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都有自己的想法。前世就走了军功这条路。
后来的确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都督兼甘肃总兵。
顾锦朝笑了笑:“那我就懒得管你了。你要是想学那些簪缨之家,在沙场建功立业也好。”
陈玄越把满床乱爬的长锁抱到自己怀里,想了想说:“我倒还真有这个打算……”
一会儿针线房的婆子过来了。
陈玄越正是长个头的时候,他又长得快。即便前世过得苦,他的个子都不输于几个兄弟。现在更隐约有要超过的势头。给他做的直裰、袍子。半年就不能穿了。
陈玄越站起来让婆子给他量尺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婶娘何必麻烦。我这衣服还穿得!”
“袖子都短了一截了,你也不怕别人笑你。”顾锦朝摇摇头,“你手臂抬高点,不然量得不准。”
陈玄越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别过脸低声说了句什么。
顾锦朝问他:“你嘀咕说什么呢?”
陈玄越却笑了笑不说话。
俞晚雪过来请安,带了些给孩子做的小衣物。
“以后我去肃宁了,肯定赶不上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这个月就做了些衣裳。孩子出生的时候正好能穿……”她让丫头把包裹打开给锦朝看。
锦朝接下了看了看,针脚都做得十分好。
陈玄青跟在俞晚雪身后进来。给她请了安。
顾锦朝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陈玄青道:“应该就是近几天的事,我到时候再来给您辞别。”
顾锦朝点点头:“你早点走也好,毕竟是一方父母官,管一方黎明百姓的。”他本来就不应该回来的。像二房的陈玄风,就是三年才回来一次。
陈玄青抬头看了看她。她梳了堕马髻,但是发髻松松的,插了只羊脂玉镂雕的簪子,越发显得气质温婉。明艳的五官都柔和了不少。袖口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却戴了手指宽的金镯子。
为什么总是搭得不好看呢……应该戴翠玉的,或者是碧玺石的才好。
他暗暗地叹气。越发觉得她在某些方面还真是不太擅长。
送顾锦朝那枚紫玉原石,他一眼就看中了,却花了三个月的俸禄。后来他有段时间生活都拮据了。
但顾锦朝应该不会做成首饰戴出来的,这不像她的个性。
……明明不应该买的,还是想送给她。心想她就是不戴也没有关系,不过是块玉石而已。但等到她真的不屑一顾了。他却又觉得钝痛起来。一种心意不被重视的感觉。
长锁玩累了就要母亲抱他,顾锦朝抱了他起来。伸手一摸他的背,发现有点出汗了。又把他的小袄子解开。拿了熟水来喂他喝。
陈玄青站起来告别,顾锦朝点头应了,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木樨堂。
陈玄越也要离开了,“……先生还吩咐了要练十篇字,我明天再来看您吧!”
都不能顾锦朝说话他就离开了,远远看都陈玄青走在俞晚雪身后。
他走得很慢,到了一株刚长处嫩叶的榆树边停下来。
“九弟跟着我干什么。”他淡淡地问。
好歹是陈三爷的儿子,不会太笨。
陈玄越跟上去,笑着说:“就是想问问七哥,你这次去任上不会再回来了吧?”
陈玄青看着这个隔房的弟弟。
他教过陈玄越两个月,当时觉得九弟虽然愚笨,却也是心思恪纯。听说顾锦朝找了人来给他医治痴傻之症,几副药下去还真的见好了,不过陈玄越好后,他却没有和这个弟弟说过什么话。
陈玄越今年也要十二岁了,不见痴傻之态后他自然有种相当贵气的感觉。
五官隽秀,在他面前站定,正看着他微笑。
不过说的话实在是算不上友好。
陈玄青也笑:“九弟究竟想说什么?”
“七哥心里也明白得很吧。”陈玄越仍然是笑,“别人看不出来就罢了,七哥肯定是很明白的。”
陈玄青不想跟他耗下去,皱了皱眉:“我还有事,就不陪九弟说话了。九弟请回吧。”
他走出好几步,才听到陈玄越淡淡地说:“你会害了她的。”
他的脚步顿了顿。
“你再这么下去总会害了她的,所以最好是不要回来。”
陈玄青差点没站稳,深深地吸了口气。陈玄越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不知道,他脑海里一片混乱。但是陈玄越说得很对,他本来就不应该回来的。
他继续往前走,好像根本没听到陈玄越的话一样。
陈玄越静静地看着他,又说:“七哥,你要是害了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陈玄青终于停下来,却也没有回头:“我都知道——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说。”
“确实和我无关,你们这些人和我有什么关系。”陈玄越毫不在意地笑着说。“这家里除了婶娘,有谁真的对我好呢?你觉得我想说这些吗。”
陈玄青紧抿嘴唇,这个弟弟着实太牙尖嘴利了。
“九弟想必是神智还未完全清醒才说出这些话,下次可记得管着自己的嘴。”
陈玄青不再理会他,径直朝前走去。
陈玄越看了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外院去了。
ps:来不及了,先发上来。明天再写!
另外感谢爱猫乐园亲的存钱罐。jojo亲的和氏璧,么么哒~~
☆、第三百四十三章:嘱托
二月里夜凉如水,屋子里却忙碌得很。几个桐木箱子打开,炕床上摆了好些东西,丫头正帮着拾掇。
“您觉得带哪个枕面的好?”俞晚雪手里拿了两个枕面,有点犹豫不定,递给陈玄青看,“这个鸭绿绒面靠着舒服,这个杭绸面的竹叶绣得好看,拿来放在您的书房里也相称……”
陈玄青正靠着床栏看书,其实他也没有看进去,他心里还想着陈玄越说的话。陈玄越不过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而他是嫡房长子,这样的人本来他不用在意的。但是陈玄越的话说得很对,说得也相当尖锐。他的确不能这么下去,也会真的会连累顾锦朝。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就说:“都挺好的。”
又低下头看书。
俞晚雪脸上的笑容一滞,觉得自己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怕他太冷淡,拉了拉他的衣裳,微笑着问:“这书里写了什么,就有这么好看,您都不理我……”
陈玄青淡淡地道:“我没有不理你。”
俞晚雪就默默地低下头,慢慢收拾着手里那些东西,却一下子没有了高兴的感觉。也许陈玄青根本不愿意自己跟着他去任上。也是啊,他去做县令还要带着她,肯定也是嫌弃她麻烦。毕竟是女人家家的,她有什么地方惹得他不高兴了,自己都不知道。
“母亲说,让我跟您去任上是父亲的意思。其实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和母亲说了不去。”俞晚雪轻轻地说,“免得麻烦。”
陈玄青听后沉默好久:“……这是父亲的意思?”
俞晚雪颔首。
陈玄青不再说话,手握着书页的指骨节都泛白了。片刻后才道:“我也没有不愿意你去。你不要去母亲面前说这些……我看你柜子里那些衣裳都没有收拾,你不带去吗?”
俞晚雪笑着摇头:“那些料子太贵重,我跟着您去肃宁,穿着也不合适……”
陈玄青就道:“带着也没有关系,要是不出门就可以穿。你穿着也好看。”
俞晚雪心中一动,抬起头看着他。
他靠着床栏,侧脸十分清俊,而且沉稳。好像喜怒都不明显,对什么都很平淡,她也捉摸不透。
他就是这样的人。她总不能强求人家笑颜以对吧!俞晚雪心里又说自己。
婆子拿了一匣子的首饰过来,问她是全部带走还是挑一些带去。
俞晚雪就不再和陈玄青说话,忙着要收拾东西了。
等晚上沐浴了,她看到他已经躺在床内侧。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犹豫……大红的罗帐她没有拆下来,拔步床雕着鸟兽繁花。十分的精致。那床被褥上绣的是戏水鸳鸯,一只偏着头,啄另一只的脖子。
陈玄青可能已经睡着了,闭着眼睛没有半点动静。
俞晚雪轻轻揭了被褥躺到床上,丫头就在外面放了幔帐,吹了蜡烛,槅扇也被关上了。
突然有人翻身抱住她。俞晚雪惊得低呼一声,背抵着一个温热的胸膛。她很快就意识到什么,脸都热起来。
“东西都收拾好了?”他却只是抱着她问,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俞晚雪却浑身僵硬。轻轻地说:“不知道您书房里那些书要不要带去……”
“我要用的书都拿过去了,不用带。”陈玄青回答。
俞晚雪本来就是随便找了话跟他说,但又觉得自己找的话不好。她又不是不聪明,就是在他面前总是显得愚笨……这么被他抱着,浑身都在发热。两人睡觉一向是分了被褥,他又规矩得不越雷池一步。从来不会这么亲昵。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
隔了好久的沉默,俞晚雪才说:“我带了些银票过去。不知道钱够不够使……”
“有我在,总不会饿着你。”陈玄青闭上了眼睛。说,“睡吧。”
就这么睡着了,明天起来她肯定要腰酸背痛。俞晚雪心里想,却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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