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叙瞧得心神一荡,自然又是于她一番狠狠疼爱。
眼下既中了举人,那便没了再在青州久留的必要,当日既同襄王说定,如今就该筹划起迁居落户一事。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陆叙今生既已决定势必要出人头地,一洗前耻,行事上便不可拖泥带水半分不果决。
甄氏听了这话,却是有些不愿,她如今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土生土长的青州人,不说兄长娘家在这里,便是住惯的房舍宅院,她也是十分的舍不得离开。
若叫她独留在此地,由着儿子儿媳两个离开,她这心里又十分不是滋味,自小便未同儿子分开过过,乍地一下没了儿子在身边,日子还不知要怎样才过得!
晓得娘一时半会儿决定不了,陆叙便也给了她时间由她慢慢考虑,这头回了房又去问小宛。佟姐儿心里实际也是有些不愿,原因无他,无非就是那处是非多,怕自己又叫人搅合进去。
可夫君心有大志,她与婆婆若是不跟着过去,届时夫君入了鹤山书院就读,只怕就不能回来,便是每月放个三五日的假,可这途中奔波就得耗去几日。
这般一来,夫君定无法回来,仔细算一算便需半年才可见上一回,只消这样一想,她便觉着不可。“夫君去哪,我便去哪。”佟姐儿压下心底的烦恼,轻声道。陆叙听言,自是显得十分欢喜。
☆、第15章 .3城
眼下虽则立了秋,可除了清早与晚间外,其余多数时间仍是炎热的很。说是说要迁家落户去祁安,可若真的着手操办起来,又哪能是一日两日便能成的。
甄氏原先还怕儿子凭了此间宅子,她心中想着,落叶归根落叶归根,任你人去了哪处,这老窝总不好一下弄没了,思得长远一些,若是日后仕途不顺又要回乡时,老宅叫凭了出去,一家子没得地处歇脚是怎样也不行的。
好在儿子并未提这茬,她这才放心不少。
近段时日,家中不乏时常有客上门,各样礼品都快堆成山了,甄氏是整日笑得合不拢嘴。陆叙见此,却是拧眉,虽说此乃人之常情,可次数频繁了,到底惹得人不喜。
百来年才出一个举人,不说一干族亲前来贺喜,便是当地颇有声望的乡绅地主与家中富得流油的富商竟也在其中。这些个人却不同寻常人家一般送礼,阔气的扬手就派人抬了真金白银送来,甄氏早些还不知里头装的何物,待人离去后,这才回房打开箱子一看,登时就惊得张大嘴巴。
好家伙!一把年纪了还是头一回亲手摸着,金灿灿的光晃的她眼睛都不敢直视,颤巍巍地合上箱子,儿子恰巧出门办事不在身边。心里头藏了这样大的事儿,又无个正经人可诉,只得心口怦怦乱跳地坐在屋内候着儿子归家。
佟姐儿今儿早起便觉出有些不适,待用罢早饭后才知是小日子来了。不过一个早上,小脸便比得往日白了两分,此刻正卧在榻上歇晌,眼下虽则少再犯病,可自古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想将身子骨养的结实起来,却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便可成。
九月的天,凉席上却还铺了层薄褥,佟姐儿侧卧于榻上,微微垂了眼睫。罗妈妈晓得她身子不适,早早便服侍姑娘喝下一大碗姜糖水,眼下便是大热的天,也是为她薄薄覆上一层薄衾。
罗妈妈为人仔细,时常命俩丫头注意着上房太太的动静,不久前院里闹哄哄的,不难猜出又是有人送了礼来。作为姑娘的奶母,如今姑爷中了举,罗妈妈自是一百个高兴,当日.她便觉这姑爷气度不凡,如今再观眼下,可见她是未看走眼。
当了举人老爷,便是一脚已经踏上了官途,不论明年春闱过不过得了,由人举荐出来分个知州知县老爷的希望也是极大,当然,若是能高中三甲,日后留在今上身边任职,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姑娘可得养好了身子,早日为姑爷怀上骨肉,如今眼看着姑爷身份上节节高升,日子也是越发好过了起来,若不赶早怀上一个,他日烦恼事情定然增多,只怕姑娘也会为此着急。”
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比得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自是要想得深远,如今二人是如胶似漆,恨不得时刻缠在一块儿。
可这自古以来,男子皆是朝三暮四,喜新厌旧惯了,清贫人家恐怕要好一些,可一搁在富贵人家,哪个家里不是三妻四妾,上头一房正房嫡妻,底下又是好几房侍妾与若干艳婢,不说男人一个心被分割成数块,便是一院子的女人家,也要吵得日日不得安宁。
好在自家姑娘天生条件好,生得一副好样貌好脾性,讨了姑爷的喜欢。
可这再喜欢,也唯恐会有哪一日厌倦的时候,男儿家生性风流的本质也要暴露出来。作为妻子,自不好干涉,若是干涉,便属不贤惠、善妒,一垒垒罪名扣上来,不说在外有了个坏名声,便是夫妻二人的关系也要因此坏上不少。
罗妈妈作为下人有些事自然不好过于干涉,可这女人家一辈子立身的根本便在于孩子。如今早早有个嫡亲的儿子作为立身之本,他日后宅便是再热闹,这当家太太的地位却是无人敢觑,也是提前遏制了嫡庶之争。
佟姐儿静静听着,心里却不似罗妈妈这般想,她却是真的心慕夫君,打心眼儿里想要为他孕育骨肉。小日子又来了,不得不说心下有些失望,可夫君的话仍在耳畔盘旋,说是要再待个两年,眼下不急。
她心里虽然期盼着,可若说着急,却也是不如何着急。说来说去,还是怕婆婆着急,今日晓得她葵水来了,便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心里叹气,知晓婆婆背地里埋怨她肚子不中用,嫁进来也有半载了,却是连个怀孕的影儿都无,可见真是个不宜生养的。
这话传进耳中,她还暗里落了回泪,还是夫君抱着她安慰一番才好。后来想是夫君同婆婆嘱咐过,便再未听见甄氏提起。便是如此,她心里也是有些难受,亦是盼着早日养好身子,早日为夫君怀上骨肉。
“夫君道我身子不好,想是还需再养个两年,若是眼下怀了,只怕生产时要遭大罪……”佟姐儿微睁开美目,细着声儿道,“……可我不想再等,就怕婆婆那处要给我使绊子,待我身子干净了,便再问问夫君。”
小两口如今恩爱着,自然这样说,罗妈妈心中虽也怜姑娘身子不好,可这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期间若要发生何事也不是凡人就可测透。
两年实在太过久远了,罗妈妈又是道:“这样的事儿还需问个甚,姑娘又未喝下那避.孕的东西,肚子怎就一直没了影儿?”
这事上头,罗妈妈却真有些疑惑,姑娘虽是身骨弱了些,可这跟怀没怀上却是两码事。佟姐儿半点也不懂,她只晓得成了亲同夫君在榻上行了那亲密之事,便可怀上身孕,至于还需个甚,却是不怎样明白。
眼下罗妈妈这般问,也只是微红了玉面,轻轻摇了摇头。
她只记得每回夫君自她里面出来,便要拿了她的肚兜去包住那处狰狞,她心里头羞怯,从来都不敢去看他那物,每回都是微微侧过身子避开,因此只当他是在擦拭,并不知实际在做甚。
第二日再拾起肚兜,里头便有些她不曾见过之物,面上发红,手上也是微微打颤,并不敢叫丫头拿去清洗,只每回自个拣了去清洗干净。这些事她心里疑惑着,却不好意思同罗妈妈道,因而便只摇了摇头。
罗妈妈见姑娘这样,也明白再问不出个甚,观她面色仍旧有些差了,便就嘱咐她好生歇着,佟姐儿这才又瞌上了眼睫。
天色将暗时,陆叙方回来。佟姐儿早自榻上起身,正跟着丫头一道摆饭,见他进门,便忙跟在其后一道回了自个房里。“面色怎地这样差?”陆叙接过她送上的巾帕,擦了把脸便道。
佟姐儿轻轻嗯一声,挽了袖子又帮他净手,铜盆里装了温热的水,她一双白皙如玉的小手在他手背手心忙个不停,陆叙低头看着小妻子专注的模样,淡淡的芬芳在鼻端环绕,一截雪白细腻的脖颈映在眼帘。
“来了小日子,夫君今夜又要睡书房了。”拿了干帕子为他拭干手,佟姐儿这才又道了一句。婆婆看的严,但凡来了小日子,都不允夫君与她同房,虽则这是自古以来便遗下来的规矩,可她心底照样有些不喜,连带着还生出两分委屈之感。
“左右娘向来歇得早,晚些时候我再过来也是一样。”摸了摸她雪白的小脸,便又是开始更衣。
往日之所以听了娘的话,一是因着她才嫁进来不久,于她太过疼宠定要叫娘不喜。二是他之前课业繁重,因着成亲一事落下了不少功课,平日歇在书房又怕她误以为自己冷落她,轮到她葵水来的那几日,恰好可以借此多得些空闲时间。
“我身上不干净,恐夫君沾了晦气……”佟姐儿咬咬唇儿,正为他理着袖口,听他道出这一言,心里欢喜,嘴上却有些言不由衷。
“既如此,那我便再歇书房罢。”何尝看不出她的心意,陆叙故作遗憾地叹着气。
佟姐儿唇上一疼,紧了紧手指,忍不住仰面看一眼他,心里有些失望。“夫君歇在书房也是好的……”她这样委屈,陆叙便越加觉得有趣,便又故作赞同的颔首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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