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他却被最寻常的风寒打倒,躺在床上这么脆弱的样子。姬雅姒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叹,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脸颊。然后她就发现弟弟颤抖了一下,勉强掀开一下眼皮有些神志不清的低声道:“别碰……我。”
好吧果然他都病成这样了都没忘记自己那臭毛病。被不知道嫌弃了多少回的姐姐大人抽抽嘴角收回手,然后隔着一道帘子,询问外面的大夫们,“世子的病情如何?”
“回禀郡主,世子殿下除了感染风寒外,还有些郁结于心,所以才会让病情来势汹汹。”老大夫颤颤巍巍的说。
姬雅姒有些诧异,郁结于心?这又是怎么回事?啊虽然按照弟弟这个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死德性,有点子心事可以理解,但是郁结于心什么的,除了婚事他的压力也没有那么大吧?姬雅姒想了想发现作为姐姐她有些忽略弟弟了,于是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旁边的下武。
下武思来想去,最后憋出了几个字,“应当是,琼枝姑娘……”就在大概一个时辰前,世子将他们三个从小黑屋里面放出来,冷着脸颇咬牙切齿的告诉他们要牢牢看好琼枝,不许他们让琼枝到他面前并再三重申。
虽然不太明白世子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从他换下来的湿漉漉衣服,以及打探到的琼枝也换了湿衣服,几个人脑中显然脑补出了一些不太能明说的东西。
但是事实究竟怎么样还两说,毕竟都是推测而世子显然不会说,因此下武有些吞吞吐吐,说了这么几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下 武这么吞吞吐吐的模样,落在姬雅姒眼里,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味。她只思考了三秒就恍然大悟了,自家世子弟弟这是为情所困啊!那琼枝据说是被弟弟强行掳来 的,既然是用这种手段,那就说明那姑娘并不喜欢弟弟,可是弟弟对那姑娘情根深种,迟迟得不到恋人的心,这可不就郁结于心了。
如果姬临琅能听到姐姐这个一厢情愿的推测,一定会再去跳一次池塘。他这么多年保持着童贞,连女孩子的小手都没拉过,别说清心寡欲,就是庙里的和尚也不见得有他这么六根清净。
然 后,他骤然间直接就被个姑娘强亲了,还无法对那姑娘怎么样泄愤,毕竟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被姑娘亲了一下,要是真大发雷霆那多丢人。可是被亲那刹那心中涌出来 的奇怪感觉,以及羞愤和慌乱,让世子殿下头脑发热发足狂奔,最后躲在了假山洞里头,顶着湿发湿衣发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呆。
可怜的纯情世子从十二岁之后,就不再遇上烦心事立即钻假山了,而是遇上烦心事就带着人去周边各地剿匪,这会儿因为事发突然又情况严重破例了一回。
大概是发呆的时间有些长,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得太多,他就直接病倒了。常年不生病的人,偶尔生个病总是显得特别严重,他这会儿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心里还惦记着自己被夺走的贞操,哦不,是初吻,嘴里喃喃的喊着罪魁祸首的名字。
“琼枝……”
听 到昏迷过去的弟弟嘴里喊着的这个名字,姬雅姒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当下心里更加心疼怜惜起弟弟来。看她的弟弟果然也是个痴情种,他们家的人都是痴情种 啊。她自己求而不得,弟弟一定不能和她受一样的苦,既然弟弟这么喜欢那个叫琼枝的姑娘,那她这个当姐姐的,一定要帮忙。
于是,本来已经准备休息了的琼枝又被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因为跳进池塘里救那位绣花枕头世子,多少有些着凉,她感到有些累想早些休息。可是被郡主传唤,她一个做丫鬟的当然不能不去,于是她肃着一张脸穿好衣服就去了。
来之前琼枝以为这位郡主大概是要为弟弟找场子,毕竟那位世子算是被她逼下水的,所以来找她麻烦也很正常,她做了那事当然就有觉悟,现在想想她果然还是太冲动了,不不,应该说她太高估那位看起来很厉害的世子的承受能力了。
抱 着一种必死决心的琼枝见到那位郡主之后发现,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对?看看那似乎病的不轻的世子,再看看这位拉着她的手,用一种奇异的欣慰目光看着她的郡 主,琼枝表示她完全不能理解这位郡主口中的“我的弟弟今后就交给你了,望你好好待他,没有感情也能好好培养”是个什么意思。
“郡主您误会了,奴婢……”琼枝板着一张比上武和下武还要面瘫的脸,试图和郡主讲道理。
“不,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父王和母妃那边我会替你们暂时隐瞒,日后也会帮你们说道,最主要的是,你愿不愿意和我的弟弟好好的过日子。他这孩子心事多,从来没 人和他分担,越长大和亲人都越来越生分。我们都知道他心底是在乎我们的,只是表达不出来,他难得喜欢一个姑娘,我们都希望他能幸福。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 不妨和他试试,你一定会发现他的好。”
姬雅姒说得情真意切,但是琼枝的内心越来越无力,她为什么听不懂这个郡主在说什么?
“好了,他不让我带来的那些奴婢们近身,但是你或许是个例外,就麻烦你在这里照顾他,那些小厮各个笨手笨脚的我不放心。”姬雅姒离开时还不忘吩咐上中下三武不要轻易打扰琼枝和自家弟弟相处培养感情。
等姬雅姒远去了,琼枝坐在姬临琅的病床前,面对着这个昏迷中还念叨着自己名字的小心眼世子,无奈的一捂额开始照顾他。不管怎么说,似乎是她让他摔下的池塘,该负的责她是不会逃避的。
昏迷中的姬临琅,再一次毫无反手之力的被琼枝姑娘上上下下摸了一遍。
☆、第37章
岑兰芷站在院子里,盯着对面的竹林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转头对卫谨之道:“那一根竹子不好看。”
卫谨之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朝东风使了个眼色,“去把夫人说得那株竹子砍了。”
这里的每一株竹子都是公子您亲自挑选,并且有许多是您自个儿亲自种的,夫人说一句不喜欢就砍真的好吗。东风心底这么嘀咕着,脸上笑的殷勤,二话不说的跃过去,找到那棵岑兰芷不喜欢的竹子一个手刀劈下去,再然后拖着那竹子笑呵呵的来献宝。
他还没过来呢,岑兰芷又换个方向一指,“那根竹子也不好看。”
“砍掉。”卫谨之笑吟吟点头。东风放下这根竹子又去砍另一棵。
“那棵也不好看。”
“砍掉。”
就这么持续了一上午的时间,东风被指挥的团团转,在院子里跳来跳去,砍掉了近百棵竹子,全部堆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看着这堆明明长得好好的却惨遭毒手的竹子,近来心情喜怒不定的岑兰芷高兴了,笑的眉眼弯弯的坐在木廊上晃腿。
卫谨之就坐在旁边的摇椅上陪她玩闹,他的脾气好的不像话,不管岑兰芷说什么,他都半点不会反驳,只除了一点。
“阑亭,我想见琼枝。”
“兰芷再稍微忍耐些日子,琼枝现下还脱不了身。”
卫谨之绝对不会准许她出这座幽篁馆去见琼枝,别说见琼枝了,在岑兰芷到了这幽篁馆之后,原本每日早上都回来打扫庭院的小厮都离开了。院子里除了卫谨之和岑兰芷之外,就只剩下了东风和南风这两个被信任的。
就这样,东风和南风都是不能靠岑兰芷很近的,否则卫谨之的笑容就会让人遍体生寒,然后第二天东风和南风就会被吩咐下比平常更困难的任务。
有了夫人的公子简直冷酷简直无情简直无理取闹,即使每次都这么想着,东风南风两个都不敢去撩公子的虎须子。
岑兰芷知晓会是这个回答,但还是忍不住问,就好像她明知晓琼枝如今不在,对于她的生活也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她还是忍不住的觉得心情压抑烦躁,有种神经质的不安感。
她 从小就被人觉得是怪物,音迟先生说她天生的缺失了什么情绪,所以在众人眼里就显得有些不正常,而她自己完全察觉不了。她不想做那个人们口中的小怪物,便向 音迟先生求了琼枝陪在身边,从此之后琼枝就是她的一把锁和戒尺,丈量着她为人处事的姿态,锁住了她那些与常人不同的行为想法。这作用更多的是作用在心理 上。
岑兰芷就好像一时间被蒙住了双眼,有些不敢往前走,站在原地什么都看不见难免就会觉得苦恼烦躁。不过她的克制力也很强大,身边还有个卫谨之在看着,一直都没有弄出什么大的反应。
这时候,她又开始陷入那种神经质的焦虑,坐在那忍不住咬起了自己的手指,咬出了两排深深的牙印。
卫谨之时刻在用眼角观察着她的情况,见状站起来拉出了她的手,发现没咬破皮后用手帕细致的擦了擦那处的红痕。
“不要这样咬,会痛的。”卫谨之说着,稍稍拉起来自己的袖子,将手腕伸到岑兰芷嘴边,眼神温柔如水的看着她道:“觉得忍不了可以咬我。”
那手腕上皮肤白的透明,青色的血管很明显。岑兰芷看见主动送上门来的腕子,眨眨眼忽然低头在那手腕上亲了一口,还流氓似得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我可舍不得咬你,咬坏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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