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阿爷十分看好的陈大郎也会一道回京,只是回京后不能再去念国子监了。陈家打算替陈大郎寻个书院,明年年关后直接去考进士试。这两年陈家大郎在蛮荒之地皆是自学,十分刻苦。温荣看着歆娘的信是连连感叹,陈知府一家人太不容易了。
陈歆娘与她写信的日子,是她们进京的前一日。温荣算了下时间,如此陈家娘子明日就将抵京。
陈歆娘还特意交代温荣暂时不用回信,她们回京后直接入住陈府,待安顿好后,会再写信与她,并且去看望她。
许是因为温荣已是五王妃的缘故,歆娘的信里少了早前的随意亲切,字里行间中规中矩,带着几分敬意。
歆娘在信里将家人都提了一遍,情况说的颇为详细,只有月娘是一句话带过,言月娘会与她一道至纪王府拜见。温荣叹了口气,月娘怕是心有介怀,否则不至于连行字也不愿写。
谢琳娘只在信里询问温荣,是否要将林大郎报名参选的事情告诉丹阳,好让丹阳心里有个准备,不至于在圣主或者太后面前失态。
想来是昨日三皇子回府后和琳娘说的,可温荣也不知晓该如何做了,由她二人开口同丹阳说这事,确实不合适。
用过午膳温荣正准备歇息,甘妈妈急匆匆地进屋寻温荣说事。
温荣听到甘妈妈说郑都知已被赎出,再知晓前往平康坊赎郑都知的就是温景轩的仆僮时,是百思不得其解。轩郎从哪里来的钱帛,难道祖母和阿爷都同意了?
甘妈妈又继续说道,“王妃,守在平康坊的小厮说了,郑都知被赎出后就安置在城南归义坊三进巷子的一处宅院里。”
温荣听到归义坊三进巷时觉得熟悉,连忙起身将晟郎前次交给她的那本暗簿拿了出来,那本暗簿上的田产和私产,皆是王贵妃、三皇子等人不知晓的。
温荣将簿子翻开,果然看到归义坊宅院的记录,只是这一列已经被划去,温荣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温景轩是她的哥哥,府里中馈也是她在打理,李晟要帮忙怎么也该同她说一声,此刻温荣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唱白脸的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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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山月随人归
温荣赌气将账簿放回暗格,既然他们要隐瞒,她就乐的不吭声了,默默的当作不知晓此事。温荣对李晟的性子颇为了解,李晟既然敢如此,那应该是有万全的好主意,干脆由着他二人去自作主张,到时候老祖母怪罪下来,也让他们负荆请罪,去说服和安抚。她只做和祖母一条心,如此对祖母也是一种慰藉。
……
次日李晟下衙回府后与温荣提起陈清善一家抵京的事情。
“其实当年陈知府的贪墨一案就疑点重重,今日陈清善抵京后未回陈府,而是径直去了大明宫,”李晟端起茶碗吃了一口茶汤,润了润嗓子,“明日三哥要在临江王府为陈知府办接风宴,请了与陈府交好的朝臣,岳丈和我也都会去。”
温荣知晓阿爷与陈知府是故交,当年若不是她与祖母劝阻,强言阿爷必须审清时事莫轻举妄动,阿爷怕是已因为贸然替陈知府出头,落得与陈知府一样被定罪流放的下场了。可温荣明白,阿爷其实一直心怀愧疚,如今陈知府一家终于回京了,阿爷一定很高兴。
温荣道,“晟郎打算送甚做陈知府的接风礼。”接风宴由临江王府办就够了,纪王府不必再多此一举,可聊表心意的礼物还是需要的。
李晟笑道,“多亏荣娘提醒,说来前几日我得了一块老墨,是前朝之物,收藏极好。老墨难得的无一丝裂纹。描金也未脱落分毫。”
温荣掩嘴笑,她阿爷也酷爱老墨和收集画作,评起字画来亦是头头是道好似真正的文人骚客。可事实上阿爷只有书法能拿的出手。画技是难恭维的。不知道陈知府是否也如此。
温荣似乎能想象到阿爷、陈知府、晟郎等人在用席面时,对着某幅名画评头论足,一副极内行的模样。
温荣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可仍旧被李晟收进眼底,李晟将温荣抱起,搂在大腿上侧坐着,“荣娘是否觉得岳丈和我皆名不副实。是只会逞口舌之快的粗人,如此不若温荣指导指导为夫。”
温荣挣扎了一番。瞪了李晟一眼,忍着笑说道,“妾身不明白晟郎在说甚。”
李晟展颜笑起,“改日我也要请了三哥、岳丈等人过府赏画。尤其是荣娘与我合作的屏风四景,定能艳惊四座。”
温荣撅嘴道,“还艳惊四座呢,莫要贻笑大方就好。时辰不早,晟郎快歇息吧,明日还有的忙呢。”
第二日温荣起了个大早,特意为晟郎准备了一身石青云水金纹的斜襟袍服,窄袖与袍摆上绣了精致的双层纽绊,再替晟郎束上白玉冠。
晟郎胡乱穿衣的本事她是领教过了。虽说这身袍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她亲手缝的,可穿去参加宴席极其体面,符合他五皇子身份。
温荣为李晟扣上十三垮玉简腰带。李晟忽然蹙眉不悦。“这身袍服不如前次的舒服,除了玉佩,荣娘再替我系一根梅花玉石丝绦。”
温荣诧异地瞥了晟郎一眼,为何晟郎会知晓她昨日刚打好一条玉石丝绦?照理平日晟郎下衙用过晚膳后就在厢房歇息,而她晚上也鲜少做甚女红。昨日结好的丝绦是打算送给哥哥的,无奈晟郎开口。她只好去取了过来。
晟郎眼睛一亮,笑道。“原来温荣替为夫打了一条新的,旧的那条补好了吗,当时掉了两颗玉石,我心疼了好久。”
温荣一怔,才意识到晟郎根本不知道有这条,先才说的是她未出阁前结的天青色梅花玉石丝绦。那条丝绦被晟郎带去了边疆,也不知他怎么用的,从边疆回来后那条丝绦就散了,七颗梅花玉石也只剩下五颗。晟郎大喇喇地叫她补好,可温荣再找不到一模一样的玉石了,无奈扎了两颗羊脂白玉凑数。大婚后温荣见丝绦的颜色已经褪白,遂收了起来,不肯晟郎再用。
温荣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替李晟系好丝绦,笑道,“这就好了,晟郎不是要去趟公衙么,别迟了。”
李晟搂着温荣,“晚上我会早些回来,不让荣娘久等。”
温荣将李晟送出府没多久,就收到了陈歆娘的来信,言她们已在陈府安顿下来,府里长辈亲眷皆好相处,而她十分想念温荣,想寻个温荣得空的日子,她、月娘、陈惠娘,一道至纪王府探望她。
陈惠娘是陈府大房过继到身下的女娘,温荣在温府办的小宴上见过她一面,容貌娇美性格直爽,对其印象颇佳。温荣亦挂念月娘与歆娘,一晃两年,不知道她二人是否变了模样。
温荣思考该何日请她们过府相聚,算来她这段时日除了往临江王府陪伴琳娘,其他皆无事了。正想着温荣忽然发现,打她嫁入纪王府,还从未请交好的姊妹过府叙话玩乐,也从未摆过较大的席宴。
虽然她和李晟都喜静,可长此以往,未免太冷清了些。思及此,温荣决定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就请几家娘子过府相聚。除了陈家三位娘子,还有琳娘、丹阳、茹娘与林家娘子,只不知琳娘和婵娘怀有身孕,是否方便过府。
除了摆宴席,温荣更想将陈家娘子介绍与琳娘和丹阳认识,她们二人初至盛京,总该多认识些朋友,倘若能有三王妃和丹阳公主做伴靠,陈府大房也不敢太为难她们。
温荣很快写好了帖子,命小厮将帖子送去各个府上。本以为申时后才能收到回帖,不想还未到午时,就收全了各家娘子的回信。皆言明日将准时过府,琳娘还询问温荣是否需要帮忙。琳娘担心温荣没有独自办席面的经验,故打算早些过来。
温荣倒也不拒绝,可念及琳娘太辛苦会动了胎气,遂打算尽快准备了宴席的事儿,明日琳娘过府,只一起说说话便是。
温荣让甘妈妈帮助她一起准备明日宴席的食材,好在只是几家娘子聚会,无甚特别注意的。忙忙碌碌一下午,宴席也准备了十之*。温荣松了口气,晚上再知会了晟郎便可,毕竟晟郎白日都是在公衙,不用担心有何不便。
酉时中刻前院小厮报晟郎回府了,温荣起身至月洞门接迎时见晟郎仍旧一副神采奕奕神清气爽的模样,遂放下心来,约莫没有吃太多酒。
李晟沐浴后闲闲地靠在矮塌上,看着温荣道,“荣娘,今日点心可还有剩的,我还未吃饱了。”
温荣愣了愣,“厨里有晚上蒸了未吃完的玉露团,还有雕胡粥。”
李晟吩咐婢子热了后送进来,一碟玉露团被李晟吃的一干二净,又吩咐绿佩再去替他盛碗粥。
温荣忍不住皱眉,这哪里是没吃饱,分明是一点没吃。
“怎么回事。”温荣将李晟跟前的杯箸收拾干净,认真地问道。
李晟抬眼看向温荣,也不隐瞒,“杜乐天学士有东西要交于我,比较急,我与岳丈、三哥说了声就离开了。待我办完事情就已过酉时,我不想再去三哥那,遂直接回府。”
温荣颇为心疼,“都过了晚膳时辰,好歹吃点儿东西再去办事,倘若饿坏了该如何是好。”
“不妨事,我也想早些回府的,”李晟笑着与温荣说了些关于席面的事情,又提到陈知府,“……陈清善在岭南未荒废时日,虽只有短短两年,却做了许多善事,令我十分佩服。”