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不动声色,看着他突如其来的性子,见惯不怪一般伫立在原地。
“过来。”他陡然放缓了口吻。
心头稍稍一怔,叶贞抬步走过去。却见他冰冷的手掐起她精致的下颚,双眸有种氤氲不明的东西。
他定定的看着她良久,却是一言不发,而后松了手转身离开。
叶贞略带狐疑的望着慕风华离去的背影,他到底意欲何为?只是……盈国公将回,那鲁国公府会有何动作?帝君的赏赐是不可或缺的,正如慕风华所说,盈国公位列三公之首,还能缺什么?
想必轩辕墨此刻已然在考虑,不知他……
如果真的让洛丹青做了皇后,盈国公府的地位更不可同日而语,想来皇帝宁可后位空悬也不会成全于他。而慕青自然也不会允许盈国公府的势力日渐强大,只是慕青代天巡牧未归,这局面……
长长吐出一口气,叶贞敛了容色转回乾元殿。
风阴站在门外,拦了叶贞。
“大人这是何意?”叶贞凝眉。
“皇上动了气,不许任何人进去。”风阴担忧的看着她。
叶贞拂了风阴的手,目光清浅,“叶贞身为皇上的御前待诏,自然要时刻侍奉君上左右。敢问大人,皇上因何动怒?”
风阴环顾四下,这才道,“盈国公即将归朝,特送来急奏公函,是而皇上连午膳都未……”
眸色微敛,叶贞转身便走。
“你去哪?”风阴微惊。
叶贞不做声,直接拐了弯消失在回廊尽处。皇帝龙颜大怒,众人不知所措,风阴驻守门口不许任何进去。
不多片刻,却见叶贞端着一菜一汤过来。
托盘上的菜肴皆以瓷盖覆之,一碗白饭,一双玉箸,一勺银匙。
“你这是作甚?”风阴凝眉,“皇上最不喜欢旁人自作主张,你若……”
“我只问你一句话。”叶贞忽然道。
风阴稍稍一愣,“什么话?”
“皇上生辰那日赐我杖毙,为何又要赦我无罪?是否因为我尚有不为人知的利用价值?基于这层利益,不管他是不是君上,不管我是不是叶贞,他暂时不会杀我,是吗?”叶贞一语中的。
便是这番话,让风阴的眸子陡然沉冷。
他良久没有做声,叶贞冷笑两声,“大人不做声便当是应了叶贞。既然如此,那叶贞又又何惧之?”
“你!”风阴再次拦在她面前,隐忧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的脸。
叶贞昂起头,缓了口吻,“你拦得奴婢,可是拦得住盈国公吗?”
风阴微怔,叶贞却绕过他,径直走进了御书房。
97.贞儿,你过来
进去的时候,叶贞脚步很轻。黑岩谷;
一身锦绣龙袍,轩辕墨临窗而立,双手负背。炯炯双眸远远落在天际,叶贞只看见他侧脸几近完美的轮廓,没能看见他眸中的幽冷。
“你不要命了吗?”他开口,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依旧保持着远眺的姿势。
叶贞不紧不慢的将托盘置于桌案上,而后走到他身后行礼,“奴婢的性命本为皇上所有,生死不过皇上的一句话。”
轩辕墨转身,目光清冷的看着她许久。
四下沉寂着,叶贞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身形不曾颤动分毫。
良久,她才听到顶上传来的声响,他说,“起来吧。”
叶贞起身,羽睫微微垂着,“奴婢听得皇上午膳未食,特意去御膳房为皇上做了两道菜。皇上若是觉得可行,那便尝几口试试。虽比不得御厨们的山珍海味,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闻言,轩辕墨凝眉,她的心思素来不是常人可比。
却见叶贞抬步走向桌案,径自将菜盅打开。
面色僵冷,轩辕墨凝眸看她,只看见叶贞脸上依旧平淡的从容。沉冷着声音,他不是傻子,自知其中定有深意,“你可知御前卖弄,是要被处死的。”
叶贞颔首,“皇上圣明,奴婢不敢卖弄。”
站在桌案前,轩辕墨长长吐出一口气,忽然望着她,一如彼时的墨轩,眸色沉沉却带着少许疼痛。他冲她拦了手,浅浅道,“贞儿,你过来。”
心头揪起,叶贞羽睫微扬,身子如泥塑木桩般僵在当场。她定定的看着他忽然卸下君王的威严,回到那场雨里,成了那个手执泼墨并蒂莲伞的男子。
一步一挪一摇晃,她终于走到他的面前。
轩辕墨忽然将她揽入怀中,下颚抵在她的发间。头上的伤隐隐疼着,却比不上心头刺痛。到底……他存的是什么心思?若即若离?还是欲擒故纵?抑或……又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利用?
她愣在那里,良久没有回过神。
鼻间却嗅着他身上隐隐的莲香,眼眶忽然湿润。
莲……他还会记得吗?
骤然想起彼此的身份,叶贞扑通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冒犯龙颜。”
轩辕墨的面上恢复了最初的威严,越过她的身子径直走到桌案前,“下去吧!”
叶贞抽身退去,却在门口处嫣然回首,眸中流光晦暗不明。羽睫垂下,终是走了出去。很多人很多事,只能过去却回不到过去。
良久,风阴才走进御书房,却见轩辕墨正放下玉箸,一碗白饭吃得所剩无几。自叶贞两手空空的出来,他便生了疑,如今见到此情此景,更是吃了一惊。
“皇上?”风阴稍稍一怔,“这是……”
“朕觉得很好。”轩辕墨起身,缓步朝着御桌走去。
一碟豆腐乳,一碗青菜蛋汤,可是所谓的青菜蛋汤不见一丝一毫的蛋花,几片青菜叶子,伴着几个破碎的蛋壳。
外人见着,足见叶贞的大不敬。
却委实让风阴愣了半晌,不由的握紧了自己的剑柄。沉默良久,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皇上是对的。”
“寻常百姓怕是连豆腐乳都吃不起,黄河两岸久旱不雨,如今总算下了几场雨,算是稍缓民心。她在告诉朕,天下是朕的,民心也在朕的手心,无论世事如何,朕都是这一国之君。所以她的命是朕的,而朕的命……是天下的。”民心所向,才是君主该为之道。
唯有与民同苦,才会时刻谨记,作为一国之君该背负的责任。
所以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该以卵击石,覆巢之下无完卵。多么惨痛的道理,她却有着切肤之痛。
风阴颔首,只是淡淡道,“百忍可成金,她算是用心良苦。”
七窍玲珑心,她素来便是这般谨慎隐忍。
便是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宁可鲜血淋漓,也不会说出来。痛与不痛都无关紧要,只要活着就好,只要能复仇就算死也值得。
轩辕墨不说话,御笔挥毫,只在白纸上写上一个忍字。却在顷刻间明白,她的坚韧与挣扎。轻叹一声,眸光清浅,本就无心,何来忍字?不过是柄刃,随时都能直取性命。
“皇上?”风阴顿了顿,“盈国公之事……”
“准奏。”轩辕墨铿锵有力。
眸色颤了颤,风阴徐徐垂下眉目,“是。”
他既可准,自然会有人不准,他不去做这出头鸟,自然会有人急不可耐的要出头。既是如此,他又何妨坐山观虎斗。
大笔一挥,却苍虬有劲的写下她的名字。
她的才能足够留在他的身边,但……她自己走进了棋局,明知是个局,却还要一头撞进来。只是为了母仇?为了还在握在他手中的兄长性命?抑或是为了御芳斋里月儿的性命?至少,她从未为自己想过。
伫立窗前,负手而立,轩辕墨目光冷冽。
那夜她说,是他让她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心,微微的浮动,有种异样的错觉。犹记得那日,他亲手为她系上红丝线。左不过一场做戏,何必当真?何必认真!世间女子贪慕虚荣,都不过为了俗世繁华,何曾有过干净和真心?他不愿信,也不去信。
女人,只堪为人利用,愚钝不可及,只想着富贵荣华。而她不也是想要利用他来报仇吗?与那些女人有何分别?
他冷笑,许是这样想着,会让自己的心情得到平复。
唯有自己知道,看到她豆腐乳和青菜汤,他忽然有种无法言表的触动。世间女子千千万,聪慧之人又是何其多。可是如她这般了解他的,却是少之又少。她竟然懂他的心思,懂他的处境,她知道再多的言语都无法表达他心中的愤怒。
所以她干脆不说,她希望他能自己看见。不是看见她的心,而是看清楚他自己的心。
只是她不知道,局势早已容不得他有丝毫的松懈。
御芳斋里的月儿还在沉睡,叶贞伏在床沿,静静等着,等着月儿能尽快的苏醒。外头的日头渐渐沉没,一轮明月皎洁如霜。
她握着月儿微凉的手,心痛如绞。
蓦地,脖颈处微凉,一柄短刃抵着她的脖颈,冰冷的寒光闪烁着嗜血的欲念。
叶贞的徐徐抬起头,却只是清浅冷笑,“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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