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虽不知那允荣师兄是何许人也,但还是放下了筷子,“不了,师娘。我还是跟你们一起等允荣师兄回来吧。”
宁雅兰疼爱地摸摸红豆的头,无奈笑道,“你这孩子,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吧,咱们就一起等吧。不过,你允荣师兄这回来的时间没个准,你要是觉得饿了,就先吃,知道么?”
红豆点点头,“嗯,知道的,师娘。”
三人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方见一褐袍青年,走了进来。青年身材颀长。偏瘦。长相俊朗。一边走路,一边若有所思的蹙着眉。
宁雅兰见青年进来,忙站起身子,迎了过去,“允荣,你可算是回来了,这饭菜都凉了。”
陈允荣这才自思绪中醒过神来。他看了看宁雅兰,又看了看一桌子的菜肴,扶着宁雅兰走到桌边,笑道,“娘,我不是说最近院里有事,回来的可能会晚些,叫你们不用等我的么?你怎么又等了?”
宁雅兰道,“娘看不见你,吃饭都不香的。你快些坐下,我把菜拿去热一热。”
陈允荣道,“娘,我帮你吧。”
宁雅兰摇头笑道,“不用,你坐着吧。今晚咱们可是客人的。你爹总黑着张脸,又不说话。正好你回来了,你就替娘陪她说说话吧。”说完,端着盘子进了厨房。
陈允荣这才注意到坐在桌边的红豆。之前天色将暗,夜色四合之时,陈泉便已点亮了院中的灯笼。所以此刻,院中的光线倒算明亮。
陈允荣上下打量红豆一眼,不由一怔。诧道,“她是——”旋即不可置信的看向一侧默默独酌的陈泉,“爹,她是——”
陈泉看了陈允荣一眼,又瞥了一眼红豆,“她是今天进院的弟子,叫红豆。”
“红豆?”陈允荣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又来回打量红豆一遭,叹道,“不过,她跟妹妹长得真是像啊,刚刚我还差点以为是妹妹回来了。”
陈泉瞪了陈允荣一眼,“莫要说些傻话。小心又惹了你娘犯病。别站着了,坐吧。”
陈允荣拉过椅子,坐在了红豆身边,“你叫红豆?”
红豆点点头。
陈允荣忽的笑了起来,“这名字倒是有趣。”又说,“我叫陈允荣,是你的师兄。”
红豆站起身子,有模有样的冲陈允荣一拱手,“见过允荣师兄。之前师娘跟我说过你的名字呢。”
陈允荣笑道,“同门之间,这般客气做什么?快些坐吧。”
“谢师兄。”红豆客气的应了一声。坐回椅子上。她见陈允荣似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也不好再主动开口说些什么,只得垂着脑袋,不再作声。
沉默良久,红豆突然没由来的生出了一股凉意。好似有着一双眼睛,正在暗处恶狠狠的盯着她。视线冰冷阴森,直看得她是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凭着直觉,红豆鼓足勇气,往视线发出的地方看去。只是,当她抬头的瞬间,那道让她坐立不安的视线,却忽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蹙着眉,暗忖道:难道是我感觉错了?她又看了看四周,却依旧没有丝毫发现。
“你今天回来得比以往都晚,碧落那边很忙?”
红豆疑虑不定的思绪,被陈泉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她偷偷看向陈泉,只见陈泉已然放下酒杯,正一脸凝重的看着陈允荣。
陈允荣坐正身子,恭敬答道,“百里少侠的治疗,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师叔师伯他们人手不够,就喊了我们过去帮忙。”
陈泉点点头,“后天的治疗是大事,你既有幸过去帮忙,那做事一定要慎之再慎,决计不能出半点差错。”
“是啊,允荣。你一定要好好表现。也让我跟你爹脸上沾点光。每次看你楼师娘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我就来气。好像整个黄泉院就他儿子能进轮回院似地。你不知道,当初她听说你也进了轮回院的时候,那个脸黑的哟……想起来我就觉得好笑。”
接话的正是之前进厨房热菜的宁雅兰,显然她是听见了丈夫儿子的对话。只见她缓步走到桌边,将盘子放到桌上,对陈允荣接着道,“所以这次,你也要给爹娘多长点脸。别叫那楼家小子一个人出尽了风头,让你楼师娘又跑来发癫。”
陈允荣正欲答话,却听陈泉冷哼一声,喝道,“胡闹!治疗之事,人命关天。不是给你们拿来攀比的。只要百里少侠的伤能治好,谁出风头不一样?都是回音谷的人,难不成你还要跟全谷上下都争个高下?”
宁雅兰心知丈夫的性子,懒得去与他争辩。故意岔开话头,对一边一直沉默着的红豆道,“红豆。饿了吧?来,快吃。”自顾自的给红豆夹着菜,全然不在意陈泉的火气。
陈允荣也是清楚父亲脾性的,讪笑几声,低着头默默吃了起来。
一时间,桌上的气氛竟是沉寂异常。分外尴尬。
沉默的氛围,让红豆这个外人,如坐毡毯,很是难受。她一边观察者众人的脸色,一边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粒,连咀嚼都不由自主的放轻力度,唯恐惹了师傅。
直到将碗中的饭吃完,红豆才终于松了口气。她将碗筷放好,站起身子,恭恭敬敬道,“师傅、师娘、允荣师兄,你们慢吃。”
宁雅兰诧道,“才吃了一碗饭,怎么就不吃了?都说了,拿这里当自己家,别太客气。你就吃这么点,难道是师娘做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红豆摆手道,“不是的,师娘做的饭菜很好吃。我是真的吃饱了。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虽然很担心红豆没有吃饱,但考虑着天色已然不早,宁雅兰也不好再做挽留,站起身子,“那师娘送送你。”
红豆刚想拒绝,宁雅兰却已经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往门口走。
两人走到门口,红豆对宁雅兰行了一礼,“师娘,您快些回去吃饭吧,一会菜又该凉了。”
宁雅兰笑了笑,没有接话。伸手自怀中掏出三只鸡蛋,塞进了红豆手里,“这是师娘特意给你留的。你小心收着,莫叫别人看见了。”
说完,不待红豆反应,一个闪身直接回到了院中。
红豆握着手里还带着些余温的鸡蛋,看着师娘离去的背影。心间不由生出一阵暖意,眼睛松动,几欲又掉下泪来。
相较白天的冷清,此刻的院落倒是热闹了不少。灯火透过窗子,淡淡的洒在窗外冰冷的地面上。让这稍显凄凉的寒夜,添了一份浅浅的暖意。
红豆走回房间,发现房间内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的光亮。联想着白日见着的那两张空床铺,她暗忖道,难道她们还没回来?
带着疑惑,红豆推开房门。借着门外的光线,走到桌边,将油灯点亮。原本漆黑的房间,瞬间便被温柔的光线填满。
将房门掩好,红豆不禁长长的舒了口气。联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红豆真的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她甩了甩脑袋,走到炕边,准备铺床。眼睛的余光,瞥见旁边的床铺。只见临近自己的那张床铺,被子高高隆起。上面压着道袍、束带等物。一侧的地上放着一双鞋。显然是睡了人。另一张床铺则依旧平整如初,没有人迹。
红豆一边方轻了自己的动作,一边忍不住腹诽道:一个到现在还不回来,一个睡得这样的早,真是奇怪。
虽这般的想着,但红豆也未再拖沓。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掉头吹熄了灯火。便摸索着爬到了炕上。
她将怀中装有瓜子、酥糖的纸包,以及那三只鸡蛋小心的放在枕下。脱了道袍,一股脑的钻进被子里。
感受着被子上完全陌生的味道,听着不时从别间传来的嘈杂声,红豆怎么也睡不着。只得躺在被子中,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顶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将睡将醒间,红豆忽的听见一阵哭声。微弱而沉闷。哭声极近,直将红豆惊得彻底清醒了过来。
红豆透过窗子看向屋外,漆黑一片,已然辨不清时辰。她屏声细听,发觉那哭声的源头,竟然来自临近的床铺。
“你怎么了?”红豆小声问道。
那人未答,依旧嘤嘤的哭着。
红豆有些不放心。爬下床,趿着鞋子,摸索着点亮了灯。行到那床铺前,“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那人依旧没有回答。
红豆蹙着眉,沉吟片刻。终于伸手,将那人蒙着脑袋的被子小心地掀开。待到看清那人模样,红豆不由一愣,诧道,“怎么是你?”
第16章 全面戒严
被子下面露出一张白净肥胖的脸。正是之前被楼心柔欺辱的胖女孩。看见红豆,她显然吃惊不下,一把坐起身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红豆一耸肩,“我是师傅今天新收的弟子,师傅安排我住这里的。不过,真是巧呢。没想到你也在这。”
胖女孩看着红豆,初时还有些顾忌。但见红豆一副淡然模样,不由壮大胆子,理直气壮道“今天的事情,全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
“我知道。”红豆淡淡一笑,“不过,你好端端的哭什么?难不成是做了噩梦?”
“不关你事。”胖女孩很不客气的回了一句。伸手将颊上的泪水抹去。倒头便要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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