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微微泛甜,羌浅怀抱着毛毯跑出楼阁,戚烨听闻动静,也调转了轮椅。伏在戚烨的轮椅边,她将毛毯重新覆上了他的双膝,然后自己也坐在了他身侧。
“说不睡,结果还是睡着了。”她有点难为情,只好把话题一转,“好些日子没见到疾风了呢。”
“它好像极想回到大漠中去,江南的水土大概不适合它。”他笑了笑。
此刻午时已过,别苑外响起阵阵喧嚣。繁杂的人声不止,不用戚烨多说,羌浅也能猜到霹雳堂中现在定当热闹非凡,雷霆或许正为了招待来自五湖四海的贺寿宾客而忙得不亦乐乎。
这时回廊内响起了脚步声,轻快而明丽,又带着几分急切。
这脚步声是唐苏无疑。
唐苏不多时就出现在小桥一端,唤了声“烨哥哥”,一晃来到两人身前,眼中尽是不悦:“羌浅,你干什么离烨哥哥这么近!”
又见唐苏,羌浅的心情却变得很复杂。唐苏认识戚烨的时间要比她久远得多,可唐苏尚不知自己与戚烨有着血缘之亲。
唐苏又白了羌浅一眼,插着手臂不说话,似要等羌浅知趣离开。
羌浅刚欲起身,戚烨却向她淡淡摇首,又对唐苏道:“十三,急着找我有什么事么?”
唐苏见戚烨没有想要羌浅走开的意思,急得跺起了脚:“烨哥哥,你明明知道有些话我只想对你一人说!”
“又是为了那件事?”戚烨淡然地看着她。
唐苏撅着嘴点点头:“爹爹说,这次舅舅寿诞,江湖武林中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当中不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硬要我去见那些乱七八糟的少侠!”
“既是担得起‘少侠’二字的人,又怎么会是乱七八糟的。”戚烨眉宇含笑,“这样不是很好么?你爹爹也是为了你好。”
唐苏秀眉深蹙,怒意扩散:“怎么连你也这样说!你的口吻简直和霆表哥一模一样!”
“那只能证明你霆表哥与我的看法一致,都认为多认识些人对你没有坏处。”
“你——”唐苏怒极,气得俏脸通红,一时间似是找不到反击之辞。继而,她将目光移向羌浅,竟像要将怒火发泄在羌浅身上。
“羌浅,我不许你呆在烨哥哥身边!你快点走开!”她吼道。
“十三,暴戾跋扈的女子是不招人喜欢的。”戚烨面色不变,却给人不怒自威之感。
“烨哥哥你说什么?你说我暴力跋扈?!你以前从不会这样说我!”唐苏的脸凝成了紫色,眼中隐隐有泪水打转,似就要咬碎银牙。忽地,她扭头就走,瞬间奔出了别苑。
眼瞧唐苏来去匆匆,羌浅诧异又为难,在戚烨身边嗫嚅道:“唐小姐的脾气是火爆了些,可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在乎你的。那些少侠也好英雄也罢,大概是入不了她的眼。”
“她一直这般待你,你还为她说好话,我为你出出气难道不好么?”戚烨笑看着她。
“当然好,我巴不得永远不见她。”羌浅也勾起唇角,故意带着点嗔意道,“你不知道,每次她一出现,我都像是被她踩在了脚下。今天,我才终于觉得心里畅快了好多。”
她口中虽这样说着,但心里挥之不去的仍是雷音说过的那番话,不自觉地又垂下了眼:“可唐小姐毕竟是你的——”
“她姓唐,是唐门中人。”戚烨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语音虽平静,双眸却染上冷意。
……
日落时,苑中杏影绰绰,别有一番瑰丽风情。雷霆遣人来到别苑,带领戚烨与羌浅两人行至霹雳堂正殿。
未入殿堂,嘈杂的人语已灌入耳中,持刀佩剑的各色人士在殿内纵声谈笑。少林、武当等武林泰斗皆有列席,金钱帮、海沙帮等江湖帮派亦在受邀之列。巨大的金色寿字悬于殿堂上席,威风凛凛的中年人一袭华袍,正与来客寒暄。
首次近看中年人,羌浅认出了这人就是霹雳堂堂主雷厉,而在雷厉身旁不远处的另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即为唐门门主唐自傲。
戚烨不喜喧闹更不欲近前,只同正奔波于殿内各处招待宾客的雷霆打声招呼,便与羌浅在靠近殿门的偏席落座。
众宾客中有人见到戚烨坐于轮椅之上,又有了窃窃私语。也有人在小声议论后认出了戚烨清风寨主人的身份,上前拜谒。戚烨不卑不亢应酬众人,夹带各地口音的“久仰”、“幸会”、“不敢当”不绝于耳,又令羌浅暗暗好笑。
待众人散去,她环目殿内,各大门派均有厚礼相赠雷厉,殿堂一隅已摆满琳琅珍品。不过霹雳堂众人皆在,唯独不见雷音。
靠近主席处的圆桌旁,唐苏黑着脸与三个哥哥坐在一起。不时有俊朗英伟的年轻人向唐苏行礼,但唐苏横眉冷对,对这些人毫不理睬。
羌浅首次见到这般场面,心中难免感慨,看向戚烨时,却发觉他眸光深邃异常沉静,对周遭事物似都无动于衷,仿佛太过波澜不惊。
“你说的给雷堂主备下的大礼,是什么?”她试探着问。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他的回答不带感情。
皓月升空,筵席于须臾开始。雷厉率先敬酒,大意无非回忆往昔,对江湖旧事略作慨叹,感激众人赏光的同时也愿继续为维护江湖秩序倾尽全力,并请众人纵情畅饮。其后众人皆举杯回敬,江湖中人不拘小节,觥筹交错大笑连连,直震得羌浅耳膜生疼。
酒席过半,推杯换盏中已有人有了醺意。一个足步已不稳的男子执杯起身,走到羌浅与戚烨的偏席时忽然一个趔趄,脚下像是没了依凭,直向戚烨扑去,杯中的酒也洒在了戚烨身上。
戚烨在男子就要撞上胸膛时扬臂扶住了他的躯体,男子虽不至跌倒,但脑袋仍耷拉在戚烨的面前。羌浅急忙起身,将男子从戚烨的身旁拉开。那男子像是恍然一愣,而后一步一晃地从她与戚烨两人身旁走开。
羌浅讶异地看着那男子背影,只见他走回自己的席位后,倒像是没了酒意,与同门一番耳语,而他的同门似是脸色一变,又向邻桌的友人低声诉说了什么。羌浅不再去看那男子,坐回桌前望向戚烨时,却觉得他幽深的瞳眸中似有光华一闪而过。
又过一阵,羌浅发觉殿内语声渐止,与自己相邻桌上的宾客脸上甚至没了笑意。她奇怪地又向远处望了望,竟惊讶地发现包括霹雳堂堂主雷厉在内的所有人面色都变得颇为凝重。不出片刻,殿内已鸦雀无声。
本该酣畅痛饮的酒席倏然如万籁俱寂,这实在令羌浅匪夷所思。她急急看眼戚烨,但见戚烨淡漠的表情不变,只示意她也莫要出声。
殿中与羌浅同样惊异不已的,现在可能只剩下了唐门中人。
如今,殿中宾客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唐自傲脸上,但这些人的神情羌浅却看不懂,她觉得这些人都在审视着唐门主,就像唐门主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众人正待将这秘密揭穿。就连与唐自傲交情匪浅的雷厉也满目狐疑地看着他。
面对众人突变的神情,唐自傲蹙起了眉宇,眼色一凛。然而他毕竟驰骋江湖多年,身经百战非常人能及,此时即使深知场面骤变,仍能沉着应对。
主席正中,雷厉向手下几句低语,那手下悄没声息地从殿后退走。而唐自傲目中生光,凛然环顾众人,殿中竟似呈现对垒之态。
这时,某个坐于角落中的宾客突道:“唐门主,听闻东厂大半年来一直咬着唐门不放,不过前几日却二话不说从唐门撤兵,可有此事?”
“原来是雁行门的张武张兄,兄台说得不错,确有此事。”唐自傲沉声道。
“咱们兄弟自问消息也算得上灵通,只不过无论什么人做事,都得有个因为所以,可江湖中只知唐门与东厂结了梁子,却无人知晓这个中的因由,趁今日各位高人大侠都在场,唐门主是否也该和咱么兄弟说说,唐门和东厂闹了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叫张武的人眉飞色舞地说着大白话,但音色并无惧意,看来也是见惯了大场面。
唐自傲凝眉看着那人,片晌沉吟,张武却已接着道:“就是唐门主不说,其实咱们兄弟心里也清楚得很,唐门主手上,应是有了那宝贝的线索。”
“鄙人不明白张兄言中所指。”唐自傲紧凝着那人。
“呵呵,看来唐门主是必须要咱们把话挑明了说。如此也好,反正大家伙的今儿个都在场,人人都是见证!”张武干笑两声,一个飞身跃到了殿堂正中,“唐门主手中,应是有了‘海市蜃楼’的线索。”
张武此话一出,唐自傲的唇角闪过一丝悸颤,而殿中众人瞬时哗然,有好事者已在人群中指指点点议论开来。“大漠”、“宝藏”、“海市蜃楼”等字眼不断被多人反复提及。
羌浅听到那熟悉的名词,内心的诧异不亚于昨日听闻雷音讲述戚烨的身世。但当她慌张地去瞧戚烨时,戚烨仍是一副漠然的旁观神态。
“爹爹!”唐自傲的三子见此皆围至唐自傲身侧,连唐苏也跟在三人之后。
唐自傲却手臂一挥,让几人不要妄动。
“唐门主,十几年前的那件事,大家心里可还是记得一清二楚。当年你自己曾说过的话,你该不会是记不得了吧?”张武见唐自傲临危不乱,嘿嘿一笑上前一步,而他的身后也已跟上了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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