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罪,微臣……知罪!”风阴的声音渐渐减弱。
“下去!”帝君长长吐出一口气,斜阳下,颀长的身影绵延至内心深处,阴冷至绝的黑暗中。却有着与生俱来的睥睨之势,不怒自威的威严,以及高处不胜寒的悲凉与负重。
风阴不再说什么,只是起身看了帝君的背影一眼,而后快步走开。
他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更改,就如同八年前之事,一旦下定决心,便是不惜一切,哪怕玉石俱焚。苦心孤诣了八年,他断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打破他既定的计划。决不允许!
烛光下,尹妃独坐床沿,叶贞奉了新做的合欢粥上前,“娘娘晚膳进得少,奴婢特意做了米粥,既不油腻又可安神,娘娘不妨试试。”
尹妃轻叹一声起身,“贞儿,你说皇上何时能记得本宫?本宫每日从天黑等到天亮,这华清宫看似华丽,却一贯的冷冷清清。就连地板上有多少块砖,本宫业已数过多回。”
叶贞将合欢粥放置在桌案上,却见她缓步走出了寝殿,站在了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辰,神情落寞与寻日里傲气逼人的尹妃相去甚远。想来这宫中的女人皆是依附着帝君而活,如今恩宠不在,自然整个人都精气神不足。
见状,叶贞浅步行至尹妃身后,淡淡道,“娘娘安心便是,过了今夜,娘娘的绿头牌就该重新挂上去,皇上又该赐您恩宠了。”
“后宫的女子何其多,本宫虽然不承认,到底也是比不得这些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尹妃不知为何,今夜竟然格外的多愁善感。
叶贞微微一怔,尹妃甚少说这样的丧气话,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日间出了什么?回去必得好好询问月儿才是。
转而冲着尹妃道,“娘娘多虑了。您道后宫佳丽无数,却怎知以色侍君能好几时。娘娘自然有娘娘的好处,否则皇上何以宠爱您多年。想来,不全是因为容貌的缘故。娘娘莫要自怨自艾,如今正是后宫争宠将启之际,娘娘若是自己都服了输,岂非教人得了便宜去?”
如此一说,尹妃深觉有理,点头赞道,“是这个理儿。左不过本宫有心为之,奈何现下君心难测,如何能重获君心?”
叶贞轻笑,“娘娘眼里心里全是皇上,没有半分自个儿。便是这份心思,皇上定也感动。娘娘无需做什么,只管像寻常那样,好生关慰便是。那些个寻常的女子初入宫闱,想来是绞尽脑汁费心讨好,这副嘴脸怕是人人都要嫌弃。皇上乃圣君临世,若然情趣便当敷衍,否则是要惹祸端的。”
尹妃颔首,“这倒是的,皇上素来君心难测,最不喜欢假意奉承。故而皇上当年召幸本宫,便道本宫素不做作,与宫闱女子有异。旁人惧他,独本宫坦然。”
叶贞随即跪身,“皇上如此宠爱娘娘,奴婢甚是感动,想来皇上对娘娘必定情深缱绻。故而娘娘无需担心,只管如寻常人家的妻子般,温柔相待便是。”
“妻子?”尹妃一怔,陡然回过神,不觉轻笑两声,“你这丫头!”
也莫怪尹妃发笑,这寻常人家的妻子分属正室。而皇帝的妻子却是六宫之主,这独一无二的皇后。叶贞隐晦的将其比作妻子视为皇后,尹妃自然是得意无比,更是心花怒放。
见尹妃含笑,叶贞适时上前搀起尹妃,“娘娘回去吧,虽说入了夏,却也要小心着凉。”
尹妃颔首,顺势将手搭在她的手上。
却见叶贞的身子颤了一下,不觉微怔,“你的手怎么了?”
叶贞缩了手在衣袖里,“无碍,左不过是剜着,多谢娘娘关心。”
闻言,尹妃敛了眉色,“是为了这合欢花么?本宫便知道这宫中合欢早已落尽,这样的时节唯独落花井那里的合欢尚存,只你这傻丫头,竟也不知怜惜自己。左不过几多落花罢了,作甚这般拼命。”
听得这话,叶贞不做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终归换来尹妃一声轻叹,而后拾起她的手查看。原本素净的手,如今又红又肿,伤处还凝了少血星子。
当下,她便瞧见尹妃眼底的光闪烁了一下。
66.诡异的锦盒
叶贞眸色微转,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藏于袖中,恭敬道,“奴婢想着娘亲说过的话,合欢花最是安神,故而看见那株合欢便一时未能忍住。[**] 娘娘辗转难眠,奴婢自当心焦,恨不能替了娘娘。那合欢稍稍高了一些,奴婢受了些皮肉之苦,但若能让娘娘安枕入眠,奴婢死也甘愿。”
闻言,尹妃自然是感动的。
后宫的女子,外表看着光耀万千,荣宠无限,实则一个个内心空虚寂寞,一个个最想要的便是旁人的关爱,旁人的以心相待。冷了太久的心,只有慢慢捂着才能重新回温。
而叶贞现下做的,就是慢慢捂热尹妃早已冰冷麻木的心。
唯有这样,她才能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
横竖伤了,虽说是拜慕风华所赐,但她这伤必须伤的有价值。如今换尹妃几许真情流露,也不枉费疼痛一场。
说到底若不是去弄合欢,她也不会遇见慕风华不会受伤,故而对尹妃说些假话,叶贞倒也是心安理得。
“好。”尹妃半晌才扯出一个字,由叶贞搀着回了寝殿。
用完合欢粥,尹妃早早便睡下,也不知是合欢的药效还是尹妃心中舒坦的缘故。许是兼而有之吧!
回到房间的时候,月儿正对着桌案上一个锦盒愣愣的出神。
见到叶贞进来,月儿忙起身道,“姐姐你可回来了。”
“何事?”见月儿面色不对,叶贞隐隐觉得不安。
“喏,便是这东西。”月儿将锦盒递给叶贞,却让叶贞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蓦地抬头,叶贞双眸瞪得斗大,声音竟也有些微颤,“这是何物,你从何处得来?”这个分明……分明就是……就是她送给叶杏的那个锦盒!这个锦盒不是经由叶杏的手奉与帝君了吗?何以还会出现在此?难道是……是物有相似?
心中疑问丛生,叶贞的面色微微泛着白光。
这东西到底也没经过月儿的手,故而月儿也不知清浅,只是清浅应声,“早前回来的时候便置于桌面上,下头压着一张纸条。月儿不太识得字,所幸姐姐的名字还是认得。既然是姐姐的东西,月儿便瞪大眼睛守着,只等着姐姐回来完好无损的交到你手上。”
说着,月儿将一张小纸条交给叶贞,上头只写了她的名字“叶贞”,别无其他。
心头微惊,叶贞手心濡湿,握着锦盒的手有些细微的轻颤。只自己知晓此中轻重,时而心神惧色也不足为奇。
送与皇帝的东西突然回到自己手上,任谁都会惊颤不已。
见叶贞神色有恙,月儿不觉纳闷,“姐姐的面色不好,可是手上的伤有什么好歹么?快别站着,我去拿活血止痛膏!”
“月儿!”叶贞唤了一声。
月儿顿住脚步,甚是不解,“姐姐怎么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让叶美人送与皇上之物么?”叶贞小心翼翼的将锦盒置于桌面上,顾自坐在锦盒跟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缎面花纹。
“姐姐说的话,月儿都记得。”蓦地,月儿的五官突然扭曲,“姐姐是说这个……这个是、是……”
话音未落,月儿撒腿便跑向门口,砰的一声将门窗悉数关闭。
转身时,面皮全变了,比之叶贞更显煞白如纸。
如果真是拿东西,足以可见皇帝对她起了疑心。皇帝的疑心不比宫妃,自古君王多疑心,黄袍之下无情意。御笔朱砂多屠戮,不见鲜血誓不回。
月儿一步一顿走到烛光里,目光死死落在叶贞快速恢复平静的容脸。那一刻,叶贞能感知月儿微颤的惊惧,比自己更慌乱无措。
深吸一口气,叶贞看了月儿一眼,仿若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这才缓缓打开锦盒。
却在打开的刹那间骤然凝眉,月儿一声长叹,一下子瘫软在凳子上,“所幸、所幸不是!否则,真当不知如何是好!”
叶贞愣在当场,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不该是白玉笛子么?不该是这样吗?怎么……怎么是一支合欢花?
“姐姐不高兴么?”月儿不解,不是原先的盒子原先的白玉笛子,不是该高兴么?为何叶贞的神色反倒越发凝重?
叶贞小心的握住锦盒中的合欢花,容色有些凉薄。烛光下,明灭不定的光落进眼中,倒映着异样的流光。合欢?
最好的白粉色,微弱的黄光下有着迷人心魂的微弱香气,缭绕鼻间,晕开清浅的忧伤。娘,您那里的合欢,可曾开尽?可还有这样好的颜色?
“月儿。我出去一下,你先睡吧!”叶贞也说话,只是将合欢花置于锦盒内好生收入柜中,转而朝外头走去。
“姐姐,都这么晚了怕是不周全。”月儿担心的站在门口。
叶贞回眸嫣然,“放心吧,没事。”
月儿也不敢多问,到底她们约定过,永不相问,自然要百分百信任叶贞。见着叶贞走出去,月儿不觉低低咳嗽了几声。伸手便取出身上的瓷瓶,谁知倒了几下,竟是空空如也。当下便慌了神,却是因为这一着急,咳得愈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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