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了算 (娜月璱)

从京西码头到坎门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高大城门上写着——‘明城坎门’四个石刻古苍大字。

“站住！”数人齐喝的声音。

快到坎门前，六名银甲护城卫高声喝道拦住了木莲华这支马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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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昌平公夫人

莲宅大门口——

“老夫人，就是这儿了。”

刘德顺扶着封杨氏从玉檀木马车上下来。跟着马车跑的两个丫鬟，尚还在路上被落了二里地。

等封杨氏下了马车，抬头就看到莲宅正门口处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是金丝楠木的，上面的图徽瞧着眼熟，便问搀着她下来的刘德顺，“那是谁家的。”

刘德顺早就注意到了，也认识，回道：“是昌平公府的。”

“哦？”封杨氏疑惑，昌平公府和她儿子关系好像很一般，甚至可以说不好，怎么会来这儿呢。

不等她继续问，就听到——

“……昌平公夫人，我们夫人不在家，您请回吧。”莲宅看门的瘸腿老仆，说完这话就一瘸一拐的朝紧闭的大门旁的小门走去。整个过程，既没有对昌平公夫人行礼，也没看她一眼，好似她不是高高在上的贵妇人，而是马路上一名普通买菜的大妈。

昌平公夫人年轻时也是明艳娇俏的美人，现在虽然上了岁数，不过保养得当，依然风韵犹存。

此刻却被瘸腿老仆的无礼气得脸长泛白，而她旁边的贴身大丫鬟则张口冲着瘸腿老仆轻蔑道：“这就是你们夫人的规矩？”

瘸腿老仆扭头看了她一眼，不说话，然后继续往小门走。

刘德顺搀扶着封杨氏绕过那金丝楠木的马车，就看到正要关小门的瘸腿老仆。

忙喊了声，“连伯等等。”

刘德顺和莲宅里的众人处的不错。瘸腿老仆也就是连伯闻声停下关门，朝刘德顺看去，乐呵呵的道：“是小刘啊，怎么没有跟着老爷一起？”

“本来要去趟天泽书院给少爷送东西。正好碰到老夫人回府，老夫人知道老爷夫人和少爷住莲宅，就过来看看。”刘德顺解释道。然后再一脸意外的看向昌平公夫人，躬身行礼道：“见过昌平公夫人。”

昌平公夫人自持身份，哼了一声，看都不看刘德顺，直接向封杨氏走过去。然后就见其换脸一样，满面笑容的打招呼，“封老姐姐可有日子没见了。”态度熟稔仪容温文大方。

封杨氏在京城的这几年，早就看透了、也学会了这种面上一套心里一套的假面虚伪。也知道这些人瞧着跟她谈笑亲昵，背地里不定怎么瞧不起自己，编排自己。有一次，她就是受眼前这位贵夫人的邀，去昌平公府做客。

因独自抚养儿子和生活的重担，令她要过早的衰老。虽然后来娶了儿媳妇，特别是儿媳妇还给她生了大孙子后，就轻松舒坦了不少，但已经白了的头发是黑不回来的，长出的皱纹也已经刻出了纹路。所以在她们那个圈子里她就格外的显老，不似她们雍容富态，一身润肤贵气。就好像她是她们婆婆辈儿的。

二来，话题也是对不上半句。偶尔几句还让她们当笑料听。干脆开口不言，她们还偏要找你说。

后来，她借口洗手稍稍离开一会儿。结果等她回来正好听到那群贵夫人们正在说她的衣服装扮土的像刚进城的老村妇，端茶杯的手又老又粗。茶点吃起来也掉渣还发出吞咽声音，一点儿教养也没有。张口闭口就是白菜萝卜豆腐之类，谁关心那个啊，那都是下人们才会做的事说的话……

之后，封杨氏就没再去过那个圈子里。倒不是怕了什么，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觉得糟心厌恶。再说人家也不过是碍于她有个当了大官儿的儿子的面儿，才请她的。如果她儿子没有当上大官，她们理睬你是谁？

从此她没事就喜欢去相国寺烧香念佛，愿诸佛菩萨能保佑她的儿媳妇和孙子平平安安，别被人欺负。或者去白云观和老道长谈道论德诵经，祈祷上帝天神天将能保佑她的儿媳妇和孙子早日回来。

且不说她到底是信的哪一位天尊，只她那份诚心确实是真！

封杨氏对昌平公夫人点头笑笑，敷衍道：“是有日子了。”

昌平公夫人嘴角的笑微微僵了一下，很快又更灿烂了些，“听说老姐姐潜心向佛，正好我前段时日得了一本相国寺的主持空相大师亲抄的佛经。送与老姐姐，再合适不过。”

“谢谢，不过我已有空相大师亲抄的大佛顶经。”封杨氏拒绝道。

昌平公夫人哂笑了下，真是跟这位乡下来的说不上什么，话一点儿都不投机。就想离开，可又想起了昌平公的嘱咐：定要让封夫人原谅狄儿的事，即便不原谅也要让她得饶人处且饶人。

只能耐着性子和封杨氏继续客套。可又不知该说什么，眼前这位就跟个石头，说什么她都能顶回来。

就在这时，连伯把莲宅的专门行车的侧门打开了。

见刘德顺正在把封府玉檀木的宽大马车往侧门里赶，眸光轻闪笑着道：“听说封夫人是个妙人，老姐姐可真是有福气。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见上一面。”

封杨氏微皱了下眉，但见人家把话说的如此明白，人家就是来见她儿媳妇的，也不好撵人，想了下道：“我那儿媳现不在宅子里，可能要昌平公夫人多等等了。”说着就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她也是在路上听刘德顺说的，说她的儿媳现在应该在京西码头接货，要张罗着开店，正是忙的时候。

呵呵，跟六年前一样，喜欢挣钱。那她就继续帮忙照顾大孙子，让她无后顾之忧。还是这样的日子好过。不知道她的大孙子长多高了，有没有跟小时候一样白胖白胖的。

昌平公夫人原以为那连伯是不想她进府，没想还真是不在。不过话已出口，不等也要等的，想起昌平公的嘱托就又一阵心烦。面上的笑容透着明显的不自然：“无妨，老姐姐先请。”

虽然从品级上讲，昌平公夫人乃超品。封杨氏只是一品。不过，可没人敢光明正大的不把这一品放在眼里，当真以为自己是超品就高她一等。

封杨氏也不客气，谦让一礼后，就先进了宅子。

第四十二章 都督雷蒙

坎门城门口——

木莲华从容的跳下了车，走到城门口处，从袖子里取出二十两银子，放到坐在案桌后正拨弄算盘，未着银甲的官差面前，“官爷好，这是城门税，一共十八辆马车。剩余的二两给几位差爷喝茶。”

这人长得尖嘴猴腮，鼻梁上有一颗痦子，就像是一块黑鼻屎……贼眉鼠眼的打量着一眼望去有点儿看不到尾的马车，眼里露出贪婪的神色。握拳行个兵礼，目光在那二十两银子上转了圈儿，咳了声道：“凡运货马车需查验。若有违禁物品则要扣下。没有则按物品价值的一成交税。这二十两怕是不够。”

木莲华微蹙了眉，而且如果按他说的，十分之一收，她至少要出四十万两。这还只是城门税，那等开店上了货架，还要交市税，又该是多少？还有，她这批货里好东西可不少，若是他们看上了什么，肯定是有去无回。

梅幽兰从另一辆马车上跳出来，娇声脆语道：“咱们上次进城，没听说要查验货啊。只要交进城费，一辆装货的马车最多一两银子，拉人的马车五十个大钱。”

“那可对不住了，现在非常时期情况特殊。上头下令让检查所有来往货车，连非京城人士也要查。小小姐、夫人二位若不是明城的，说不得还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男扮的女装。嘎嘎~”贼眉鼠眼的官差，目露猥琐的打量梅幽兰阴笑道。心中却是想着：主子喜欢玩儿女童，这个瞧着倒是不错。

那笑声越发的难听刺耳，直听的木莲华想捂耳朵，当即三两步走回马车，拿起伊夜随手放在车厢口的笠帽给梅幽兰带上了。

道：“不提成交税，又该如何呢？”声音冷淡，透着不屑。

和五个红漆木箱子在一起的伊夜，原本正在看货单明细。听到外面的动静后，就要出来，结果刚到车厢口，就被木莲华的老车夫拦住，听老车夫道：“公子还请遮上头脸再出来。帽子被夫人拿走了。”

伊夜撇了撇嘴角，从袖子里抽出一个蓝布帕子把脸遮上，才弯腰出来。

只是，脸虽然遮住了，可那一头阳光金色的微卷长发，精致的眉额，还有那碧色眼睛，着实让他因这遮脸布更添了几分神秘感。

因此他这一出来，就受到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注视。

木莲华瞧见则额筋轻跳，顿觉头疼。

果然，那官差一见伊夜，那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脚底了。

而跟在后面的林又安见车队停了，就从后面赶了上来。他身后两步处元斐末手里还拎着马鞭，慢悠悠的走着。一双半合着的桃花眼甚是浪荡不羁的样子，之前的颓废消极竟被遮掩得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