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万里手里的力道轻了轻,梦里绮思未褪尽,手里的触感便清晰起来。他掐住这一段脖子,细腻柔滑,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能嗅得隐约幽香。梦里,梦里也像是曾嗅过这样的幽香。
有一股情绪在胸间鼓荡着,无法形容滋味。程万里泡在水里的部件,突然又肿大了一倍,模样可怖。
他终于完全松开手,朝庄明卿吼道:“滚!”
庄明卿抚着脖子,喘过气来,只一时不顾自己,还要探头去看程万里的部件,深怕他真的烫坏了。
程万里双手一交叉,盖在部件上面,一张脸暗红,声音却冷若坚冰,“还不滚?
庄明卿声音暗哑,沙沙道:“得赶紧敷药膏,迟了会溃烂,不容易好。”
程万里吼道:“不想死的,就赶紧滚。”他发完怒火,部件也消了肿,缩回原来的样子。
庄明卿这刻却固执,猛然出手,拨开程万里的大手,再看一眼他被烫伤的位置。这一看,大大松口气。看来水并不算热,虽烫伤了一点,不算严重。
庄明卿再抬头,对上程万里要吃人的眼神,这才后怕了,忙忙退后,缩到门边,还不忘道:“泡完冷水,你赶紧敷点药膏。晚上我再来看你。”
程万里一抽铜盆,连着盆里的水,直接朝庄明卿扣过去。
庄明卿只觉眼前一暗,铜盒罩住了她的头,盆里的水淋在身上,湿意渗透了身子。
庄明卿拿下铜盆时,见程万里腰间围了被子,已是下地寻到一瓶药膏,又跳上床,盖着被子涂了起来,这才用袖子抹干自己脸上的水,准备转身出门。
仆射正好回来,见着庄明卿狼狈的样子,不由惊奇道:“庄大夫,这是怎么了?”
庄明卿身子湿着,也感觉不好这样走出去,便缩在门角道:“我滑脚踩翻了铜盆。仆射,你找一件旧衣裳给我披着,我好回去换衣。”
仆射二话不说,在柜里翻出程万里一件旧外衣,丢给庄明卿道:“庄大夫快披上!”
“那是我的衣裳!”程万里缩在被子里,这会不忘探头出来,嚷了一句。
庄明卿怕仆射会来拿走外衣,忙忙拣起披在身上,捏紧了衣襟,匆匆跑了。
庄明卿躲着没人的地方走,适才的场景慢慢回放,一张脸渐渐成了桃花红,烫得可怕。她回了房,且不忙换衣,只猫坐在桌子下,一时皱眉,一时失笑,自己也闹不清自己的情绪。
程万里敷了药膏,自己虽感觉不甚严重,到底怕有损伤,还是喊仆射去请宫中御医出来给自己诊治。
程老夫人听得程万里烫伤了,忙赶过来探望,又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烫伤了?伤在哪儿?”
程万里只好道:“我自己不小心烫伤了,伤在大腿处,只有一点小红肿,并不严重,祖母无须担心。”
宫中御医却是来得快,帮程万里检看伤势后,虽讶异他被烫伤的位置,却也没有取笑,只道:“被烫后处理得及时,没有起泡,并无大碍,敷几日药膏便行了。”
程万里听得这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至这时,他也不想用庄明卿的药方,又让御医另开了一张治胃心痛的药方,递给仆射去抓药。
仆射帮着送走御医,回头却跟程万里道:“将军,御医开的药方,跟庄大夫开的药方,一模一样。”
程万里便要了药方去瞧,瞧完哼一声道:“以后本将军有什么事,不要喊庄大夫,只管去请宫中御医。”
你不喜欢喊她来治病,可你又偷偷画她的画像!仆射心里嘀咕,嘴里却是应了,不敢有违。
程万里胃心痛的毛病还没好,又添了新毛病,且伤处要敷药,不好示于人前,自不便出房门,只好闷在房中。
这一闷,他倒又画了一幅画,画完一端详,心中更闷,吩咐仆射道:“拿去烧了!”
仆射一瞧,乖乖,这回画的依然是人家庄大夫,但换了服饰。之前画中人穿了极繁复的衣裳式样,如今服饰却简洁了起来,和庄大夫现时衣着一模一样了。
仆射把画拿到小厢房,举了烛火要烧,瞧着画像画得太好,又不忍下手,想一想,便把画卷起,悄悄去见程老夫人。
程老夫人见仆射来了,便问道:“是万里那边又有事?”
“老夫人,是这样的……”仆射看一眼程老夫人身边的庄明卿和紫荷等人。
紫荷一笑,挽了庄明卿,招呼了其它丫头,一行人退了下去。
仆射见房中没有别人了,这才把手里抱着的画展开给程老夫人看,一边道:“将军画了这幅,呆看片刻之后,让小的拿去烧掉,小的瞧着这画,画得实在好,实在下不了手去烧,便拿来给老夫人了。”
程老夫人虽不懂画,但这么一瞧,也瞧出来画中人形神俱备,活脱脱一个庄明卿,一时想起程万里对丝帕中人的情意,不由摇摇头。
“老夫人,您看这幅画要怎么处理?”仆射问道。
程老夫人让仆射卷起画,伸手接过道:“这么好的画,这么好的纸,这么烧了确实可惜。且搁着罢!”
仆射见画作有了去处,只觉浑身轻松,又禀几句程万里的病情,便告退了。
程万里这一晚,却是做了许多倚丽的梦。梦里那画中人,素手执壶,斟了一杯酒递给他,却不慎把酒倾在他腿间,未待他反应,画中人已解开他腰带,探手进去帮他擦拭。
旖旎中,他抬眸看画中人,却发现画中人换了装束,嫣然一笑间,恍然是庄明卿日常的模样。
程万里后背渗出冷汗,突然便惊醒了。他披衣起身,掌了灯去开抽屉,拿出丝帕看着,自语道:“除了服饰,还真是长得相似,可到底不是同一个人,我怎么就……”
仆射听得动静,推门进来,问道:“将军可是渴了?”
程万里点头道:“倒水来!”
仆射忙在暖炉上提了壶,倒了热水进去。
程万里接了水,展丝帕给仆射看,问道:“丝帕这个女子,是不是和庄大夫长得极像?”
仆射惊讶了,轻嚷道:“这难道不是庄大夫?只是服饰不同罢了!”
同个时刻,庄明卿也在梦中醒来。她拥被坐起,摸出怀中的小香囊,用手细细摩着,有些发愁,自己把程万里烫伤了,就是有药丸和香囊,也没法行动呀!她再一想自己当时烫伤程万里的情景,一张脸又火烫起来,在黑暗中时而低笑,时而叹气。
经过这件事,程万里对她一定印象深刻,再也忘不了。但是,这份忘不了却是建立在厌憎上的。
庄明卿虽知自己和程万里没有可能,可到底不愿意被他所厌憎,想及此,心里又难过起来。
她心底爱慕程万里这些年,到得程府后,陪着程老夫人进进出出,却是日日得见程万里,虽无法亲近,每日有机会听见对方的声音,看见对方的容颜,一颗心却是沉实满足的。
庄明卿告诉自己,这一辈子如果和程万里无缘,但有了这几日的相见,到底有忆念,并不算虚度年华。
庄明卿抹了一下眼角,有泪。父兄生死未卜,朝庭是否会放过庄家呢?一家子在担惊受怕中过日,而程元参,刻刻有可能变成孤儿。
为着程元参,为着搁在心底多年、沉甸甸的程万里,她必须要活着罢?
她举着小香囊,心里千回百转,为了留一条性命,为了给元参添一个妹妹,待程万里烫伤的位置好了,她就一定要扑上去罢?
?
☆、第 9 章
? 庄明卿拿着香囊好一会,这才重新用丝帕包好香囊,把香囊搁到枕头底下。因睡不着,便起身披了衣裳,推门而出,沿着石子路走着。走了一会,这才发现,她竟是走至程万里书房外了。
庄明卿轻叹口气,索性掩至书房窗外,看看窗子没有关严,便透过窗缝朝里看。
程万里挥退仆射后,收好丝帕,熄了灯躺在床上,只心中纠结,一时也没睡意。他正皱眉想心事,突然听得窗外有动静,一下跃起身,同时喝问道:“谁?”
庄明卿待要转身跑,却是感觉来不及,只好硬了头皮答道:“是我。”
“大半夜的,庄大夫来干什么?”程万里已是推了房门出来,走至庄明卿身前,冷声逼问。
庄明卿只好道:“白日里不慎误烫伤了将军,一直不安,夜里也睡不好,因想悄悄来瞧将军一眼,看看将军是否安好。”
程万里哼一声,正要斥责庄明卿,鼻端突然嗅得一股极熟悉的幽幽暗香,待要细嗅,却又嗅不到了,他一时四处看了看,又问庄明卿道:“庄大夫可有嗅到香味?”
庄明卿摇摇头道:“并没有。”
在深夜里,和他这样近距离站着说话,是一直以来期待的场景啊!
程万里听着庄明卿的话,心下失望了,一时又生了火气,喝道:“庄大夫大半夜跑来这边,却是不庄重,赶紧回去罢!”
庄明卿被这样冷待,心中酸楚起来,转身往回走。她走至一半,抬袖子擦泪时,这才发现,自己袖口却有一股幽香。想来,是之前拿香囊时,香囊的香气沾在了袖口上。
过了几日,庄明卿婉转打探,从仆射嘴里得知程万里烫伤位置已痊愈了,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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