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湘如一欠身,随着一婆子离去。
王二公子道:“母亲,不会不准吧?她……”
嬷嬷道:“这法子最准,等过三日后那宫砂会更加鲜艳,后院珠蕊轩养着一百二十位美人,可都是用这法子辩出的。”她欠身道,“恭喜老太爷,寻着一绝色大美人,若将她献向程邦,定能讨他欢心。”
涂二公子道:“应准确无误,昔日有人出了重金要替她梳拢,她抵死不从,性子最是刚烈,便是软香楼的当家也拿她没有法子,因她才华过人,在江南深得人心,又因她嫉恶如仇的性子,就是江南百姓也是敬重的。”
一个风尘女子,竟赢得百姓敬重,可不是怪事么。
王老太爷扫过几个儿孙,“此女若为男儿身,当有将相之才,你们莫去招惹她。”
众人应声“是”。
王二公子道:“三弟还是尽快把一千两银子送到她那儿,这可是她要捐给灾民的呢。”
“一个娼/人,竟也学太太小姐们要施粥,还是拿我家的银子……岂不可笑。”
王老太爷厉声道:“愿赌服输!”扭头对老夫人道:“遣了最好的教引嬷嬷入珠玉阁,着人小心调养。”
涂二公子抱拳道:“老太爷,在下以为不必如此,各位没瞧出来,这位姑娘身上可与寻常风尘女子不同,这可是昔日李湘华请了宫中出来的教引嬷嬷**过。”
当时涂家兄弟觉得奇怪,原是李湘华自己**的,为了提升陈湘如的身价,就故意说原是高金聘请宫中教引嬷嬷**过两年,但其他人个个都信了,因为这样他们才看了拥有不一样气度的陈湘如。
这样一来,规矩也不需教了,许她也是懂得大门大户中的规矩,这才有了别样的气度。
授歌舞,陈湘如三岁就学了;教读书识字,因是艺伎,五六岁就开始学了;再教旁的什么……可也没有了,但凡能学的,她已会了。
陈湘如住进了洛阳世家大族王家的珠玉阁,这原是嫡出小姐才能住的阁楼,也示她与其他美人不一样的尊贵身份。
很快,整个洛阳城的文士名人都听说了陈湘如被王家所得,正养在深闺,向程家军求和敬献美人。
有人扼腕,有人轻叹,想这陈湘如也是个才艺双绝的女人,而今也难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而此刻,陈湘如正坐在阁楼里,拟了一个清单,服侍丫头请来了涂二公子。
涂二公子接过一看,以为是采买的单子,没想却是一张催债单,惊得眼珠子都快要落下来了:“你……”
“怎的不成吗?我早前便说过,听我弹曲儿可是要付银子,九月初三酉时一刻,王大老爷坐在珠玉阁外的凉亭,听我弹了一支《骨肉离》,你说这酒楼买卤食的,摆在那儿,你悄悄取了来吃,被这掌柜的发现了,掌柜的难道会装作你没吃,自是要找你结账的。
九月初四晨时,我在院子里跳了一支舞,王四公子站在门外头,却瞧了好一阵儿呢。我的一支舞,原是与琴曲一个价,这钱是不是也得找他结……”
照着这单子的一笔笔记下去,短短几日,便有六千两银子。
涂二公子勾唇笑着:“这……在下可不敢。”
“你若不敢,我便自个讨去,堂堂世家的老爷、公子,还欠我这风/尘女子的银子,也不怕人笑话,这银钱还照老规矩,交给你给难办粥棚。”
涂二公子以前觉得陈湘如不大爱说话,突地发现很是有趣,如此刁钻古怪,道:“你不愿让人偷听偷瞧了去,不弹不跳就是。”
“这话真是新鲜,我原就是个卖艺的,就和那酒楼里一样,酒楼原就是买酒的,我把自己的酒摆出来吸引生意,难不成还要藏到地窖里去怕人尝,没了生意,本姑娘还不得喝西北风,我愿卖艺,他们是愿瞧,这既然瞧了,就得付银子……”
话刚一落音,就听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声,却是王四公子陪着一个年轻男子从外面进来。近了跟前,他双手负后,带着审视地看着打量陈湘如。
她纤手一指:“你再加一笔,这是谁来着……他刚才在瞧我,本姑娘也不是花儿,要供人欣赏,他瞧见了我的真容,如下棋一个价,得付我一千两银子。”
这男子一听,又大笑起来。
什么时候美人都不能瞧了,便是看一眼都要付银子。
当真是天下最荒谬之事!
涂二公子道:“她说你们王家欠了银子,你还看了她跳舞,让你付她五百两。”
王四公子脸刷的一下阴沉下来,“跳得那么难看,还敢跟我讨银子。”
“晚了。”陈湘如微眯着眼睛,一脸狡黠,如果耍赖可以迷乱众人的视线,她为什么不可以使出来,“你去酒楼里吃饭,吃罢了,说他家的饭菜不好吃,是不是说就赖账不付钱了?这不能吧。既也瞧了,就算你点了我一支舞,这钱自是要付的。”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们,陈湘如性子不仅刚烈,且还刁钻。
那男子一听,觉得甚是有趣,笑得越发大。他对王四公子道:“你家从哪儿弄来这么个有趣的小姑娘,好吃好住的不说,还要被她讹上一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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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书奴:按理说两个人会交换记忆,为什么女主不知道这个人会背叛她?
浣水月:《闺话》的楔子里有说两个女主交换了十三岁以前的所有记忆,《闺话》女主陈湘如得到了《名媛春》女主前世一生的所有记忆。而《名媛春》女主骄傲得只要对方十三岁以前的记忆,所以这文的女主对十三岁以后会发生的事是一无所知哦。
第059章 刁蛮语
更新时间2015-1-5 8:28:51 字数:2300
第059章刁蛮语
王四公子听此人一说,忙道:“你与我算账,我们且来说说,管你好吃好住,这一日三餐,好茶好点得多少银子,还有你身上这身漂亮的衣裙,是我家绣房做的,又得多少……”
“哦哟,听你一说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王四公子得意笑了笑。
“本姑娘就是个艺伎,我好像漏了一笔最多的银子,本姑娘陪人奕棋四个时辰为限得五千两银子,照这么算……”她开始扳起指头来,“我弹奏一曲,悦了多少人的耳朵,我是被你们**在王府的,那就得按时辰算,一个时辰一千两,一天就得一万二千两,如今我住了六日,统共是七万二千两银子,这样算才合理。”
她又有一种新的算法,嘻嘻一笑,道:“快给银子,告诉你父亲或祖父,把七万二千两银子送来。”她款款一欠身,对刚才大笑的公子道:“你也得付我一千两银子。”
那男子凝住笑,问王四公子道:“这位姑娘是……”
王四公子气得不轻,“她就是你要找的陈湘如,最是刁钻古怪的。”
好久没有这样胡闹过,以前她就在柳姨面前这样闹腾,每用每赢。
男子不由得正色审视,与他想像中的人不一样,很是有趣儿,居然敢跟王家人讨银子,恐怕这普天之下能这样做的可不多。
陈湘如歪头看着这男子,长得人高马大,皮肤微显黝黑,一双深邃的眸子,透出一股男子阳刚之气,许是长得黑,她竟瞧不出他的年纪,但从交颈领处,却看到喉结下白皙的皮肤,瞧来倒不是天生的黑肤色,而是长年风吹日晒之故,他有一双宽厚的大手,已经是晚秋了,可他还拿着一柄折扇,没有一股儒雅之气,倒更似在拿一把剑。
此人是武将出身!
念头一闪,陈湘如想到程家军攻夺江南失手,现下的江南被慕容景、孙术二人所分,以苏河为界,苏北属慕容景,苏南是孙术,但苏南更多富庶地。
来人笑道:“你也瞧了我这许久,那你是不是也得付我一千两银子。”
“湘如原就是卖艺为生,早前有人欲见我一面就得付一千两银子,一切都是照着老规矩来的。公子出身尊贵,怎可自降身份?”
来人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陈湘如不再答了,而追着王四公子道:“欠我七万二千两银子呢,要么付六千两现银,要么付七万二千两,全是照着规矩来的价格,要是本姑娘不追讨了这债,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站在门外偷瞧、偷听呢,这岂不是说,本姑娘在纵容偷盗行为?”
王四公子没想与这小女子纠缠上,还被她说得头头是道。
来人在一边乐呵呵地瞧着,这女子也太有趣了,居然还有这样算账的。
前世里,曾有一个大家公子初遇富家小姐,便因富家小姐的刁钻古怪而吸引了,也至非她不娶,就连陈湘如也觉得那女子甚是有趣,现下被她学了来,也说刁钻话儿。
今生,她要活得恣意快乐,想做什么就做,想说什么也说,再不为任何人而压抑自己的真性情。
来人道:“陈姑娘,如此可好,要是你下棋胜了我,一局一千两银子我自愿奉上,另再帮你讨债,如何?”
王四公子一听这话,立时脸都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