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华想到自己多年来读史的心得,也悟出了些味道,可御座上的人毕竟是他皇父,即便昏聩了又如何呢?他无非是上前宽慰几句罢了。再回望一眼乌云笼罩的宫城,那低沉的浓云,压得人心头生闷。眼见着是风雨欲来之势了,他快马扬鞭,往天香楼飞驰而去,今日忙了一整天,他还没来得及去看谢思瑶。
刚走到大道口,一个侍卫骑马飞奔而来,郁华认出他正是自己安排在天香楼暗中看护谢思瑶的侍卫,如今看到他慌张赶来,郁华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难不成是谢思瑶出了事?想到这他猛地扯住缰绳,胯下的马扬起前蹄,硬生生的站住了,那侍卫打马来到跟前,低头抱拳道:“小的办事不利,没能护住谢姑娘,情急之下只好来请三爷救人。”
郁华的心仿佛在冰水里浸过了一般,一阵凉彻骨的寒意袭来,他睁着眼睛大声喝到:“你说什么?她现在人在哪?”
侍卫指着城西方向道:“小的知道谢姑娘今日要回家,便暗中跟着,怕被谢姑娘觉察就没跟的那么紧,谁知道载着姑娘的马车驶进了菱花胡同,在临庆侯府的后门停了,小的着急忙慌的跟上去,可是谢姑娘已经被临庆侯府的大少爷绑进府里去了,小的不敢贸然行动,只好来找三爷。”侍卫倒豆子一般的交代完,郁华的心完完全全的揪了起来,再听到是陈嘉佑绑走了谢思瑶,他顿时气血上涌,那陈嘉佑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把他的脏手伸向谢思瑶!
铺天盖地的恨意将他淹没了,他的眸子里充斥着阴鸷,扬鞭绝尘朝着临庆侯府而去,侍卫看着他一副怒火骤然的模样,又惊又骇,也紧紧跟上前去。
马蹄声仿佛铁锤声,铮铮作响,震得人耳膜发涨,路上的行人纷纷惊恐躲闪。郁华俯身疾驰,周身充满了戾气,可是心中柔软的一处,又牵肠挂肚的让他几欲断肠,她会不会有事?倘若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一个人该怎么面对?而他也会自责的死掉!
马蹄停在临庆侯府的大门,他从马上跃下,不管不顾的就上去踹门,两丈高的红漆门被踹的咣咣作响,突然大门嚯的打开了,门里探出来一个横眉冷目的人,他挺胸叉腰就要开骂,谁知道话刚到嘴边硬生生又给吓了出去,他膝头软的站不住,扶着门框哈着腰哼哼哈哈的道:“三皇子驾到,有失远迎,快请里边请里边请。”说完他连忙打开府门,又对着身后一个小厮使眼色,小厮会意登时一溜烟跑了。
郁华面上结了一层冰,一掌就把管家撅出大老远,跨着步子进了院子。他身后已然跟来了十来个护卫,也全都气势凛凛的进了门。
临庆侯正在花庭里逗小儿子,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在他怀里咯咯的笑,一双小手在他脸上蹭来蹭去,临庆侯乐的不得了,对着身边一个妙龄少妇道:“湘琴,我家慈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你看这小脸多耐人。”名唤湘琴的少妇正是临庆侯的续弦夫人,她眼含秋波,满眼爱怜的看着临庆侯怀里的孩子,伸手捏了捏孩子的脸蛋。这一处正温馨和谐的着呢,一个小厮咚咚咚就跑来了,在花厅门口弓着身子喊道:“侯爷,大事不好了,三皇子气冲冲的进院了。”
临庆侯在兴头上,也没听清楚小厮禀告的什么,等听到了三皇子的名号,他打了一个激灵,心说这小霸王怎么突然到他府上来了,还气冲冲的?他可没做什么招惹这小霸王的事吧。心思周转间他忙把孩子递给夫人,起身道:“怎么回事,”话音刚毕,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大儿子来,那个不成气候的,老是给他惹事,该不会这次惹上了三皇子吧?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利了,于是他连忙问身边随从:“冒安,嘉佑那混小子去哪了。”
冒安自然知道陈嘉佑干了些什么缺德事,不过他也没那个闲心往侯爷那禀报,不就是个民女么,他家大少爷那个性子,整出来这样的事也不稀奇,所以他也没往心里去,这会他也着急了,只怕是粘连上三皇子了,这才支支吾吾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临庆侯一听,气的眼睛都圆了,他一甩袖子对冒安道:“真是糊涂!他糊涂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也跟着捂着掖着?他做这种败坏门风的事,真是不怕给他老子丢脸,我当了大半辈子清官,名声全砸他手里了,去,把他给我揪出来,给三皇子赔罪!”
临庆侯在气头上,所以都没来的及考虑什么,可是他夫人好歹有点多了个心眼,连忙阻拦道:“老爷这么做可是把大少爷往火坑里推呢,依着三皇子的脾气,还不把大少爷给整坏了,您舍得么?依我看,这会得先稳住三皇子,我去嘉佑那边看看,要是没什么大娄子,劝劝兴许就没事了,要是真坏了事,咱们再想法子吧。”她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毕竟陈嘉佑的性子他们都了解,要是人家姑娘真被他给糟蹋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临庆侯也泄了气,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他自然心疼的慌,即便他犯了什么错,他也舍不得真就不管他的死活了,于是他冲着夫人点了点头道:“只能这么办了。”
三月里的天,暖阁里还烧着地龙,所以显得格外的热,铜笼子里的香缭绕着,让人心头发恶心。陈嘉佑吃多了酒,本来身子就躁的慌,这会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翻涌,他脚下不听使唤的走到圈椅上坐下,隔着珠帘看着已经被安置在床上的谢思瑶,他傻乎乎的笑起来,越笑越觉得嘴里发苦,心头发紧,他捂住胸口,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喉咙里倒,刚喝了两口,他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胃中翻涌了好一阵,他才止住了恶心。吐完之后觉得整个人回了神,清明了好多。
屋子里的人早就被他支了出去,这会子满地的秽物也没人帮着清理了,他用力拍了拍脑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扶着床板看着床上的人,心里又是惊又是喜,他看着谢思瑶沉静的面庞喃喃道:“我真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可是他话音刚落,谢思瑶就缓缓抬起手臂开始揉眼睛,揉着揉着,她就猛地睁开眼,陈嘉佑的脸近在咫尺,她呼哨一声把陈嘉佑吓得一个趔趄,直直的坐在了地上,到这个时候他方才一直涣散的目光才慢慢的聚焦起来,等到看清楚一切之后,他整个人都如坠冰窟,他到底办了什么事!怎么把人给绑到床上来了,可是这会他什么头绪都理不清了,看着谢思瑶羞愤的眼神,他的头都要大了,他平时是浑了点,可是也从没有做过什么强抢民女霸王硬上弓的事情啊!他是个花枕头,表面上是个不着调的,实际上比谁都胆小,比谁都没主见。
他惨白着脸半蹲在地上,嗫嚅着道:“谢,谢姑娘,我真是喝大了,这真是意外,是误会,我从来没想过要干什么,可是我今天真是糊涂了……”他不停的解释,连篇累牍的说了一大圈直说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呜咽着道:“谢姑娘,我陈嘉佑是成心喜欢你,可是我有贼心没贼胆,今天做出来这档子事全都是因为喝酒误事,可是你看在我是初犯的份上别怪我好不好……”
谢思瑶的嘴唇颤抖着,她红着眼睛指着陈嘉佑,半晌才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来:“别说了!快点放我走!”
陈嘉佑看着谢思瑶一副恼恨到要发疯的模样,吓得两腿都软了,他连连称是,可是又怕谢思瑶气出毛病来,来不及多想,他就从床头的大箱子里扒出一个盒子来,咣当把盒子打开,抓着里面的珠宝首饰对着谢思瑶道:“这些这些,都是我存着存着的好看的宝贝,都给你,求你别生气了,别恨我好不好,你都拿着,这些都给你。”
他一股脑的把东西往谢思瑶手上塞,谢思瑶哪里肯要,一把就把盒子给推了回去,到这个份上了,她也明白陈嘉佑确实没有恶意了,他这会呆蠢的模样,真是和他平时的行径大相径庭,看来这个陈嘉佑是个没头脑的主,心眼却是不坏的,谢思瑶从先前的慌张渐渐的平复过来,现在她最需要的,是尽快离开是非之地,省的陈嘉佑真的起了坏心,她就真没法脱身了。
于是她语气缓下来道:“我可以不恨你,只要你现在立马放我和我弟弟走。就当这件事情从没有发生过。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别再来纠缠我就好。你明白了吗?”
陈嘉佑呆滞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现在就好似当年那个打坏了父亲最喜爱的鼻烟壶的孩子,满心满眼的都是惊慌失措,可是他有舍不得从此放开谢思瑶,踌躇着挪不动脚。
谢思瑶看着他犹豫的样子,恐再生变,于是心下一横,抱起一只梅瓶就要往地上掷,“你若是再不放我走,那我们两个就都会想这个梅瓶,粉身碎骨!”说完她狠狠的把梅瓶掼在了地上,细颈的梅瓶顷刻间摔得粉碎,陈嘉佑傻了眼,三两步走到门口,咣当一声打开了门,冲着门口一样被吓呆的人喊道:“把人都给我放了!放了!送谢姑娘出府!”
作者有话要说:
☆、息事宁人
守门的苏高像小鸡啄米一样的连连点头,然后像是见鬼一样的瞥了一眼谢思瑶,登时跑到暖阁西侧的茶间里去,拉扯出来两人,小九和小风显然是被吓坏了,全都面如土色,等到松了绑,他们齐齐跑到谢思瑶跟前,抱着她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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