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仁弘哭道,“二嫂这是怪我?我也怪自己啊,当日若跟着淑娴去了庆州府,也不会……”乔仁泽喝一声住口,“你到如今,都不知自己哪儿错了。”乔仁弘道,“我是不知道,淑娴怎么就至于活不下去了?二哥,淑娴这一去,我心中十分难受,我回屋去了。日后每年清明节,我都去她坟上祭奠。”
说着话从地上爬起来,出了屋门,乔安看见他,摇了摇头没说话,携了麦穗的手道,“我们回去吧。”麦穗嗯了一声,二人回到屋中,乔安一把抱住麦穗,“好在没事,若三婶娘有个闪失,我都悔死了,当日对何家太过仁慈了。”麦穗摇头,“平安,此事非何家之过,乃是三叔父之过。”
乔安叹口气,“可叹他糊涂不知好歹,不知日后可会后悔。”麦穗一笑,“他后悔与否,三婶娘已经不在意了。”说着话用力捏一下乔安的脸,“平安似乎对三婶娘十分在意?”乔安笑道,“你吃醋了?”麦穗点点头,“有一些,三婶娘有事,容十谁也不找,单单找你。”乔安回捏了过去,麦穗啊一声叫,乔安又俯身过来亲一口道,“我们家整日吵闹,不是三个姐姐吵,就是下人们吵,我十分不喜,自从三婶娘来了以后,就太平安宁了,我一直盼着,三婶娘能让乔家改头换面,又盼着三叔父幸福,是以,分外在意。”
麦穗上了床躺下,舒服得眯了双眼,打个哈欠道,“天都快亮了,你不许动手动脚啊,让我好好睡一觉。”乔安说声好已欺身过去,麦穗连声告饶,怎奈越告饶,他越起劲。
上房中乔太太道,“老爷,只怕淑娴是诈死,为的是远离了我们。”乔仁泽叹口气,“看来这淑娴是铁了心,再不想回来了,凤娇啊,过了年再给老三说一门亲吧。”说着过来强行搂了乔太太,“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就不要跟我置气了,雅萍很安分,不会给你添堵,你就放心吧。”
乔太太一笑,苏氏再狐媚,夜里喊的声音再大,只要她不生下儿子,就不会给我添堵,唤一声老爷攥住了乔仁泽的手,就听屋外有小丫头张皇喊道,“老爷,姨娘她,说是腹痛如绞,老爷过去瞧瞧吧。”
乔仁泽扒拉开乔太太的手,疾步进了西厢房,雅萍正窝在床上,看到他进来一声娇呼,“奴家腹痛,老爷过来为奴家捂上一捂。”乔仁泽呵呵一笑,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捏一下她鼻头,“真是顽皮。”雅萍笑道,“奴家这些日子习惯了,老爷不在身旁,又冷又怕,睡不着。”
乔太太在屋中听到西厢的动静,咬牙不已,贱人,跟我使这样的招数,你还嫩了点,心里转过无数个主意,天亮时方婆子进来,就见乔太太躺在榻上,虚弱说道,“方嫂子,我头重脚轻十分难受,请郎中来吧,不用惊动老爷。”
郎中来了后,乔太太恳求道,“还请为我扎针,这都腊月二十四了,阖府上下这么多人都要过年,我就算是拼命也得撑着。”郎中都感动了,“太太说的是,当家主母确实不易。”诊脉说道,“太太肝气郁结脾胃虚寒,这些日子是不是睡得不好?吃饭也不香?”乔太太点点头,郎中笑道,“还就得针灸通络。”
乔仁泽进来的时候,乔太太布巾覆了额头,身体四肢人中太阳穴,扎了许多银针,远远看着死人一般,乔仁泽吓一跳,这眼看要过年了,谁都能病,她可不能病,还等着儿女齐聚一堂拜年呢,到时候端坐着,雅萍再往身后一站,何等得享受。乔仁泽忙过去问道,“凤娇这是怎么了?累病了?”乔太太双目紧闭,“气病的。”
乔仁泽握一下她手,“凤娇啊,你素来聪明,怎么此事上就放不开?雅萍我是要定了,你是拦不住的,生闷气只会伤了自己身子。”乔太太落下泪来,“我这不是在乎老爷吗?心中一在乎,就乱了方寸,成亲前做了对不住老爷的事,一辈子对老爷心中有愧,这些年为着这个家殚精竭虑,老爷,我……老爷竟然会疑心湘金不是你的孩子,老爷,我委屈啊。”
乔仁泽见她服软,也有些感慨,“凤娇啊,我说的是气话,湘金当然是我的女儿,眉眼都象我。”乔太太哽咽着,“我想女儿们了,湘金离得远,湘灵又有身孕,唤人去接湘银来,就说我病了,让她过来瞧瞧。”
乔仁泽当日因麦穗赶走湘银,这些日子没见也是心中有愧,忙命人去请。乔湘银昂首阔步进来,正想着找麦穗的麻烦,一眼瞧见廊下一位女子,正和乔仁泽并肩而立,含笑说着什么,皱眉问道,“谁啊这是?”方婆子在身后道,“是老爷新纳的妾室,苏氏。”乔湘银立了双眉,“什么?爹爹纳了妾室?瞧着还没我年纪大?那我娘心里岂不得委屈死?”
屋中乔太太听到小丫头禀报,吩咐道,“请老爷进来,就说关于三老爷之事,我有话要说,让二姑奶奶先等等。”刚刚下人来回禀,三老爷昨夜回屋哭了半宵,早起又在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乔仁泽虽恨他不争气,心里到底也记挂,正想听听乔太太的主意,听小丫头一说,心中十分熨帖,到底是老妻,知道我为何忧心,拍拍雅萍的肩,进去与乔太太说话。
乔湘银看到她爹对苏氏那样亲昵,十分恼怒,疾步冲了过去,揪住苏氏的头发照脸就打,苏氏族猝不及防被她摁倒在地,捂了脸叫道,“你是谁?为何要打我?”乔湘银咬牙道,“打的就是你,让你再一脸狐媚样,勾引我爹。”苏氏只顾护着自己的脸,被乔湘银扯着头发好一通踢打,受不住疼,顾不得在老爷心中娇滴滴的形象,嘶声大叫起来,“打人了,打人了,老爷,快救我,救救我。”
乔仁泽听到动静冲出来扯开湘银,苏氏十分狼狈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扑在乔仁泽怀中,“老爷,老爷要为我做主。”乔仁泽忙着安慰,乔湘银已经进了屋中,正在安慰乔太太,乔太太忍了这些日子,瞧见女儿哭得好不委屈伤心,乔仁泽怒气冲冲进来,乔湘银道,“怎样?打了爹的心肝宝贝,爹心疼了?爹,这年纪都能做你女儿了,你还搂着恩恩爱爱,还要不要脸?”
乔仁泽气得脸色发青,乔湘银道,“先是护着那个麦穗,如今又是这个贱人,这样的爹,我也不想要了。”乔仁泽冲过来扬起手去,乔湘银身子一挺,“你打,你这一巴掌下去,再没我这个女儿。”乔仁泽手臂僵在半空,他一直疑心湘金不是亲生,在他眼里,湘银才是嫡长女,从小十分疼爱,听她说得绝情,就有些犹豫。
这时苏氏在身后哀叫一声老爷,乔仁泽手又挥了起来,就听门外有人说道,“闹腾什么呢这是?”乔安走了进来,看一眼苏氏,“披头散发的成何体统,回屋去。”苏氏低头走了,又看一眼湘银,“二姐姐先回家去吧。”乔湘银嘴上硬,也怕乔仁泽几巴掌挥下来,贴着墙绕过乔仁泽出了屋门。
乔安看一眼乔仁泽又看一眼乔太太,“你们要闹到何时才肯罢休?爹不是常说,家和万事兴?这苏氏,送到城外院子里去,娘,只凭闹脾气能成事吗?”乔仁泽不说话,自从他求着儿子纳了雅萍,老子就不是老子了,乔太太说道,“老爷既喜欢,留着就是,我是累病了,跟她无关,今日是你二姐姐造次,她的脾气你也知道。”
心想,苏氏若单住一个院子,岂不是便宜了她?她在我眼皮底下,我才好收拾,乔仁泽心中感动,老妻总算体谅我了,再看乔太太,脸色倦怠苍白,有心哄她,在屋中陪了一日,夜里又生龙活虎一回,第二日,乔太太容光焕发,早饭时合家围坐,乔太太指指下首,“雅萍也坐吧。”
苏氏推脱着坐了下来,乔仁泽抚须哈哈大笑,“如此甚好,甚好。”乔安埋头吃饭,苏雅萍闻一闻面前的汤,再瞧一眼麦穗面前,唇角挂了一丝冷笑,我倒无所谓,只是这乔家大奶奶,也不让生孩子吗?
☆、第36章 大拜年
乔仁泽这些日子因新鲜快要榨干身子,夜里力不从心,少不得躲着苏氏,住回上房陪伴老妻,乔太太压下愤怒妒恨,只拿好听的哄着,白日里看着仆从们操持,乔安时不时过来坐阵,乔府风平浪静过了年,初二这日,三位姑奶奶三位姑爷,一群外孙子女都来拜年。
麦穗初次见到乔家三位姑爷,大姑爷和乔仁泽差不多年纪,怀中抱着一个孩童,麦穗以为是他和湘金的小儿子,结果孩子一张口,叫声祖父,再叫乔湘金一声祖母,麦穗正觉滑稽,贾地主冲着麦穗对孩子道,“快叫舅外祖母。”麦穗愣了愣,忙笑着递一个红包过去。
三姑爷长得一表人才,颇有官人风度,只是一眼瞧见麦穗,直勾勾看了过来,让麦穗恨不能抠出他两个眼珠子,恶狠狠瞪他两眼,他玩味一笑,小辣椒更有味道,这时苏雅萍进来了,又愣愣看了过去,心中大赞柔媚,又柔又媚,若是这两个一左一右抱在怀中,该是何等销魂,想着骨头就酥了,口水都快流了下来,以前不爱来岳丈家,今日一来,还真有些不想走。
二姑爷身形清瘦脸色苍白,手中拄根拐杖,一条腿有些残缺,麦穗瞧见他进来的时候,心中对乔湘灵倒生了些同情,怪不得整日跟吃了呛药似的,原来是过得不如意,乔湘银进来瞧见她就一声冷笑,转眸瞧着苏雅萍,对湘金湘灵说道,“这位,就是爹新纳的妾,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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