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十字连心,毕竟是闺阁女子,凡是碰上这样的事,总归要苦一苦脸。就算真是那能忍的,也该借题发挥好好做一番姿态。难不成真是受了情伤,在冷宫里两年历练出来了?
“改天叫你家人进来看看你。”
不过折了个指甲,这皇帝至于心疼成这样子吗?嫔妃家人入宫是有定例的,虽不知道新朝的规矩,但他们陈朝非得是二品往上,其他的都得格外开恩。自古皇帝多情,却没想到这一位竟也是个风流天子。
虞素可不想穿了帮,笑着谢过了,但她的笑容在东方止看来却很是流于表面。即使昨儿让鞠曲试探过了,内心深处,皇帝仍没有放弃,让她见一见家人,说不准就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皇帝一厢情愿地怀疑着面前这人说不准跟他有着同样的遭遇,怀疑着这位似明华者身体里住着的就是明华的魂灵;虞素却还念着她那张不知何时才能到手的水床。
但这样的怀疑尚不能影响皇帝的理智,他也并没因此而多看她一眼。前生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有心人猜出他内心的隐秘,刻意去模仿她的样子,也不是没有被迷惑过,醉的时候,也是真真切切将那人当做明华,却在四目相对之时,醉意一刹那就消散的干净。自然那个人下场并不怎么好,却依旧有人冒着殒命的风险前赴后继地去争去模仿。那些人怎么能明白她那举世无双的风华绝代。
就算是别无二致的容貌,如出一辙的性子,不是她就是不是她,
他叹了一声,又问:
“你跟着朕做什么?”
皇帝言语间仍是冷冷的,他从来都是这样待人,魔鬼一样的残忍冷漠。谦谦公子温润如玉那个样子他学不来,也从来都瞧不起那样的虚伪。
“妾听说公孙家的嫡女就要入主中宫,不知道皇上有什么打算?”
竟会大胆的问他打算?除却明华,东方止很少碰见能让他觉得棋逢对手的人。不过东方止亦还淡定,他的怀疑还不能当真,不过是一个有些用处的普通嫔妃,除了有些目中无人之外,也勾不起他太多的情绪。
“郭氏的事情你办得好。”
皇帝的意思是让她不必再管这一件事,聪明人听罢会早早收声,然虞素只是露出一个隐秘的笑容。
“皇后之位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不给实权,就这样金尊玉贵的养着,不过养个闲人罢了。但皇上又何必给公孙家这么大的脸面,当然打了巴掌要给甜枣,听说皇上您刚刚整饬了公孙家,虽说小动静还不足以动摇他们的根基,也足够让他们警醒了。只是妾略提一句,若真封了皇后,就是正经外戚,皇上您这一次的巴掌其实打的不响,甜枣却给的太大,朝臣迷惑,难免会让人觉得皇上其实还是不准备正经办世族,不过是想敲打敲打。妾知道,太后一个孝字将皇上您压的死死的,且不过是个女人,想必皇上您是不放在心上的。只是皇上您长在深宫,大抵未见过那些为虎作伥的人;您但凡给了公孙家半分脸面,他们就敢把那脸面做到十成。”
虞素亦知道自己这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但没法子,她可想刹了那张水床。虽说该谢上苍垂帘让自己重活一世,但若为了活着就该缩手缩脚过一生,为免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皇帝瞧着她一副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自信,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他形容魅惑,突然一个蛰身,他的眼睛迫近她,惹得虞素险些一个踉跄,虽如此,却还是听见了他的呼吸声。
她似乎很不习惯跟人有接触。记得自己头一次见她的时候将她当成了明华,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也是见她屏住了呼吸,样子十分的不自然。他差一点就恍惚地叫她明华,好在理智及时地占了上风,却还是因此忘记了她的不恭敬,而是问:
“头一次你要了厨子,后来你要了夜明珠,这一次呢?你要什么?”
虞素犹惊魂不定。很多时候,她不想看见他的脸,他的眼神他的面容,总是轻易能勾起她努力去忘的记忆。但有些时候她又贪图他一举一动间给她带来的本不该有的错觉,还好那些恍惚与贪恋不过是片刻的事。
她直起身子,又换了鲜妍亮烈的笑容,她说话的声音轻飘飘地,却又因她的自信与坚决而显得掷地有声。
“即使是上好的黄梨木陪最考究的被面,睡久了也腰酸。妾想让人给妾做一张水床。”
皇帝险些就乐了。她方才一本正经,说世家借势,说他们为虎作伥,倒真像极了那些刚正不阿的肱骨之臣。但兜兜转转,却不过是为了张床!
“只是我朝以仁孝治天下,有些时候,朕不得不顾忌太后。”
两个人已经前后脚进了书房,房里点着的龙涎香是虞素熟悉的。她在这样的情境间始觉得放松,虽说如此,脸上却瞧不出丝毫的懈怠来。
虞素明白东方止的意思,不过是个皇后的位置,即使顺着太后的意给了又能如何。到时候是犯了谋害皇嗣的大错或是直接殒命,还不是只要他一句话,自有马前卒去办。到时候元后宾天,后位悬空,随随便便守个孝就又是三年,还能借此拿住了公孙一族的尾巴。且他终究是要立后的,虽说他要打压世族,但也不能让那些势单力薄的人家在这时候钻了空子,重用是一回事,但旧的世家落败了,也不能让新的世家崛起。
皇帝好算计,也够狠心。虞素是打帝王家出来的人,自觉也算得上是杀伐决断的好手,却仍觉得这男子凉薄。
“皇上想借公孙展颜来拿公孙一族的错处,宫可以进,但皇后之位,缓一缓未尝不好。”
堆积如山的奏折,最顶的那一个倏然落在地上,虞素屈伸去拾,抬头去看见东方止防备且疑惑的笑容。
她自知自己又揣度了一次帝心。
正惴惴间,却听皇帝道:
“若事不成,七日之后,朕下旨迎公孙氏入宫为后。”
这个女子有趣,抛开他天马行空般的怀疑不说,她的聪敏与狂妄,总能在恰如其分的时候,为这几乎淡的不知味的生活添一把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花花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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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一)
虞素适才心安。算不上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即使上辈子享着用之不竭的财富,享有无上的地位与名望,也没把她养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莲花。
她肃穆地答了句是,又说:
“妾先行告退。”
见她举止规矩了,皇帝也称意;笑着点过头就打发她走。
差不多是到了未时的时候,宣室殿那边又哗啦啦地赏了大把的东西下来。如今虞贵嫔的声势如日中天,不说旁的,那近一个月空白的彤史,就在昨儿,上头凭添了一把虞贵嫔的名字。
宫里的妃嫔们咬碎了银牙,绞断了丝帕,正想着是要与她为敌还是为友,就又听说皇上又往明福宫里赏了好些珠宝。这一时激起千层浪,曾经依仗着张昭仪的那些人沉不住气了,有的派人往长秋殿递了信,也有的直接登了明福宫的门。
只可惜去的时候不对,到底让她们扑了个空。
从桂宫去未央宫的路,一路上繁花锦绣,就是秋天也不掩皇家的威严气派。原主与张云芙有隙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也没想过转圜;虽说张云芙现在于圣宠上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虞素深知自己根基不深,有些事情一人之力,怕是办不来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而已。就原主本身的记忆来说,张云芙此人色艺双绝,又不是那种糊涂蛋,想必也算不得难拉拢。
张昭仪犹在恨恨,就收到了虞贵嫔求见的消息。这倒是奇!她与虞素从来都不对付,既生瑜何生亮的那种至死方休的对头,怎么会来长秋殿求见。难不成是专程过来奚落她的?张云芙打定了这样的念头,嘴角微微一晒,颇是不紧不慢地说:
“让她在外头等着,容本宫先换身衣裳。”
珍珠本来想提一句虞贵嫔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但张昭仪冷着一张脸,珍珠也不敢在这时候触霉头,也就庸庸懦懦的垂下了脸。
好在长秋殿的宫女们虽然听话,却也算不得胆大包天。虞素在外头站着,她们也跟着赔笑,不敢有半分颐指气使的样子。好容易等张云芙打扮完,又慢悠悠地吃了几口茶,用了几样点心,才应承让虞素进来。
虞素站在那儿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好厉害的下马威,不过她也只敢逞这样无伤大雅的威风。凭良心说虞素是看不起张云芙这种做派的,阴谋诡计而已,有什么意思。
虞素始见张芸芙,虽说记忆里出现过这女子的脸,却从没有哪一次如今日这般真实。即使是见惯了美人的虞素,在看见张芸芙的瞬间,亦被她的美所震慑。
按规矩虞素是要给张芸芙请安的。因为知道她必会在这上面为难自己,虞素在张芸芙还未回过神来的间隙就迅疾地俯身喊了一句昭仪娘娘安,就自行站了起来。
“亏你还是大家出身,怎么冷宫里呆了两年,就连尊卑规矩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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