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嘴巴开开合合,唾沫横飞的说着什么。一旁的茶客,不时有人拍手叫好。这些动作,清晰的落在红豆的眼睛里。只是,她的耳中,却是安静非常,一点声音都没有。
难道是我的耳朵坏掉了?红豆不由腹诽道。继而用力掏了掏耳朵,但情况依旧。
正当红豆心中惊疑不定,有些摸不清头脑之时,一道强烈无比的视线,忽的将她团团包裹。红豆诧异的看过去。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是一位灰衣男子。坐在茶楼角落的座位。红豆对着视线,看着男子英俊的脸。脑中忽的生出一股极为强烈的熟识感。
我认识他吗?红豆努力的搜索着脑中的记忆。最终却是徒劳的甩了甩头。
看了片刻。男子忽的收回视线。低下头,默默喝着杯中的茶。
红豆小心翼翼走过去,“请问……我们见过吗?”
男子却是无动于衷,恍若未闻。
“那个,请问……”红豆唯恐对方没听清自己的话,不由提高了音量,“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依旧是默不作声。没有反应。
如此反复数次。依旧如此。红豆不由心中气恼。撅着嘴,跺了跺脚。一咬牙,伸手拍了拍男子的胳膊。
只是——
红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又试探性的探向男子的身体。
只见红豆的手指,竟直直穿过了男子的身体。就好似那男子,只是一团没有实质的雾气。让人碰不到,抓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我……我怎么了?”红豆哪里敢相信眼睛所见。
她咬紧下唇,掉头,跑到茶楼正前,挡在了一位茶客身前。
只是那茶客,也是对她恍若未见,仍旧兴致勃勃的听着说书。红豆又试探着伸手去触碰,果然。手指再次贯穿而过,全无痕迹。
红豆看看众人。思忖片刻。终于打定了主意。攒足了力气,直直朝那当中的说书人撞去。
结果正如红豆预料。她的身体,毫无拖沓的从老者的身体中,穿透而出。那老者神色如常,全无异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红豆立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周遭的众人。
“为什么我碰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说话?为什么会这样?这里到底是哪?”
答案为何,无从得知。
正当红豆手足无措之时。
“你怎么会在这里?”带着诧异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红豆回过头,瞧得一年青男子,正悠然从二楼走了下来。男子眉目清秀,面色出奇的白皙。眼角微微上翘。穿着身茶白色长衫。风度翩翩,儒雅不凡。
红豆听得他的问话,不由一愣,“你看得见我?”
男子淡淡一笑,“当然。不过……”话音一转,男子抬眼上下打量红豆一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啊?”红豆闻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男子笑着摇摇头,未做解释。接着用一种格外古怪的语调,轻声说道,“回去吧。回你该回的地方。”
说完,伸出右手,轻轻在红豆脑顶一拍。
红豆被男子一拍,只觉眼皮发沉。头脑发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一阵疾风,呼啸而过。直吹得茶楼外,挂着的布幡猎猎作响。布幡上,端端正正写着“忘川茶楼”四个大字。
一串悠扬动听的笛声。落入红豆的耳中。红豆艰难的睁开,发沉的眼皮。缓缓爬起身子。打量了周围一圈。发现自己竟在一间简单至极的木屋内。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又活络了一下手脚。只觉浑身酸痛,胸口憋闷,很是难耐不适。
“我这是在哪?”她满心惊疑的看着周围。清脆的笛声,夹杂着淡淡的冷风,自屋外传来,“这笛声……难道是西河?”
她忐忑的站起来,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走到了木屋外。
木屋前是一片宽阔而荒凉的平地,零零散散的摆着些粗糙的木头桌椅。遥遥天际,已然被夕阳染成了红色。落在这清静的山坳内,将所有景物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红豆循着笛声看去。只见西河正坐在木屋顶上。一边吹着笛子,一边看着缓缓下沉的夕阳。夕阳的光辉,落在他的眼睛里。让他的眼睛,熠熠发亮。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红豆从未见过的落寞,以及悲伤。
红豆一时间,竟是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少年了。她不禁,张了张嘴,小声唤道,“西河。”
笛声止住。西河回过神,看见屋前的红豆。只瞬间,脸上的落寞尽去,又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你醒了啊。”说完,顺着屋前的梯子,爬了下来。
“这是哪,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红豆禁不住疑惑的问道,“我记得我们之前不是被一个奇怪的老头抓住了么,那老头呢?”
西河用手中的竹笛,轻轻在红豆额上一敲,“真笨,当然是走了。”
红豆捂着额头,心里很是不忿,不满道,“你就不会好好说话么,干什么要打我。”
西河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太笨了。”
“你才笨呢!”
“喂,我说——”西河得意一笑,“也不知道是哪个笨蛋,那么简单的基础十七式,看了三遍才记住,啧啧……还好意思我别人?”
“你——”红豆一时语塞,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去反驳。只得气呼呼的垂着头,不说话。
西河全然不在意红豆的反应,一把拉着她的手腕,便往前走。
红豆一把甩开他的手,气恼道,“你要带我去哪啊?”
西河笑道,“当然是带你回去咯!”
红豆看看周围,夕阳中显得格外荒凉的山林,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西河,没好气的说道,“我自己会走。”说着,便迈步当先前往走。
西河跟在她的身后,笑着没有说话。
说起来,自昨晚到现在,红豆除了一颗酥糖外,竟是连口水都没有喝。加之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周灵机在药水里泡了半天。身体本就难耐不适不说,此刻更是腹中空空,饥肠辘辘。这走起路来,不自觉的脚步虚浮,头脑亦是昏昏沉沉,格外难受。
走着走着,也不知是不是身体已然有些支持不住,红豆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西河跟在后面,将一切尽收眼底。他走过去,笑呵呵的伸出一只手,“我看,还是我牵你走吧!”
红豆看着西河脸上的笑意,心里忽的冒出一股无名的火气来。只是这怒火,真正针对的并不是西河,反而是她自己。她不客气的将西河的手打掉,“我才不要你牵呢,我自己走。”
西河倒也不恼。伸手又是一记竹笛敲在了红豆的额上,“我说,你是笨蛋吗?自己都难受成这样了,还逞哪门子的强?怎么跟回音谷里的那群家伙一个德行?”
边说边一脸不屑的撇撇嘴,“死要面子活受罪,很了不起很伟大很厉害吗?说到底,到头来吃亏的还不都是自己?”
红豆听得这话,心内顿时五味陈杂,很是不得滋味。气恼的别过头,没有接话。
西河看着独自生着闷气的红豆,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反常态,用极尽缓和的语气,忽的开口说道,“别磨蹭了,走吧。我先带你去我家吃点东西。”
红豆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西河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虽心里也不想继续再与他怄下去,但脸上的表情却怎么也放不下来。
西河将手里的竹笛往红豆面前一伸,“呐,你抓着那头,这样就不算我牵你了。总行了吧?”
红豆看着西河手中,通体翠绿的竹笛,没由来的心底一动。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握住了竹笛。之后,任凭西河拉着她,慢悠悠的往前方的药园走。
第25章 剑之精要
夕阳的光辉,毫不吝啬的洒在天地间。火红的晚霞似血,美丽而妖娆。
山间小道,少年单薄的身影。少女清秀的脸。青翠的竹笛。交织着映照天地的夕阳,竟融汇成了一副让人心动的美好画卷。
二人走了不久。一座简单而朴素的院落,出现在了红豆眼前。
院落前,是一片宽阔的药园。只是因着冬季的关系,此刻药园内的药草并不多。
有几块地里的泥土很新,想来,应是最近新播了种子。剩下能见的草药,最多的便是冰棘草,和六叶花。余下的,红豆则是根本叫不出名字。亦然不曾见过。
红豆跟在西河身后,径直穿过药园,走进小院。一如外表所见那般,院落内也是一派简单的景象。简单的石桌石凳。院子的角落,种着一棵樟树。枝桠茂盛浓密。樟树底下有一口井。汲水的木桶,放在一边。
毕竟是第一次到别人家,红豆难免有些紧张。虽然是跟在西河身后,但还是禁不住的有些畏畏缩缩,很是不自在。
西河看出了红豆的紧张,回过头,笑嘻嘻的说道,“原来你也会紧张啊?”
红豆扁着嘴,不满道,“那是肯定的好不好。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脸皮那么厚啊?”
西河闻言,嘴角带着些别有意味的笑意。伸手在红豆脸上一捏,又捏了捏自己的脸,笑道,“胡说。分明是你的脸皮比我厚,不信你自己捏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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