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吐出一口气,叶贞看着月儿稚嫩的面庞,不由的腹内酸涩。父亲?父亲?月儿的父亲卖了月儿填债,可是她的父亲又做了什么?
她的父亲贵为国公爷,却要杀了他们母子三人。她亲眼看着母亲惨死,哥哥残废,自己容颜尽毁,像狗一样的被丢到大街上。
许是同命相怜,许是触动了叶贞内心深处的那根弦,她只是握住了月儿的手,低低的呢喃着,“莫怕,早晚会有报的。”
月儿重重点头,泪如雨下,“我恨我爹。”
叶贞抬头,唇角微微抽动,噙泪颔首,目光冷冽而深远,“那就好好活着。”
活着,才能看见代价的真实存在。
门外,传来清冷无温的声音,“若然真有报应,何至于等到今日?”
叶贞回头,看见抱着琵琶,款款而入的俞太妃。她的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冷冽凄寒,只是那双烁烁的眸子,残存着清晰的残阳冷色。
15.破釜沉舟无退路
“太妃娘娘?”叶贞随即跪身行礼,脸上带着几分诚惶诚恐。[**] 在久经宫闱的俞太妃面前,任何的镇定都是一种预谋和被设计的圈套。只有表露最真实的表情,才能换的俞太妃释疑。
月儿一怔,也急忙爬下床,忍痛与叶贞伏跪在地。
“都起来吧。”俞太妃也不计较,只是怀抱琵琶坐下,眼底的光有些氤氲的雾气,教人感受到一种来自遥远天际的飘渺悲惋。
叶贞搀起月儿,因为剧烈的疼痛和虚弱,月儿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叶贞只能用自己的身子,整个的托着月儿,以免她体力不支而倒地。
这一幕被俞太妃尽收眼底,她的眉睫颤动了一下。
叶贞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俞太妃,却见她正细致的抚着自己手中的琵琶,眼底的光清欠不定。她知道,俞太妃在犹豫,她也明白,这个琵琶是俞太妃的全部,是命根子。
一声轻叹,叹尽了前世今生。
俞太妃终于开口道,“替本宫做一件事,本宫便如你所愿,授你琵琶。”
叶贞扭头看了月儿一眼,而后松开了她,只身跪下,“太妃娘娘请吩咐。”
“好。”俞太妃盯着她稚嫩的脸,十六岁的年纪,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恣意张狂,也没有寻常女子的娇嫩美好。她所拥有的,只有残破的脸,冰冷的心,以及一身的血海深仇。
她抬眼看着俞太妃的手,慢慢抚上琴弦,蓦地俞太妃的指尖陡然用来,只听得四声裂帛般的声响。
叶贞的眸子骤然瞪大,“太妃娘娘?”
俞太妃起身将琵琶放在桌案上,冰冷无温的眸子掠过叶贞倔强的脸,“想要学琵琶,就去找西域天蚕丝。否则,这辈子你都休想。”
她是故意的。
叶贞心知肚明,脸上溢开平静从容的神色,伏跪行礼,“奴婢谢太妃娘娘。”
没有抬头,叶贞也知道俞太妃投射而来的冰凉。耳边是她冷冽的声音,“别高兴得太早,西域天蚕丝珍贵无比,唯皇族贵胄才配拥有。寻常人尚且不得,何况你身为冷宫清扫。叶贞,成与不成都在你自己手里。”
“是。”叶贞重重颔首。
她抬头,看着俞太妃出门前,回眸琵琶时的不舍与眷恋。
俞太妃不是刻意刁难,只是在找最后的出路。世上没有人可以坐享其成,尤其是她这种卑微至绝的人,要想出人头地,必须历经磨难。俞太妃只是考验,也是最后的破釜沉舟。否则,她不会断弦,断了所有的后路。
月儿诧异的望着叶贞保持着跪身的姿态,许久没能起身。
“姐姐?”月儿轻声的呼唤,换来叶贞的回神。
“你去躺着吧。”叶贞起身,搀了月儿回到床榻,“你好生休息,我出去一下。”
“姐姐?”月儿一把扣住她的手,“太妃娘娘说西域天蚕丝不可轻得,无法易得,你莫要逞强。左不过不去学这个琵琶,也是不打紧的。何必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叶贞掸落她的手,小心的为她拉紧被角,“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转身往门口走去,蓦地,叶贞想了想,回眸道,“我叫叶贞。”
她看见月儿纯净而担虑的眼神,心头竟有几分暖意。冷宫虽冷,只要还有希望。
“贞儿姐姐。”月儿重重的喊了一声,仿若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好似极度的不忍。
“我很快就回来。”叶贞咬着唇,头也不回的走开。
娘说过,西域天蚕丝原是铸琴最好的弦,因为难得故而只作为贡品入宫,寻常百姓千金难求。只是这是皇宫,是宫闱,想必得到的机会更大。然,何处才能找到天蚕丝?天蚕丝到底会置于何地?
蓦地,叶贞脚步停在冷宫门口。
对了,是司乐监。
眼底的光陡然变得冷冽,小脸煞白,袖中的手攥紧了衣角,司乐监的掌事是……
16.竹园小调,引祸上身
叶贞何其清楚,西域天蚕丝何其珍贵,去讨要根本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盗。(爪讥书屋 但是就凭她这样柔弱的女子,想要偷盗如此贵重的东西,又如同天方夜谭。
现下,该如何是好?
横竖先去司乐监打探才是,如此也能心中有数。
半低着头,叶贞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沿着幽冷几近的宫道垂头走着。这般才能避开叶家姐妹,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也免得自己脸上的伤痕会引来他人的注目。
司乐监顾名思义,乃是宫中的教坊所在。
一概宫中乐师舞姬皆出于此,但凡进入司乐监,便算是了不得的人物。因为司乐监的掌事乃是东辑事首座慕青的义子——慕风华,也是宫中除去皇帝外,唯一一个正常的男人。司乐监之事,便是慕青都甚少插手,可见对于这个义子,心狠手辣的慕青是怎样的青眼相待。
传闻,慕风华善乐,一支长笛从不离身。
传闻,他手段毒辣,最擅剥皮拆骨。
走在冷寂的宫道里,叶贞缩了缩身子,并非前往司乐监而是直接去了竹园。站在竹园门口,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阴霾,这天气瞬息万变,好似再过不久便要下场大雨。
竹园与司乐监仅是一墙之隔,爬上墙头她便能清晰的看见司乐监的情形。
只是她未料到,竹园的门上着锁,她纵然有心也是插翅难入。
怔怔的站在竹园门口,叶贞哼哼了两声,抬头望着已然绵绵下起的小雨。终归时不我与,能奈如何?
坐在竹园前的回廊里,她怀抱双膝,将头埋入膝中,娇眉紧紧拧起。脸上的疤痕在冷风冷雨中格外的疼,一直疼入肺腑。
俞太妃勾弦断音的画面不断在脑子里盘旋,四声裂帛般的震响就像哥哥断骨之音,刺得她的心生疼生疼,唇瓣几乎咬出血来。
无助、无力、茫然就像蚀骨的毒,倾袭而来。天蚕丝……如若不得,那她此生岂非要终身为婢,一辈子做冷宫清扫?
不,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岂能让你的血白流,岂能让哥哥的腿,白白被打断。娘,贞儿不甘心,可是贞儿真的……贞儿真的好想娘……
一片竹叶从墙头飞落,恰好落在她的脚边。
叶贞俯身拾起,犹忆母亲当年的巍巍梵音。犹豫了一下,叶贞将竹叶送到唇边轻轻含着,吞吐间,一曲杳渺之音缓缓而出。
无悲无喜,眼底空了一切,风雨中,她一曲悠远绵长的小调宛若有一种平静心神的力量。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她没有蓑衣没有伞,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栏杆处,任凭风雨打湿她的鬓角。
雨水沿着她消瘦的脸颊缓缓而下,她却置若未闻,视线定定的望着天际,吹着那首梵音般的歌谣。叶儿有心入卿唇,铺一曲浅殇,奏一回寂寞的喧哗。
平静的容颜,眼底重新绽开坚韧的精芒。
不远处,一抹青色的身影慢慢走着。身旁伴着一名太监,高举着青色的油纸伞缓缓而去。
“带她来见我。”淡薄的声音,有着清泉般的清洌干净。
“是,爷。”身侧的太监将伞面全部倒向他,自己悉数打湿也浑然不惧。青色的油纸伞落着冷冷的雨,伞面遮去了他的容颜,只留下宽大的青色披肩被风吹出呼啦呼啦的声音。
他越走越远,雨越下越大。
叶贞微微一怔,随即涌上来一群太监,将她困在中央。眉睫微微挑起,不由的握紧了手中的竹叶,羽睫上滴出水来,“何事?”
“走吧。”为首的太监尖细锐利的声音,让叶贞不禁打了个冷战。
她没有反抗,事实上也容不得她反抗。在这寂寂宫闱,她命如蝼蚁,任何一个人都能将她踩碎。她只祈求,不是叶家姐妹便算万幸。
殊不知,那人却比叶家姐妹更恐怖,几乎成了她此生梦魇的始作俑者。
叶贞深吸一气,跟着这群太监的身后,绕过九曲回廊,走进了一座地狱般寂冷的宫殿。
17.帷幕深深风华冢
寂冷幽暗,没有风,没有光,唯一的亮色便是外头忽明忽暗的闪电。爪*机書屋 雷声阵阵,好似阴曹地府般的惊悚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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