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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美锦 [封推] (沉香灰烬)


要是张居廉真的做到这个地步,他就不用留情面了。
张居廉已经老了。这些年的作风越发的昏庸,他手底下的势力倾轧越来越严重。
只是张居廉毕竟做过他的老师,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张居廉对他有恩。
他不可能立刻就狠得下心。
陈彦允心里也有重重的顾虑。
……
顾锦朝在看着陈玄越写字。
他的馆阁体写得很不好看,歪歪斜斜的,好像被风吹过站不稳一样。
顾锦朝看了半天,无奈地摇头:“我原以为你的字写得不好看是装出来的。倒没想还真是……等三爷回来,我让他找几本字帖给你描红吧!”
陈玄越也很无奈:“婶娘,我没办法了,说不定我就不是这块料呢!”
“你想躲懒?”顾锦朝揭穿他,把他练字的东西都收起来。“熟能生巧,苦练之下就能写好了。”
陈玄越痛苦地唔了声,往后仰躺在罗汉床上。
长锁在罗汉床上翻来翻去和自己玩,他学会翻身之后经常这么玩。还一定要别人看着他玩。
看到陈玄越突然倒下来,他好像挺好奇的,翻过身瞅他,还用小手揪陈玄越的头发。
陈玄越抓住长锁的手,把他抱进怀里笑眯眯地道:“小长锁。九哥带你玩飞飞好不好?”
飞飞就是抱着长锁转圈圈,他最喜欢别人和他玩这个。
长锁好像听懂了,对着陈玄越直笑。
顾锦朝阻止他:“你才多大的力气。别和他玩这个!”
陈玄越说:“婶娘,我这都练了这么久了,没事。我也不把他抱得多高。”
说的也是,他跟着鹤延楼的师傅学,这大半年个头窜高了很多,已经和陈玄新差不多高了。
陈玄越就盘坐着抱起长锁。和他玩了一会儿,长锁高兴得咯咯直笑。反正他是一点都不怕,反而觉得很好玩。玩累了就赖在陈玄越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到处看。
陈玄越额头都出汗了,朝她笑笑:“你看,你要相信我不是!”
顾锦朝懒得说话了,让丫头打热水来给他擦脸。
陈曦过来了。
她也长高了不少,穿了件粉樱花的短褙子,十二幅浅色湘群,粉雕玉琢的小脸,娇娇俏俏得像花一样。
她一来就拉住顾锦朝的手,可怜兮兮地说:“您这些天没回来,我都不知道去哪里玩好!”
顾锦朝问她琴练得怎么样了,她又跟着新来的绣娘学绣艺,不知道有没有长进。
等陈曦和顾锦朝说完了话,她才坐到罗汉床上。看到陈玄越抱着长锁玩笔,小声地问他:“九哥,你在玩什么?”
陈玄越抬头看她,挑眉笑道:“怎么了?”
陈曦却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她红着脸喃喃地说:“就是问问……”
陈玄越转过头不理她,淡淡地说:“问来干什么。”
陈曦愣住了,她觉得九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好像不傻了……但是那种感觉好奇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长锁却向陈曦挥着小胖手,呀呀地说话。
顾锦朝去找了本书进来,喊了陈曦过去:“和你九哥说什么呢?”
陈曦摇摇头不说话,顾锦朝觉得她的表情有点奇怪,难道发现陈玄越的事了?
陈玄越这么一直装傻也不好,顾锦朝想寻个机会,把陈玄越的事说出来。就是不知道什么时机合适,而且又关乎陈彦文,她想等陈三爷把陈四爷的事解决了再说。

  ☆、第三百三十章:心狠

冯隽和江严在宁辉堂前接了三爷。
陈三爷从马车上下来,边解开披风边往书房里走。
冯隽和江严跟在他身后,等他在书案前坐下来,他垂手站在陈三爷身前。
陈三爷静静地沉思了片刻。
他在想很多事,张居廉、朱骏安、叶限……迟早会有冲突的。
冯隽上前一步,低声说:“三爷,您吩咐让我们查四爷的事,已经有结果了。”
“嗯,你说。”陈三爷点点头,闭眸细听。
“四爷……的确和司礼监有勾结。他在扬州的丝厂其实只挂了个名字,永昌商行的纻丝、罗、绢都来自于扬州、苏州等地的织造局。四爷的收成有三成是分给织造太监的,又有三成在陈家明面的账面上。其余四成四爷都秘密转到别的地方了。四爷还利用过二夫人的商铺来转移这些账面,做得人不知鬼不觉。”
江严接着说:“按照您说的,我们查过四爷和张大人有没有接触。四爷倒是没有直接见过张大人,不过他和张大人的三舅子吴子擎来往密切,两人常约了一同去喝酒,一般是在聚仙酒楼。问过聚仙酒楼的伙计,两人喝酒从不叫人作陪,也从不请客,一向都要关在房里好几个时辰。”
“永昌商号的勾结织造局,贪污相当的严重。四爷和织造太监胡广、冯安合作已有一年余,吞下的银子不下十五万两。而胡广、冯安也利用四爷做过别的事,在北直隶为其大行方便。藏污纳垢已让人惊心了。”江严拿出一本帐,轻轻地放在书案上,“人情帐都在上面。三爷过目。”
陈三爷拿起来翻了几页,他的表情变得很冷。
账本扔回书案,他淡淡地道:“把陈彦文叫过来吧!”
江严应诺下去了。
陈彦文被江严请过去的时候,正在尤姨娘的房里。
尤姨娘要拉着他喝酒,他就着尤姨娘的手喝了一口。
尤姨娘又从床上翻起身。软软地趴在他身上,附在他耳边嘻嘻地笑:“要不要妾身把那两个丫头一起叫进来……”
陈彦文兴致并不好,他觉得陈三爷最近太古怪了。他拿过酒杯一饮而尽,说:“你倒是不吃醋了。”
尤姨娘笑道:“妾身不是夫人,就是吃醋,心里也是以老爷为重。老爷高兴妾身就高兴了。”
陈彦文最喜欢她说这样的话。
果然他的脸色松缓了许多,复搂住她的腰:“行了,不用别人伺候……”
两人正低声说着荤话,就有小丫头通传说喊陈四爷去。
尤姨娘满心的不乐意,拉着陈彦文的衣带:“肯定是夫人喊您过去了。妾身不要您走……”
陈四爷很平静地摸着她的背脊:“才说你不吃醋,眼下就开始了。”
冰冷的手指让尤姨娘的背脊发寒。
她娇笑着搂陈四爷的胳膊:“您难道想走吗?”
外面的人又说了一声,陈四爷才听清楚是江严过来了。
他一把挥开尤姨娘,皱眉道:“胡闹,外头的是江先生!”尤姨娘也才听清楚,连忙拉上滑到腰间的肚兜,伺候陈四爷穿衣裳。这一通下来,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
江严看到陈彦文出来。笑着拱手:“四爷让我好等!三爷在宁辉堂等您,有要事相商。”
如果不是要事,也不会晚上来喊人了。
陈彦文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是在宁辉堂。平日陈三爷找他,都是直接在木樨堂里说话的。今天却是在宁辉堂……恐怕是有大事发生了,他心里已经沉下来了。
陈彦文到宁辉堂的时候,陈三爷在练字。
陈三爷惯用左手,笔仿佛游龙走凤,手腕上的佛珠串纳在袖中。隐约可见。
陈彦文看到这串佛珠,不由得问:“已经有段时间不见三哥戴佛珠了。怎么又用起来了……”
陈三爷练字的时候不说话,因此也没有回答他。
陈彦文低声说:“我记得我曾送过三哥一串佛珠。虽然是常见的样式,却是高僧开光的。为了求那串珠子,我还亲自去了五台山……”
陈三爷搁下笔。
抬起头看着陈彦文:“你知不知道,我为何叫你过来?”
陈彦文还没来得及说话,陈三爷一本账本就扔了过来。
陈彦文下意识接下来,有些疑惑地翻开。他一页页地看下去,脸色越来越差,嘴唇也紧抿起来。
“张居廉许你什么好处?”陈三爷淡淡地问。
陈彦文拿着账本,沉默不语。
“我再问一次,许你什么好处?”他的语气很轻。
陈彦文笑了笑:“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你发现这些账目,那就肯定知道我和司礼监的事了。是啊,这些都是我做的。你能干什么呢?你都断了我的官途了,还想送我去坐牢吗?就算是送我去坐牢也丢的是陈家的脸,不过你倒是能落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啊。”
这个只小他一岁的弟弟,说话向来都狠毒。
陈三爷却平静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断你前途吗?”
“因为就算给你前途——你也要不起!你心思太狭隘了,也太薄情了。我大概也猜得到张居廉给你什么好处了。那好,现在我问你,你就恨我恨到想我死吗?”
“死倒是不至于啊。”陈彦文阴柔的脸上神情很平和,“三哥你是君子,你有谋略。我和你不一样,况且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早就真的被你弄得无还手之力了吧!张居廉只是想用这事要挟你,以后要你为他做一些污秽的事时,你不好脱手。我心里明白得很。但是我不仅没有阻止,我反而还纵容了……陈家就我和你是嫡出的,嫡出前途的相差能有这么大。你知道外人说我什么吗?”
陈彦允轻轻地说:“我为你们做牛做马的,偏偏士农工商里头我还是最低的那个。我明明也是两榜进士,偏偏要沾得满身铜臭,我就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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