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了算 (娜月璱)

伊夜警惕的看他一眼，那句到嘴边的‘没有’咽了回去，改为，“应该还有。莲莲并没有要置身封祁的打算。现在不过是因为宝儿要交待给他，所以才虚与委蛇。大约等宝儿适应这里的生活，她会继续四处跑的。前段时间听她说，她想去雪神山寻找雪晶莲。”

元斐末眼神忽而亮了下，然后又慢慢黯淡了下去。

封祁在木莲华的车队顺利进城后，就悄悄离开了城门，骑马拐进了一条巷子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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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守护者。

第四十七章 该死的休书

在店里一直忙到天色快擦黑，木莲华才回了家。

等下了马车，迈步就要进门时——

“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刘德顺带着的喜悦的呼喊在门口处突然响起来，吓了木莲华一跳。

木莲华张口就要说两句，却被接下来听到的话给憋了回去。

“老夫人，夫人回来了。”

刘德顺两条腿儿噌噌噌的边喊边就跑没了影，只听到余音萦绕在空中……“老夫人，夫人回来了。老夫人……”

木莲华被‘老夫人’三个字定住了，感觉浑身的血液倒流起来，一阵难受。

她下意识的就想转身离开，她还没有准备好见那位老人。

一声不吭的抱着她视若己命的孙子离开，她有何颜面见她，她真的愧对于她！

宝儿两岁时出麻疹。麻疹是一种很危险的传染病，随时可能扛不过去就突然病殁了。那么小的孩子，她虽说来自医药科技发达的时代，可她完全不懂医。再说那时代，麻疹根本就已经不算什么，婴儿生下来就打了疫苗，反而一些新型病毒更易致命。

出麻疹那段时间里，是宝儿他奶奶封杨氏，一边努力安抚她，让她别急，一边按着这个世界的土法子夜以继日的照顾宝儿。

三天三夜，封杨氏几乎没有睡，衣不解带，其间还要不时安抚乍着手完全不知道怎么做，砍柴还拧伤了手腕的她。

那时候的她真的表现的太差劲了。

可以说宝儿是她生的，却是封杨氏养活的。

后来她带着宝儿走了，以为能跑能跳能吃东西，身体又胖又壮，就能跟着她一起漂泊生活。

事实——根本没那么简单。

离开了封杨氏，独自照顾三岁的孩子，她完全手忙脚乱了。一个咳嗽，就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最后还多亏了她一路上结识的朋友等人帮忙，才渡过了那艰难的初期。后来她忙着做买卖，一路风餐露宿，宝儿也跟着她吃冷食喝凉水。拉肚子、嗓子发炎、各种疾病，那是时不常就来光顾……直到渐渐抵抗力越来越强，才变得好些。

曾有一次露宿，他们的老驴车被当地的歹人劫了去。穿着形容跟难民差不离的二人，被丢在一眼望去完全不知身在何处的荒郊野外。最后东走西逛，只能先在一个枯树洞里挤着睡一宿……半夜时，木莲华睡相不老实就把宝儿挤出了枯树洞，结果宝儿就在树洞外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精神十足，完全没有着凉感冒等等。那时已经初秋了，夜里很是有些寒凉。可见，木莲华把宝儿的抵抗力锻炼的着实不错！

总之和宝儿差不多出身的孩子，在被周围人呵护宠爱，要什么有什么的时，宝儿尽量得想办法自给自足。

在别的孩子读书写字琴棋书画挑着学时，宝儿只能拿着木莲华从四处给他搜集来的书，自己个儿半懵不懂的看。等有机会碰到先生老师，他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脱口而出的积攒的问题，往往能把那些老师吓到。（这孩子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宝儿六岁时，就已经差不多自立了。衣服鞋子吃食等等，他都自己能搞定。甚至很多时候，他还要负责照顾在外面谈生意，回来后累得瘫倒的木莲华。

有时候木莲华也会回想离开封杨氏后的这六年。

钱，不必说，已然身家雄厚。虽然还称不上富可敌国，但也绝对腰缠万贯金玉满箱，商业圈里也稍稍有了属于自己的立锥之地。

自己，没有亏待了。完全按照自己想要做的，做着。想要追求的，慢慢实现着。

宝儿，她真心对不住。他能长这么大，竟然全凭自己长的。

所以，那一夜封祁问她——为什么丢下他不管？

她无言以对，落荒而逃。

若是封杨氏再这么问一句，她估计只有以头撞墙，来赎罪了。

“小华，小华，宝儿他娘。”封杨氏急匆匆的就来了。完全没有长辈的架子，也没有在厅堂高高严肃的端坐，等着木莲华去规规矩矩的拜见。而是自己个儿，急哄哄的跑了来。

木莲华听着久违的呼唤，泪水蓦地就湿润了眼睛。

小华！

有叫她莲华的，有叫她莲莲的，有叫她莲妹妹的，有叫她莲的，也有叫她莲夫人的，还有叫莲大当家、莲儿、莲姐的……唯有封杨氏，会叫她小华。

伫立在地，想了那么多，却统统抵不上一句——小华。

木莲华热泪盈眶，就朝着老妇人扑了过去。

原来，一切就这么简单。

所谓近乡情怯……等真的进了乡，一切都是那么的心暖亲切，自然而然的，一点隔阂都没有。其实那距离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只是自己心里因恐怕什么而产生的瞎想罢了。那名为陌生疏离的高高巨墙，禁不起一个熟悉的人，哪怕一个呼喊……

“你这孩子，怎么能不吭气就走了呢？就算祁儿真休了你，你还有娘啊。傻孩子、傻孩子啊！”封杨氏哽咽着道，抱着木莲华的手不轻不重的敲打起了她。

木莲华只觉得心里一片温暖。只恨不得封杨氏再用些力气才好，才能更舒服。

“休书不是真的，根本就不是祁儿写的。祁儿之所以没来接咱们是因为他受伤了，两条腿都断了没办法坐车走路。那封该死的休书是娘的婆婆写的。这老女人可坑死咱们娘几个了。”封杨氏说着就怨怼了起来，眼睛则不住的流泪。

是啊！该死的休书，它怎么就不是真的呢？坑死老娘了。

至于封祁没有接他们……即便断了双腿，也该能派人稍封信啊，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封杨氏不说，要么是她也不知道，要么是她想瞒着。

不过，这个是真不重要啊，木莲华心里呐喊。她当初离开时，真的没有一点难过，只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自在。哪里想得到他啊……

就在封杨氏开始抱怨她婆婆虞国公太夫人时，封瑾诺跟着封祁回来了，坐的是封祁的官舆。

看到抱头痛哭的婆媳俩，各自心里都有数。

封瑾诺只顿了一下，就上前撩袍对着封杨氏跪拜，“孙儿拜见奶奶，愿奶奶福寿安康。”清澈的少年嗓音，说出的话打心底里让人觉得贴心。

木莲华松开封杨氏的怀抱，见封杨氏有些不敢上前，就搀着她朝封瑾诺走过去，愧疚的道：“娘，这是宝儿。我不孝，没带好他，让他吃了不少苦。”

封杨氏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想要摸摸封瑾诺，可又恐这是假的，手急缩了回来，嘴里呢喃：“我一定是在做梦。这梦真好，小华回来了，宝儿也回来了。”

木莲华听闻，突然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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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伴们，你们都回来吧。咱会摈弃杂念，好好写的……呜呜……

第四十八章 团圆饭

宝儿站起来，走到封杨氏的面前，少年修长玉白的双手握住封杨氏已经不再如六年前粗糙，却松皮褶皱的手……慢慢覆上自己的脸，认真道：“奶奶，是孙儿回来了。”

他的记忆里已经想不起封杨氏，不过因为木莲华时不常就要提一提，所以他对封杨氏也是不陌生的。动作也是亲昵自然，没有丝毫拘束。

直到触摸到宝儿，封杨氏才突然长唤一声——“宝儿！”像是发泄着心底压抑的呼唤……

然后就死死的把已经不比她低的封瑾诺搂在怀里，一双才止住泪的老眼，再次模糊了视线，泪水越发丰沛的流了满面。

木莲华带着封瑾诺走后，刚开始那两年，她几乎每天夜里她都能梦到封瑾诺在她怀里睡着，乖乖的不吵不闹，糯糯的一声又一声的叫奶奶。

木莲华把脸扭到一边，并用袖子不时的擦一擦眼。而周围的仆人们，也都红了眼圈儿。

封祁走到木莲华身边，从袖子里摸出一方锦帕，放到木莲华的手里，声音是少见的温软，道：“母亲从未怪过你。”

木莲华接过那锦帕，捂住已经开始流出鼻涕的塌鼻子。

然后只听‘呲——’一声响……

一面绣着青竹，一面绣着兰草，堪称艺术品的双面绣锦帕，就被木莲华擤了鼻涕。

封祁眼角抽了下，没说什么，走到封杨氏的身边，拉开被抱得小脸有些憋红的封瑾诺，对着封杨氏恭敬道：“母亲，诺儿还未吃晚饭。还是先回屋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