色的东西,在黑漆漆的宫里,它的颜色盖过了所有,耀眼的华彩盖过了那团灯火,撕裂了整个世界。她知道,这是废后的诏书!废后啊!
太监絮絮的宣着旨,四周那一双双眼睛像毒箭一般射了过来,似乎要将她万箭穿心。而她已犹如魂飞太虚,所有在她意念中冲撞奔腾的只剩下恨意二字,再也听不到其他。她的整副心神已抛下她破败的躯体冲向了遥不可及的天空。
拓跋真,你好狠毒的心思,好狠毒的心思啊!她捧着自己的心讨好地匍匐在地上,而他,看也没有看一眼,一脚便毫不留情地踏碎了!如今,更不仅是伤害着她的身体,更是凌迟着尊严与灵魂。
李未央狂笑不止,她曾经说过,最爱江南的风景,有朝一日尘埃落定,要去江南看风景,品好茶,听最喜欢的小调,走遍千山万水,拓跋真说过会记住,一辈子都会记住,正是因为他记住了,所以现在用来惩罚她!她不是想要走遍千山万水吗,他就要斩断她的双腿!她不是在乎皇后之位吗,他就要废掉她的皇后,把她打入冷宫,拓跋真,你好狠,你真的好狠!
冷宫的屋檐下,李未央微微眯起眼睛,那以后,拓跋真便立了李长乐为皇后,册封她的儿子为太子,一生椒房独宠,荣光无限,而她李未央,已经被世人遗忘了。
苟延残喘地活着,不过是熬不过这一口气,她对自己说,要活过李长乐,要活过李长乐!
就在这时,冷宫的门开了,李未央看见了一点昏黄的暖光从门口幽暗的飘了过来。“李氏,快跪下接旨!”
跪下?她一双腿都被斩断,何来跪下!
李未央一时不能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昏沉的头脑和耳中尖锐的嘶叫声让她无法思考,她被人从廊下拉着拖到地上。
“陛下旨意,废后李氏无德,冷宫中不思己过,日夜诅咒皇后,鸩酒处死!”
“李娘娘,你也不要怪别人,皇后忧虑惊惧,日不安枕,陛下找人算过,是你的命数太硬,克了皇后,你就早日离去,投个好胎吧!”
毒酒一杯,竟然是毒酒一杯啊!她做了一辈子的好女人,为他做牛做马,做了一辈子的好皇后,她在大战时不顾病体亲自勉慰将士,逢灾难冒风险为灾民开仓放粮,不惜触怒拓跋真也要匡正他为政的失误,对内监宫女更是宽容慈爱,可她现在得到了什么回报?到了她落难的时候,有谁肯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没有!
李未央哈哈大笑,状若疯狂:“拓跋真,李长乐,你们好,你们待我真好啊!下辈子,我李未央发誓,再不与人为善,绝不入宫,誓不为后!”
老太监看着废后李氏,心中微微悲悯,叹息一声,道:“将她拉下去吧。”
隔了很远,都能听见李未央痛苦疯狂的声音,那道声音如同诅咒,在深宫中经久不散,摄人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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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被惨烈的开头欺骗了,本文风格很阳光的,哈哈哈,我是铁忠的女权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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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被弃庶女
灯油如豆。
李未央在床上翻了身,一下子清醒了。她清楚地听见,外面传来对话声。
屋外,马氏小心翼翼地道:“娘,您看是不是找人看看三小姐,她毕竟是李家送来的人,真要死了……”
刘氏听了儿媳的话,却冷着一副黄脸,淡淡的答道:“这丫头片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小姐了,我早听人说过,她就是个洗脚丫头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又是生在二月,是个不折不扣的灾星,李氏是大族,不好直接杀了她,这才将她丢给平城的远亲李家,偏偏后来李家的老太太和夫人接连都病了,这不摆明是她克了吗?所以急慌慌地送到咱们这乡下地方来!哼,我看她不但是灾星,更是个懒货,每次让她做点事就装死,臭丫头!”
李未央听着这对话,突然一个机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围,这屋子基本上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四方的桌子,四条长木凳,还有一个放东西的柜子,最后就只剩下自己躺着的这个木架床。
这里是——她的脑子一下子懵了,外面的对话还在清晰地传进来。
“她在李家的时候到底还有人伺候,哪里做过粗活,今天是不小心掉进冰窟窿才会病的,也不能全怪她……”现在天气冷,刘氏却让未央一个孩子去冰上洗衣服,马氏心里不忍,语气越发的惶惑。
刘氏冷哼一声:“死人肚里还有一口热气,这一位千金小姐倒好,做一点点事,便是推三阻四,像牵着鬼上桃树一般,人家说的是啊,这就是赖驴子挨磨,不打不走,别人两步走的路,她要分作三步走。看她在那儿装病我就来气,再这样索性直接丢出去冻死最好!”说完面寒如霜地盯着马氏,“你当我不知道,你可怜这贱人,你要是可怜她,那衣服你自己帮她去洗了!”
马氏忙接着道:“是,娘说的是,媳妇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刘氏气呼呼地起身,把门砰的一声甩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死了吗?怎么会躺在这里?李未央想要动一动,却浑身无力,仿佛骨头都散了架,她挣扎着想要看清楚这里的一切,就在这时候,外面的人突然掀开帘子进来了。
很快,李未央落入一个人的怀抱,这人肩膀窄窄,胸脯柔软,身上还有股皂荚的香味。
“喝碗粥吧,发身汗来,病就会好了!”
热气扑面而来,李未央却仿佛见了鬼一样,神情诡异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如果她没有记错,眼前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农家女人,分明是当年她曾经寄居的农家的大儿媳妇马氏。可是,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是被毒酒赐死,可是一转眼,为什么会再见到二十三年前认识的人……
她十六岁嫁给拓跋真,八年后登上后位,随后在冷宫呆了整整十二年,死的时候已经有三十六岁了,马氏却还是二十三年前的样子,简直是匪夷所思!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瘦瘦的,小小的,指尖泛着淡淡的月牙白。
这不是一个三十六岁的女人的手,这是一个小女孩的手!想到这里,李未央的眼睛里带了一丝隐隐的恐惧。
马氏担心地说:“怎么,身上还是冷吗?”
她的声音充满关切,听得出来,她是真心关心自己。
“应该找个大夫给你看一下,可是娘她……唉……”
李未央看着马氏手里的粥,不知是用什么米熬出来的,那股气味都怪怪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眶,却慢慢地湿润了。
如果是梦,她希望这梦不要醒!因为她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李未央刚要说话,突然看见一个人快步从外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马氏原本一手捧着一碗粥,偷眼看见刘氏脸色,不由有些发抖。
“你在干什么!还不拿过来!”
马氏吓了一大跳,连忙放开李未央站起来,刚要把那碗放在桌上,因为太着急那碗便倾侧过来,有些汤汁淋淋漓漓的向外面泼,烫得手指十分疼痛,却忍着要往下放。
刘氏见她竟然敢偷偷给李未央送吃的,还把汤水溅出来,一股火起来,顺手将桌上那一碗粥捧起来,向马氏脸上一摔。只听得哐啷一声,淋得马氏一身的汤汁,她跳起来指着骂道:“小贱货,我说了谁都不许给她送吃的,老娘的话你听不见是不是,你要是不想在这家里呆了,马上滚出去,你老娘眼睛里揉不进砂子,容你在我面前活现世!”
可怜马氏被刘氏这一碗热粥烫得脸上顿时红肿起来,忍着泪,一声也不敢言语,只捻着衣角,轻轻拂拭,转而弯腰去拾那地下的碎瓷片。
刘氏和记忆中的没有丝毫改变,对人刻薄寡恩,不管是对待自己还是儿媳妇马氏,都是当牛马一样使唤,李未央盯着刘氏,下意识地刚要说话,马氏忙向她递了一个眼色,似乎叫她不必开口,开着口反替她添罪。
马氏是一个柔顺的儿媳妇,可是不管她怎么做,刘氏这个恶婆婆都不肯放过她,整日里挑三拣四就罢了,一看到马氏来帮李未央,就以为她故意跟自己对着干,更加倍地刻薄她们两个人。李未央咬牙,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刘氏。
刘氏下意识地看了李未央一眼,却看到她请冷冷的目光中带了一丝说不出的寒意,顿时心里一跳,劈头骂道:“你疯了不成,用什么眼神看着老娘!”
李未央已经来不及去思考自己为什么重新变回了十三岁的模样,她的心念一转,从脖子里摸了半天,果然摸到一块玉佩,心中一暖,这是自己的亲娘从小挂在她脖子里的,李丞相将自己送到族亲李家,李家人将自己养到七岁,刚开始还找丫头妈妈伺候着,后来发现李丞相半点也没有要接她回京都的意思,又不知道受了何人的挑唆,索性直接将自己丢到了乡下一户农家养着,每月给十两银子的生活费。到半年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连这生活费都不给了,刘氏舔着脸上门讨了三回,李家人却不予理会,刘氏因此越发憎恶自己,不仅拿她当成丫头使唤,甚至千倍百倍的虐待她,更加不许她离开,常常背着人将她打得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